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魔尊洗白手册[重生](142)
于是宁拂衣带着苏陌化作流光,消失在屋中。
又是一炷香的时间后,宁拂衣已经将人带回了山下竹屋,将她放上床榻,盖好被褥。
女子身上全是惊吓出来的汗水,像雨中淋过一般潮湿,宁拂衣几次替她拂去湿意,但都是无用功。
九婴和寒鸦一左一右站在她身旁,视线在她身后交汇,互相使着眼色。
“你们想说什么。”宁拂衣开口,眼中映出窗缝下的光斑。
“我想说主人为何不直接杀了那男人,穿得像个金元宝似的,油嘴滑舌一看就不是好东西。”寒鸦深谙做妖魔之道,将手掌捏得咯嘣咯嘣响。
“若是前,若是往常我根本不会多问,欺辱我身边人的,只抬手抹了便是。”宁拂衣淡淡道,然而眼神落在苏陌身上时,像是透过屏风的阳光,柔化许多。
“但神尊她最爱公平,她心里总有一杆秤,来称量孰是孰非。”宁拂衣叹了口气,“我怕若真杀错了人,她醒来会怪我。”
寒鸦噘嘴,小声嘟囔:“唉,看来只要有这个神尊在,主人称霸天下的宏图大业就要夭折喽。”
一旁的九婴纤指一抬,寒鸦的嘴巴就被上了锁,呜呜闭住。
“闭嘴吧,臭乌鸦。”九婴慢条斯理道。
宁拂衣懒得理会一心向魔的寒鸦,只是盯着苏陌看,过了会儿,苏陌沾着水珠的睫毛终于颤抖起来,像是要醒了,九婴和寒鸦连忙转身飞出窗棂。
苏陌正在此时睁开眼,她眼中起初惊惧未散,待看到宁拂衣时,又是浑身战栗,下意识就要往墙角缩。
宁拂衣连忙将手举在身前,默默往后退了一大步。
她这样的动作成功缓解了苏陌的防备,苏陌睫毛忽闪着,放下了捏紧被褥的双手。
宁拂衣这才开口说话:“你怎么了,是那秦啸然欺负你了吗?”
苏陌愣了愣,随后轻轻摇头。
宁拂衣松了口气,她方才还一直担忧,若真的是秦啸然这狗东西对苏陌做了什么,那她便这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那你为何会……”宁拂衣小声道。
苏陌低下了头,不再说话,显然是不愿意透露此事,宁拂衣也只要妥协,点了点头:“你若不愿意说,我就不问了。”
“还有我不是有意跟着你的,我只是看你不在住所,心中担忧,就问了你去卖药材的掌柜。”宁拂衣解释。
她匆忙解释生怕苏陌生气的模样有点可爱,苏陌缩在袖中的手紧了紧,伸出来比划:“无妨。”
“我没事了,你……”
苏陌还没比划完全,宁拂衣就打断了她,眼神瞥向房梁:“我想再在这里留一夜。”
“我担心你。”
她这话说得又没底气又理直气壮,矛盾得很,苏陌不自在地垂眸,没同意,也没反对。
许是这样直白的关心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你还没用膳吧,我去给你做。”宁拂衣冲她笑笑,随后转身出了门,夜一样浓郁的裙摆流过门槛,影绰露出褶子里热烈的红。
苏陌不敢看她的背影,默默躺下。
宁拂衣为了在苏陌面前装乖好让苏陌接受她,一整天都没多说什么,堂堂一只魔尊在院子里转来转去忙前忙后,不仅研究着做出了满桌饭菜,甚至连泥烧的灶台都擦得一尘不染。
她觉得自己装纯洁良善装得很成功,苏陌这次没有拒绝她的好意,低头吃掉了她做的东西。
饭菜虽然不可口,但好在能吃,而苏陌又吃糠咽菜惯了,并不挑食。
宁拂衣透过窗子看着苏陌低头吃肉的背影,不知怎么的就眼前一酸,斑驳光影变得模糊。
随后她默默放下窗子,往河边去了,在青青的河边溜达了半日,还用清可见底的河水给栀子花沐了浴。
在浑浊的魔界待久了,如今重新坐在青山秀水中间,望着芳草萋萋流水潺潺的人间,总觉得风都变慢了。
宁拂衣唯恐惊扰了苏陌,于是直到暮色笼罩,晚霞失色的时辰才起身回去。
苏陌房中黑漆漆的,不知晓歇下没有,镇子不算富庶,没有晚市灯火,故而这里的人都睡得很早。
宁拂衣便也走进另一间小屋,将草席扒拉扒拉,合衣躺下,算是入乡随俗。
然而她刚阖眸不久,便听得隔壁传来油灯落地的清脆声响,她忙翻身拉开门,顷刻间脚尖就踏在了房门外,紧张地叩门:“苏陌?”
门中鸦雀无声,宁拂衣啧了啧,险些忘了苏陌听不见,敲门又有何用,于是干脆从侧面翻窗而入。
借着月色,她看清了床上无人,而放置木柜的墙角却露出块衣摆,于是从地上捡起油灯,又捡起地上的半壶灯油,将油灯点燃。
橙黄火光洒在屋中,将小屋照射地明暗交错,驱散冷清的黑。
她这才在灯光下走到角落,伸手把柜子拉开,苏陌果然蜷缩在此处,活像炸毛的猫,连脚都严实地藏在衣摆中,不肯露出。
她看见了宁拂衣,即便有火光安慰,却还是瑟瑟一瞬,花瓣似的眼中满是难以藏起的恐惧。
宁拂衣紧咬唇肉,转身想去多寻些光亮,然而衣摆处坠了点力道,她猝然停步,低头看。
黑色衣摆上捏着两根手指,指尖满是茧子和伤痕,有的好了,有的还能看见血色。
她像是怕得狠了,连指甲盖都在颤抖。
苏陌没说话,但宁拂衣知道她是要她别走,心微微紧了,转身蹲下。苏陌不动,她就也陪她坐着,直到灯火开始跳跃闪烁,苏陌才扶着木柜起身。
杨柳样的身体就在她面前飘过,宁拂衣想抱抱她安慰,但是没有动,抬腿跟在她身后,看她缩回床榻。
宁拂衣敏锐地发现,苏陌在钻进被子之前,恐惧地忘了一眼房梁。
宁拂衣随她朝房梁看去,那里是光照不到之处,黑得浓郁阴沉,但却什么都没有。
宁拂衣狐疑地收回眼神,没有多说,而是反手设了结界。
“你睡吧,我不走。”宁拂衣说着拉过椅子落座,“若你还是害怕,我就去多取几盏灯来。”
苏陌下半身都蒙在被褥里,只露出眼睛,她伸出拇指弯曲两下:“谢谢。”
宁拂衣闻言勾唇,将右手掌心对着她左右摆摆,随后双手朝上,微微晃动:“不谢。”
苏陌惊讶地睁眸,眼神落于宁拂衣掌心,眼睫眨了几下。
“如何,我初学会的。”宁拂衣邀功似的弯眉。
苏陌藏在被褥下的脚不自在地动动,不敢再看宁拂衣,于是阖目想要入睡。
然而不过一炷香的时辰,她便又大汗淋漓地从床上弹起缩进角落,动作幅度之大,似是又一次受了极为可怖的惊吓。
她这一次没有叫出声,而是将手伸到面纱下,死死咬着自己手背,不让自己哭出声。
宁拂衣见状顾不得许多,忙从袖子里摸出数根蜡烛,将其挨个儿点燃,待整间屋子都充斥着明亮的烛光,她才转过身看向苏陌。
苏陌也正看着她,眼泪浸湿面纱,哭声细微。
没想到褚清秋还有这样惹人怜爱的时候,眼泪比得上外面的河水,宁拂衣心都软得一塌糊涂,上前弯下腰,替她抹去了几滴眼泪。
指尖感受到湿滑时,面前身躯明显想要后退,然而后面是墙,苏陌躲不开。
“能告诉我究竟为何吗,说不准我能助你一二。”宁拂衣的声音像窗缝透进的风,和煦柔软。
苏陌此时已经相信她是好人,剩下的便是多年的恐惧作祟,她胸口随着哭声颤动,慢慢伸手,摸到面纱。
随后眼睛一闭,面纱被她自己揭下,常年不见天日的脸白得如同煮熟的蛋清,眉眼颦笑都与前世无异。
宁拂衣指尖无意识掐紧自己,视线顺着滑落的面纱而落,待看到那东西后,头发险些立起来,从头麻到了脚。
那是一块猩红色的胎记,却并不是寻常胎记,红色肌肤组成了个妖冶的骷髅花,看一眼都叫人心中发寒。
骷髅生花,目通阴阳。
说白了,就是天生异体,以凡人之躯背负招邪之命,再说通俗些,就是传说中的阴阳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