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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鱼肉(下)(67)

作者:宁远 时间:2018-06-22 19:23 标签:强强 豪门世家 乔装改扮

  “奴已无碍,只是阿歆女郎……”
  李延意丝毫不急:“阿歆定是将阿稳送回孟梁老家安葬了,没事,过段时间便会回来了。”
  阿烈还是不太安心:“如此一来,阿歆娘子是不是觉得阿稳是奴杀的?从而误会陛下?”
  “也不算误会。”李延意道,“本来寡人就容不得她,若是她晚半天离开汝宁便会死在汝宁城中,现在不过是换了个地方死而已。”
  阿烈道:“只不过,那阿稳明知陛下和阿歆女郎的感情依旧死皮赖脸留在汝宁,陛下因此而杀了她,与她知难而退已经选择离开陛下依旧杀了她,在阿歆女郎看来还是很不一样的。”
  李延意冷笑一声道:“就说那阿稳如何能找到阿歆所在,原来这背后又是有人在指引。”
  “陛下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卫子卓安排的吗?”
  “她根本不用全程安排,只需告诉阿稳积学府的位置就好了。幕布拉好灯光完备,角色一一登场,只要在最后引蜂障眼,结果自然水到渠成。哼,卫子卓啊卫子卓,你若是将这脑子放在辅佐寡人江山社稷之上该多好。”
  李延意让阿烈前往孟梁寻阿歆的踪迹,继续暗中保护她。
  阿烈走了,李延意从紫宸宫中出来时见尤常侍在门外候她多时。
  “陛下,您已经有十日没去长宁宮了,太后思念陛下,担忧陛下身体,特意让御膳房准备了晚膳,邀请陛下今晚去长宁宮。”
  李延意正要说什么,尤常侍补了一句:“两位小皇子最近开始写诗了,也有一些经学上的问题想要请教陛下。他们都万分思念着陛下呢。”
  如此说来有多久没去长宁宮就有多久没见过牧儿和恭儿了。其实这两个小皇子对她而言不过是用来搪塞庚太后,不是自己亲生的没什么感情。她不信这世间之大没有真正的女女生子的秘术,“黄龙丹”便是她新的希望。
  李延意“嗯”了一声,不像是答应也没说不答应,从尤常侍身边离开了,一群追月军士兵迅速跟了上去,将她保护得严丝合缝。
  尤常侍望着天子军队浩浩荡荡的背影,含笑缓缓眨了眨眼,返回了长宁宮。
  崇文坊摇星府。
  卫庭煦从马车上下来,小花和一众卫家家奴搬了数十件的礼盒跟随其后。摇星府的护院看见卫庭煦纷纷向她施礼。
  她穿过写着“珠缨炫转星宿摇,花鬘斗薮龙蛇动”的照壁走入院中,穿过层层叠叠如梦如幻的芙蓉花海,终于看见了池畔回廊。摇星府的主人阿燎正坐在回廊边给阿诤递帕子,陪着她一块儿哭。
  “宝贝阿诤可别再哭了,看得我这一颗心都碎了。这一双星儿似的眸就连哭起来都如此好看,可我毕竟是舍不得你哭的。那些蜂不可留,我知道你养它们花费了很多心血,烧了可是要了你的命呀……”阿燎说着说着比阿诤哭得还要伤心,倒是让阿诤反过来安慰她。
  “你哭得这么难过做什么,又不是你的蜂。”
  “若是我的蜂我才不哭,就因为是你的我才难受。”
  “行了行了,你这一张嘴比蜜甜。”阿诤看了眼脚边的火箱,所有的蜂都被关在里面,只要踩下踏板里面便会燃起烈火,所有的痕迹便会消失得一干二净。
  阿诤叹了一声,狠心踩了下去,一瞬间所有的蜂都被烧死。
  阿燎捂住阿诤的眼睛不让她看,两人打情骂俏了多久,卫庭煦就站在回廊尽头等了多久,直到阿诤看见了她,才将阿燎一把推开。
  “打扰二位了。”卫庭煦道。
  “还真是打扰……”阿燎十分不满地将折扇重新拾起,“哗啦”一声展开,扇扇脸上的红热。卫庭煦先为了烧蜂之事向阿诤道歉,再叫小花把礼物搬来给阿诤娘子挑选,让她挑完之后剩下的再送给府上其他娘子。
  阿诤挑了几个她最中意的步摇和胭脂便走了,卫庭煦让家奴们给娘子们送礼去,小花跟着自己和阿燎到茶斋中煎茶一叙。
  小花手脚麻利,很快就将茶煎好,端给阿燎之时阿燎盯着她看了许久。
  “小花娘子这毒一解,不仅样貌迥异,就连身形也都完全不一样了。先前那般强壮也都是因为毒素遍体而浮肿的么?”
  小花没搭理她,卫庭煦敲了敲她脑袋:“先谈正事,文君去南崖了。”
  “哦?”阿燎看卫庭煦一眼看小花三眼,“南崖?去南崖做什么?”
  “必定是继续收购田地囤积粮食,然后再挑选合适之人带回汝宁。”
  “那个步阶和阿希都被她安排进中枢了,官阶不高,可都是中枢要职,文君的眼光很准。”
  “那岂不是对咱们不利?”
  卫庭煦含笑点头。
  “如今李延意都赶你去秘书署专心修史了,文君妹妹也和你唱反调,不说那一向权尊势重的左家和林家,就连薄家也日益壮大,你竟丝毫不担心?还是说你有十足的把握让文君妹妹回到你身边?”
  卫庭煦摇了摇头。
  “那你……”
  “不破不立,可现在文君越来越有自己的想法。如今她正在有条不紊地未雨绸缪,她已经成为我无法掌握之人。”
  “无法掌握……”阿燎摇曳着扇子,“若是无法掌握不觉得心中不安吗?”
  小花将煎好的茶递给卫庭煦之时,听到她说:“心中不安且无法预计才是乐趣所在。”
  甄文君的确去了南崖,亲眼见识了万向之路的盛况后在宿渡见了朱毛三,将他接到了南崖,在最好的酒楼吃了一大顿后告诉他这几天好好收拾一下,三天之后便出发了。
  “发出?去哪里?”朱毛三手里还握着肘子,一嘴油看着他这义妹。
  “自然是去汝宁。”甄文君酒喝得有点多,脸色略略发红,扶着朱毛三的肩头。
  “汝宁?”
  “对,汝宁。”甄文君道,“朱大哥不是一直想要回汝宁么?这宿渡成天如火炉一般热死个人,就算万向之路已通富庶了不少,可再怎么说也不如汝宁啊。”
  朱毛三立即将肘子丢了,抓住甄文君的手眼泪说下就下,吸着鼻子叹了半晌才开口:“大哥听说妹妹现在已是荡寇将军,是天子身边的红人!大哥以为你早就将大哥忘了呢……没想到……真是没想到我老朱还有离开宿渡的一日!”
  朱毛三握肘子一手的油,此刻抓住甄文君哭得屋顶发颤,甄文君丝毫不嫌弃,还将自己随身携带的帕子递给朱毛三擦眼泪:“大哥这是哪的话,小妹既与你结拜咱们就是异姓兄妹,自然有福同享!小妹在京中摸爬滚打这么些年总算积累了一些人脉,如今这荡寇将军虽是个杂牌将军,可说到底也是将军,说话还是有些分量的。只不过要委屈大哥了。”
  “委屈?”
  “大哥在宿渡好好地当着南安将军,回到汝宁的话只能先在小妹手下当个校尉……”
  甄文君还没说完,朱毛三立即伏在地上,用力磕了三个头,磕得额头上血花四溅。甄文君赶紧上前将他扶起来:“大哥你这是做什么!”一旁的步阶和酒家里其他食客都被朱毛三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
  “妹妹,不怕你笑话,老朱这辈子只有一个愿望,那便是去大聿都城汝宁看上一眼。老朱今年已年近五十,虽有个南安将军的头衔,可说到底就是个流放在外的屠夫,无论立了什么功绩明帝看不上我,让我留在宿渡,一待便是二十年。这破头衔老朱不在乎!老朱只想在有生之年离开这个安乐窝,重新上战场杀几个胡子!别说是校尉,就算是个敢死的小卒都好,妹妹……”朱毛三抬头看了眼甄文君,又用力磕了几个头,“妹妹,你是老朱的贵人!老朱一定会记得妹妹恩情,以死报恩的!”
  甄文君被他说得心中火烧一样地热,赶紧将他扶起来,擦掉血:“大哥,你我志向相同又乃莫逆之交,说什么报恩岂不让人笑话!从今往后关山飞渡横戈盘马,我们兄妹二人同生共死!”
  朱毛三将这些年落魄宿渡的委屈与不甘痛痛快快地哭了出来,翌日便精神抖擞,整个人仿佛年轻了十岁,一大早翻了山头热得一身大汗淋漓,说要先将这大肚子减下去。
  甄文君阿穹和步阶一块儿去看了宿渡的地和粮仓,算了算储藏的粮食,比预计的还要多。
  赛麻沸储存了整整一百缸,甄文君试过药效之后非常满意。
  粮仓丰足金银满地,甄文君在合上私仓大门的那一刻信心十足。当时在宿渡买下五万顷薄田时只不过想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没想到如今成了她最大的后盾,万分庆幸。
  此次南行甄文君是以带阿母看病为由请的假,李延意特批了一个月给她。眼看假期就要用完,她带上朱毛三等人一块儿返回汝宁,返回那个汇聚了无数人野心的混沌中心。
  天色渐晚,李延意来到长宁宮前下了马车,经过浮桥往里走。
  说起牧儿和恭儿,李延意有些犯愁。若是黄龙丹还是不能让她和阿歆有后,那么牧儿和恭儿要选谁立为太子?说到底恭儿还是比牧儿要聪颖一些,也是女孩。她这一代女帝千秋之后合理而言是要再一位女帝巩固女性的地位,恭儿会是比较好的选择。
  可若是这样,世人会不会觉得她喊着平权的口号,实则在打压男性?
  李延意在双目发滞地思考着,思绪被小孩的笑声打断。
  远远地她看见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儿正在玩耍。女孩儿正是恭儿,另一个是个穿着奴婢衣衫的小男孩。奴婢小孩儿野蛮地用力一扑,恭儿大叫一声跳着逃到一边。
  长宁宮内怎么会有这么小的奴婢?李延意从未见过。
  李延意凝神望去,只见那小奴婢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土,咧嘴一笑,这一笑吓得李延意心内轰然一声,脸色骤白。
  这小奴婢长着两张嘴,一张横着一张竖着,他那一笑从竖着的唇瓣里露出粉红色的肉和白森森的牙,畸形的面容带着兴奋,盯着恭儿诡异地笑,就像要将恭儿吞了似的。
  “我来啦!”
  小奴婢再次冲向恭儿,恭儿咿呀呀地叫着狂奔,李延意竟冲上前去一脚将兔唇小孩踢飞。


第185章 诏武四年
  兔唇小孩本和恭儿玩得开心, 被突然踢飞,在地上滚了两圈, 皮糙肉厚的一点事儿都没有,重新站了起来。一改方才的欢乐, 有点儿发懵地看着踢倒他的女人, 再看了看一样惊魂未定的恭儿。
  眼前这个女人与他见过所有的姐姐都不一样, 凛若冰霜双目藏火, 像是天上的神仙又如地狱战神。追月军士兵齐刷刷地从那人身后展开,将小孩儿围了起来。小孩儿被吓得缩成一根棍儿, 连呼吸都屏住了。
  “你是谁。”李延意逼近, 问他。
  小孩儿不过四五岁的样子,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哆哆嗦嗦地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 反而尿了裤子。
  恭儿圆眼珠子一转,“哎呀”一声倒在了地上, 捂着肚子大叫。
  李延意心烦气躁地回头瞧她,见她在地上满地打滚,小脸都憋红了,不耐地问道:“你又怎么了?”
  “母皇, 儿臣……肚子好痛……好痛啊儿臣是不是要死了!”
  追月军的士兵将她抱了起来, 恭儿谁都不要就要李延意,李延意只好把她抱到怀中, 为她擦去额头上的汗:“叫御医。”
  “喏!”
  “母皇……”恭儿生怕李延意离开似的, 用力拽住她的袖子。
  李延意道:“你知道什么是死?就在这儿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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