重生之师兄吃糖(35)
许言低头苦笑,也不用别人来押他,自觉的站起身来,趴在长凳上。瘦削的脸蓦然一红,咬了咬牙,许言将头偏向了一边。
平阳王见状,先是眉头一皱,随后大手一挥下令道,“给我打!重重的打!”
两个拿着板子的小厮互相对望了一眼,随即咬了咬牙,抡圆了手臂,一板子破空打了下去。
王爷有命,他们不敢不打,可眼前正趴在长凳上的是世子,又让他们不敢真的下重手。
板子一记记的打在许言身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许言咬着牙,双手紧紧的抠着凳子,硬生生的抗着痛打。可即使是下人手下留了力,可沉重的板子还是生生的将许言的臀腿打的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逆子,这些年本王可有强制你做任何事?你去九离山拜师学艺,你一待就在那待了九年!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是世子!是平阳王府的世子!你看看哪家的孩子像你这般放肆!”
平阳王指着许言痛骂,一时间怒火中烧,夺了下手手上的板子就往许言身上打去。
重重的一记打下来,许言忍不住低吼一声,只觉得身后仿佛正在被凌迟一般,痛楚难耐恨不得立马昏过去。
嘴角残破是许言硬生生咬出来的,原本一双白玉般的手指也鲜血淋漓。
身后的板子仿佛要将他整个人碾碎,一记又一记,殷红的血色染红了许言身上素白的衣裳,下一板子却像是打在了骨头上。
许言只觉得血气上涌,喉头里的一抹腥甜再也忍不住的喷了出来。
“王爷,你快住手啊!”
耳畔传来了平阳王妃的痛哭声,许言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可身子一软又重重的跌了下去。
“王爷,您饶了他吧,千错万错都是我一个人的错,不要再打了。”
平阳王妃抱着平阳王的腿哀嚎,已是泪流满面。
许阳伊一把扑在许言身上,大哭着喊道,“父王不要!求父王不要再打大哥了,呜呜呜,大哥已经受不住了!”
“让开!”
平阳王怒声道,脸上又是恨又是痛色。
“不要,不要!”
许阳伊就是不放手,死活要护着许言。
满身是血的许言动了动,随即苦笑着道,“妹妹,你让开,这次是大哥做错了事……”
“大哥……”
许阳伊哭着,随后被几个下人强行拉开了。
平阳王怒不可遏,狠狠的一记又打了过去。
只见许言仿佛死鱼,身体颤了颤,终是没有力气再挣扎了。
“王爷,不要再打了,言儿受不住了啊!”
平阳王妃伏在许言身边,两手不住颤抖着摸着许言的脸。
“母妃。”许言声音嘶哑,眉毛疼的皱成一团,强忍痛楚低声道,“不要哭了,儿子没事。”
话才说完,许言头一歪昏了过去。
平阳王这才长叹口气,扔了手中的板子,一时间王府又乱成一团。
许言昏昏沉沉,只觉得身上时而冷的刺骨,时而如烈焰焚身,身后更是有说不出的痛楚。
一路被下人抬回了东苑雅居,许言满脸是汗,嘴唇失却了最后一丝血色,变得惨白异常。
平阳王下令禁足,不准别人来东苑探望,更不准许言再踏出王府一步。
臀腿间被打的皮开肉绽,血肉模糊,又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凝固。伤口已经紧紧的跟衣服粘在了一起。
子衿抿紧了唇,眼眶通红一片,强忍眼泪一点点的用水给伤口润湿,然后才轻轻的将衣料揭下来。
可即使是这样,许言还是痛的白了脸,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沾湿了鬓角的发。
“桃夭,你赶紧再去换盆干净的水来。”
子衿开口道,手上的帕子才一放下,就染红了一盆水。
“好,我这就去。”
桃夭带着哭腔,端着盆下去打水去了。
“世子,你忍一忍。”
子衿小声道,手下稍一使劲,血肉模糊的伤口还是一瞬间让她的眼泪哗哗的往下流。
许言痛的眉头紧紧皱成一团,嘴里咬着拳头才生生的将痛呼声咽了下去。
这顿板子挨了七十五记,没将许言活活打死,却也是生生的给他揭了一层皮。想来得休养好些时日才能好。
上药的过程尤其难捱,伤口又痒又痛,让许言心头烦闷,可仍是强忍着不发一言。
因着王爷的吩咐,子衿几个大丫鬟给许言上完药后就退了下去。
不一会儿门外传来上锁的声音,几扇窗户也被人用钉子钉住了,屋内一下子暗了下来,只有微微的烛光摇曳。
许言心里明白,平阳王这是铁了心要罚他,也是变相的不让他再回九离山去。
也罢,如今他伤成这样,只能静静的在王府待在一阵子。
这样想着,许言嘴角微勾,苦涩的笑了笑,只觉得头脑越发昏沉,随后就趴在床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待到许言再醒来时,已经是掌灯时分。
期间子衿过来给他换了药,又送了吃食过来。只是许言伤痛难忍,实在没有胃口。
子衿抹着眼泪下去了。
这样一晃过了几日,许言身上的伤稍微好些,原本血肉模糊的伤口也渐渐结痂,可痛楚却没有丝毫减弱,竟比挨打时来的更加痛苦。
许言时常忍着,只觉得一双腿也像是枯木般动弹不得,稍微动上一动都觉得痛的钻心。
这凌厉的七十五记板子,到底是伤了许言的筋骨,日后怕是得养好些时候了。
白日里的时候,许阳伊背着人,偷偷的跑过来探望许言。
一双眼睛哭的又红又肿,反反复复只是唤“大哥”。
许言心里酸涩,又起不来身,只能遥遥的对着门外的许阳伊安抚几句。
许墨至许言被关禁足后,每每只在深夜过来探望。每次都是站在门外一声不吭。
许言知晓许墨心里难受,可一时间也想不到怎么安抚他。许墨不是许阳伊,不是许言安抚几句就能止住眼泪的孩子。
☆、赏花宴
许言的伤一养就养了几个月,秋去冬又来,再过两月又是年关。
因平阳王妃日日惦念着许言,原本就病了的身子也越发的差。
平阳王心疼平阳王妃,也不忍再苛责自己的长子,于是就下令解了许言的禁足。
许言出东苑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前院看望母妃。
养伤的这些日子将许言折磨的越发消瘦,原本神丰俊朗的模样也变的憔悴。
平阳王妃见了又是心头大痛,忙吩咐小厨房给许言准备药膳。
许言只是苦笑,性子也越发的沉寂。
在许言养伤的这段期间,平阳王妃琢磨着给许言订一门亲事,好让他安心留在京城。许言如今已经十九岁了,也是时候娶个世子妃了。京城像许言这般大的世家公子莫说是正室,就是小妾都有好几个了。
不说远的,许文还比许言小上三岁,如今光是通房丫头就有三个。
原先平阳王妃看中的是林首辅家的嫡女林浅语,哪知后来林浅语竟然被皇上赐婚给了七皇子。
平阳王妃心里虽不舒坦,可也不好说什么。这些日子只管选一些世家嫡女相看。
对此许言到是毫不知情,只怕知情后又是一番头疼。
又过了几日,王府里的腊梅开的正好,平阳王妃就借机让许阳伊设个赏花宴,将京城的大家闺秀都请来赏花。
许阳伊不疑有他,当下就同意了,兴致勃勃的下去写帖子去了。
到了赏花宴那日,京城的深闺小姐们都一齐到了王府,不仅是她们,太子和七皇子也闻讯而来,说是要一同赏花。
更让大家惊奇的是,惜萝公主也来了,不仅是她一个人来,身边还带着一个模样俊俏的小少年。
惜萝公主并非是当今皇上的女儿,而是最小的妹妹,皇子们的小姑姑。因为惜萝公主母妃早亡,这些年就一直陪在皇太后的身边。前段时间才从梧桐山拜庙回来。
众人只见惜萝公主不过十二三岁,一身浅绿色的衣裙紧紧的包裹住少女曼妙的身形,外头又披了一件兔毛斗篷。及腰的长发挽起,余下的随意披在身后,又用了同色的发带系了。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五官精致小巧,略显稚气,皮肤白皙如凝脂,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的,凭添了几分灵动。举手投足间与生俱来的贵气,以及身后跟着的一众侍女,无一不显示着身份的尊贵。
此时正笑意盈盈,伸手去拉旁边俊俏少年的手,娇笑道,“阿晗,你走快点。”
被惜萝公主唤作“阿晗”的少年约莫九岁,可却跟惜萝公主差不多高。一身淡紫色的衣裳,头发高高束起,更显得身姿挺拔,神采奕奕。
众人一时间都猜测这个小少年的身份,只有许阳伊眉头皱了皱,莫名的觉得有些熟悉。
一行人由下人们请去后院,路上几个俏丽的小姐过来同惜萝公主打了个招呼,可眼睛却都放在一旁的小少年身上。
惜萝公主眉头一皱,随意应了几句,就一把将小少年拉走了。
“这些小姐们太讨厌了。”
惜萝公主跟少年抱怨着,秀丽的眉头略皱。
闻言,少年抬起脸来,正是来京城多时的沈君晗了。
“我看她们到是想同你多亲近亲近,公主也不要拒人于千里之外嘛。”沈君晗笑道。
惜萝公主眉头略蹙,还未来的及说什么,远远的许文就带着七皇子等人过来了。
七皇子往沈君晗身上看了几眼,随后对着惜萝公主行了一礼道,“小姑姑。”
许文等人也行礼道,“参见惜萝公主。”
惜萝公主随意摆了摆手,对着七皇子笑道,“我随皇太后在梧桐山拜庙时,就听着你娶了正妃,今个正巧遇见你,快将七皇妃带来给我看看。我到是很想知道京城第一美女长什么模样。”
闻言,七皇子笑了笑,“小姑姑见谅,浅语自从生了孩子以后,身子一直不见好。冬日严寒,我便没将她带过来。”
“这样啊,那改日再见一见好了。”
惜萝公主略有些遗憾的点了点头。
“对了,小姑姑,你身边的这位是哪家的公子,看着到是挺眼生的很。”
“他不是什么世家公子,他叫沈君晗,是我新交的朋友。”
惜萝公主好似很开心,指着沈君晗道。
“七皇子有礼。”
沈君晗轻笑,对着七皇子拱了拱手。
七皇子点头算是回礼,上下打量了沈君晗几眼。
这时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许文突然开口道,“沈公子看着有几分眼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沈君晗还没来得及开口,却被惜萝公主抢了先,“你怎么会见过阿晗,他不过是第一次来京城。”
许文面露歉意道,“许是我认错了,惜萝公主莫怪。”
如此,七皇子等人就先一步走了。
沈君晗目送着他们远去,眼里划过一丝玩味。自己文不成武不就,也非惊才绝艳之辈,可单就有上一世的所有记忆来说,他就不相信靠着能预知未来一般的本领,能制不过七皇子等人。
想到此处,沈君晗蓦然想起了正事,于是对着惜萝公主道,“公主,这赏花宴过会儿才能开始,咱们不如自己在王府里转转可好?”
惜萝公主贵为公主之尊,什么景致没见过。可她就偏偏乐意陪着沈君晗到处走。
摆了摆手,惜萝公主让一众侍女到前院候着,就随着沈君晗往前走去。
一路上沈君晗嘴角含笑,看的惜萝公主偷偷羞红了脸。
其实她跟阿晗是在锁心阁附近认识的,那日她男扮女装偷偷溜出宫去玩,一路听别人说锁心阁美人多,于是就跟过去想凑热闹,哪知却迷了路,还悲催的崴了脚。
就在这时沈君晗恰巧翻墙下来,在惜萝公主眼里,当真以为是有天神下凡了。
沈君晗一眼就瞧出了她的女儿身,可并没有趁人之危轻薄于她,反而是蹲下来问她,还能不能走。
那时惜萝公主无助又惶恐,有个模样这么俊,又这么温柔的人过来帮助她,怎能不让她心生感激。
之后沈君晗就将她背了回去,治好了她脚上的伤,直至最后都不曾揭穿她的女儿身。
后来惜萝公主伤好回到宫中,心里一直念着沈君晗,又偷溜出宫几次三番,去找沈君晗玩耍。一来二去二人便成了朋友。
今日她正巧无事可做就出来找沈君晗,听他说喜欢看腊梅,然后就想起来前两日平阳王府家的嫡小姐许阳伊送来的帖子。于是就借机带着沈君晗一起来了王府赴宴。
这王府后院实在是大,惜萝公主又是金枝玉叶,走了几步就觉得脚下酸疼,可见沈君晗还是一脸兴致勃勃,一时间也不好意思开口。只能咬着牙往前走。
只是走了没几步,前面正巧有一块凸起的石头,惜萝公主没留意,一下子就要被绊倒。
沈君晗眼疾手快,一把揽住惜萝公主的纤腰,“公主,你没事吧?”
惜萝公主脸蛋通红,慌忙从沈君晗怀里出来,不自然的搅了搅手指头。
“私下的时候,你只管唤我名字就好,老是公主,公主的喊,挺生分的。”
话才出口,惜萝公主脸色更加红润了,咬着下唇跑开了。
沈君晗愣了愣,刚想告诉惜萝公主方向错了,再抬眼时惜萝公主已经跑远了。
苦笑了两声,沈君晗摇了摇头,手里捏着一片枯叶往前走去。
如今已经是冬日,再过不久就是年关了。
从青州来京城已经数月,沈君晗一直强忍着没来看许言。
如今自己已然是沈家的小公子,不再是九离山上那个骄纵的小师弟了。除却师弟这个身份,其实他还想在许言心里多留下一点别的什么东西,哪怕半点也好。
☆、暗下杀手
又走了一会,沈君晗眉间有些萧索,这王府他是有多久不曾来过了。仿佛只要眼睛一闭又能回到当初,那时许言喜欢在廊下喝茶,而他则是窝在软垫子上吃点心。
一晃两年过去,再见时又或是什么样的光景。
沈君晗这般想着,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身影。
心脏猛一收缩,沈君晗嘴角有些哆嗦,抬眼静静的望着眼前的白衣男子,心却仿佛经受着惊涛骇浪。
其实他方才想错了,若是再见着许言,他仍然和从前一样,想飞扑上去。
“大师哥!”
许言愣住了,不敢置信的低头看着自己怀里的孩子,“你是……凉生?”
沈君晗眼眶微红,脑袋往许言怀里拱了拱,闷声闷气道,“大师哥,我又来投靠你了。”
许言脸上流露出喜色,半天才缓过来神,伸出双臂紧紧的将沈君晗揽在怀里,他的凉生,终于还是回来了。
冷冽的寒风中,不知何时竟然下起了雪,晶莹剔透的雪花落在许言素白的衣裳上,更显得他身形单薄。
沈君晗从许言怀里爬出来,眼眶酸涩的看着眼前日思夜想的大师哥,只觉得心里仿佛塞了一团棉花,又软又麻。
他的大师哥从前是那样温润如玉,芝兰玉树的一个人,如今竟然瘦弱成这样。
想到此处,沈君晗心头又是一酸,他应该早些时候来见许言的。
“凉生,你……在青州还好吗?”
许言眉眼低垂,唇边微微带笑,可落在沈君晗眼中,却是无比的清冷又孤寂。
“我兄长待我自然是好的。”
许言微微愣了愣,随后苦笑,是他想多了,自家的兄弟如何会不好好对待。
“大师哥,我很想你。”
沈君晗将脸埋在许言怀里,低声道。
大师哥,你的凉生又回来了。我虽然又弱又没用,还时常给你惹祸,可今后我会慢慢长大,不管以后如何,我只想做你身前可靠的厚盾。
我知道你从来都不喜欢波谲诡异的党争,我也知你从未想过争权夺利,今后所发生的一切,我都想替你扛。我只愿你能乘风破浪,一世华裳。我愿替你披荆斩棘,愿你之所居之所,晴空万里。
半晌儿,许言才低低的念了一句,“我也……很想你……”
雪下的越发的大,不一会儿地上、树梢以及朱红色的房檐就覆盖了浅浅的一层。
许言拉着沈君晗的手往回走,亦如当年的模样。
这时远远的只听见一声惊呼,沈君晗听的一愣,随即暗叫一声不好,方才只顾着和大师哥互诉衷情,一时间竟把惜萝公主忘了。
沈君晗跟许言相互对视一眼,随即飞快的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赶去。
待他二人赶到时,只见凉亭内,一群小姐们围在一起,个个面露惊色,而她们目光所及之处,许墨垂着头瘫坐在树下,而他的左肩正插着一支箭。
惜萝公主蹲在许墨身边,面露担忧的摇了摇他的手臂,“哎,你怎么样了?你不要吓我啊!你快醒一醒!”
许墨嘴角染上血色,闻声皱了皱眉头,咬牙一把将左肩上的箭矢拔了出来。
滚烫的鲜血一下子飞溅出来,惜萝公主哪里见过这样血腥的场面,当场瞪圆了眼睛。
许言慌忙从人群中走出来,先是点了许墨身上的两处穴道替他将血止住,随后大声喊道,“快来人!找大夫过来,快!”
很快就有两个小厮下去请大夫去了。
沈君晗站在许言身侧,当下眉头一皱,环顾了在场的所有人,目光最终停留在了许文和七皇子等人身上。
他们手上的弓箭还未来得及放下。
偏头疑惑道,“公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只见惜萝公主满脸怒色,伸手一指场上的许文等人道,“你问他们!”
原来惜萝公主跑开后,就一直躲在假山后面等着沈君晗来找她。可她却不知道沈君晗遇见了许言,一时间没来得及出来寻她。
惜萝公主还以为沈君晗只顾着自己玩了,于是就生了闷气,一路走到了凉亭处。哪知就见许文和几个富家公子在比较箭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