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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鱼肉(下)(22)

作者:宁远 时间:2018-06-22 19:23 标签:强强 豪门世家 乔装改扮

  到时候肯定会有人群起反对。
  李延意都能想象这些老家伙吃酒吃一半听到这封诏书时诧异的表情,又有哪几个人会站起来当场反对。
  这便是她要的。
  李延意从容地走出紫宸宫。
  一切就绪,就等着卫庭煦回来了。
  没想到卫庭煦还没回京,阿烈和阿隐也没有传回任何消息,却收到了来自北疆的密信。
  这封密信来自她派去的探子。这探子在北疆不负责其他任何军情,只负责秘密跟着阿歆,向李延意回报关于阿歆的所有事情。从琐碎的三餐到最重要的健康状况,以及极为隐私的个人交际,李延意让探子一五一十地全部记录下来寄回京城。
  探子每十天往回寄一次,由专门负责此事的六位传信兵往返汝宁和北疆送信。每回李延意都能收到一大摞的羊皮信,将所有政事都处理完毕,沐浴之后摆正案几上的海棠枝,一卷卷地翻看这些信。点点滴滴汇入李延意的脑海之中,能够在心里构建起阿歆的日常生活,仿佛她就在身边一般。
  距离上次传回的密信才三日,李延意又收到了关于阿歆的密信,还未打开就明白肯定发生了什么意外之事。
  自谢扶宸入狱之后,阿歆前往冰天雪地的北疆驻守,一晃已有两年多。据探子传回的消息阿歆不仅收复了三郡,还继续养精蓄锐将北线缓缓往上推移。她的志向是要突入北方冻土将冲晋蛮族斩杀殆尽。
  此事需从长计议,阿歆绝不是有勇无谋之人,她一直在试探着冲晋这个马上民族的下落和行动轨迹,好找到机会一网打尽。所以这两年多来阿歆一心都扑在冲晋身上,就连大衣都没换一件,衣服破了补补了破,一个红薯能吃一整日。
  阿歆在北疆的生活过得简单艰苦,每天都在风雪之中守卫大聿的边关,李延意心疼万分。
  每回摊开羊皮卷看到的内容几乎一模一样,顶多是三餐有了些小变化,红薯吃完了便去刨些野草根吃。
  但今日的羊皮卷上,有个人的名字被反复提到。
  阿稳。
  信上说这个阿稳最近三日都在阿歆的帐篷里过夜,头两日帐篷的灯点至天明,两人通宵达旦地聊天,都没睡觉。到了第三日,阿稳刚进那帐篷没多久油灯就熄了,之后的半个时辰之中帐篷内不断传来奇怪的喘息声。
  信上还写道,这叫阿稳的小娘子前几日身体不适,阿歆娘子奔了一整晚只为她抓一只野兔回来炖了补身子。两人形影不离,状若夫妻。
  李延意看完信之后慢慢地将其卷了起来,系好,放在案几之下专门存放阿歆相关物件的木箱里。
  这个叫阿稳的人,她知道。
  当初小黄门在她面前嚼舌根之时也提到了她,说她非常崇拜阿歆,走哪儿跟哪儿。北疆这么苦,她居然也跟去了。
  李延意推开书房的门走了出去,仲夏的汝宁大雨倾盆。
  禁苑之外是她的江山,是她的天下,她却只能待在这儿,连为心爱的人冲动一次的可能性都没有。
  深深宫闱雨水成线,编织成巨大的牢笼,将她罩在其中,闷得喘不上气。


第141章 诏武二年
  “卫庭煦还活着。她们已经察觉到了危险, 正全力赶往汝宁。不出三日就将抵达。”
  深夜悄无声息奔进庚拜府中的密探身上沾着浓浓的雨水味道, 庚拜坐在案几在之后安静地擦拭着孔雀碧石纸镇, 听到探子的回报好像早就料到了似的, “哎”了一声, 让他退下。
  “看来这卫家妖女比想象中的要机灵不少。”跪在他身侧的尤常侍正在倒茶,将刚刚煎好的茶中放了些暗红色的粉末进去。
  庚拜斜斜地看了他一眼:“哼,妖女会用妖法,据说她双腿在攘川被谢扶宸打断了,现在居然还能再站起来。”
  粉末乃是夜芙蓉核研磨而成, 放入茶中能够让茶香更浓郁, 庚拜每回喝茶都要放,早就已经形成了习惯,戒不掉这滋味。尤常侍是个擅于观察的细心人, 见过一次就记下了庚拜的喜好。
  “居然还有这等事?”另一旁坐着的尚书左丞栾疆握着酒盏的手一僵, 仿佛听到了闻所未闻的怪事。
  庚拜吹了吹手中的纸镇, 呵气呵在孔雀玲珑的身子上再一擦,剔透非凡:“栾公以前在南边当任太守, 自然不知道汝宁之中的事儿。这妖女在汝宁可是兴风作浪许久,大大的有名啊。”
  栾疆惊恐再道:“莫非那卫氏妖女还会再造骨血、起死回生的妖术不成?”
  庚拜放下孔雀, 摸着已经花白的胡须道:“我看这卫氏妖女说不定早在攘川之时就已经死了,现在的她是被妖魔附身的怪物, 跑来向大聿寻仇, 为祸人间。”
  “哎……”尤常侍一声深深的叹息, “也不知道陛下是不是被她的妖法所诱惑, 竟将她当做心腹,更是红颜知己。可怕、可悲!这妖女不仅会妖术,身边还有几只会点儿功夫的臭虫,看来想将她拒在大聿国境之外是办不到了。据说待她一回来陛下就要给她加官进爵,这是违背明帝遗命大逆不道之事。哎,陛下糊涂啊。”
  庚拜和尤常侍这番话听得栾疆心乱如麻,他从地方调任京中不到半年时间,对中枢的情况了解甚少。他一心想要辅佐天子共举盛世,没想到朝中居然还有这等妖人。
  “可是。”即便只有他们三人在屋中,栾疆依旧不敢大声说话,“陛下不也是女子吗?如何能被一个妖女诱惑。”
  尤常侍呵呵地笑:“栾公啊栾公,你真是在宜修待太久了,居然连陛下好女风都不知道。”
  “陛下?你是说,当今天子?女帝?”
  “正是。不然你觉得为什么陛下想将宫中的黄门全部清理出去,换成她的娘子军?就是方便自个儿采蜜。”说到此事尤常侍又长吁短叹,“若不是太后力保,就是在宫中待了近三十年的老身也会被哄出来,晚景凄凉啊。”
  栾疆眼前仿佛打开了一扇大门,里面上演的全是他不曾想过之事。
  “据说那卫氏妖女长得美艳无双,无论男女看了她都会被她迷得五迷三道。栾公你想想,世间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人?”尤常侍问他,“但凡是人,都会有人喜之有人恶之,怎么可能所有人都被她所迷?栾公,你说这不是妖法是什么?陛下怎么可能违背祖训,怎么可能想要成为被万世唾骂不忠不孝之人?肯定是这妖女在暗中施法,蛊惑陛下。”
  虽然不知道天子的秘辛,但天子想要立女官他早有耳闻。当时栾疆就纳闷,为什么天子刚刚登基就要做一系列违背民心的荒唐事,原来竟有这样的妖人作乱。
  “这种妖孽必要杀之而后快!”栾疆义愤填膺道。
  “栾公莫急。”庚拜道,“老夫早就摆好了鸿门宴,就差妖女自己送上人头了。”
  “可是。”尤常侍小声道,“有陛下护着,国舅爷想要取那妖女的性命只怕不是件容易的事。”
  庚拜:“陛下今日一早就离开汝宁了。”
  栾疆和尤常侍同时“咦”了一声:“陛下怎么会轻易离开京师?她去何处?”
  庚拜神鬼莫测地一笑:“自古以来社稷美人两难全,多数帝王为了不留骂名都选择保住江山。但作为女人,陛下终究放不下儿女情长。哦不对,应该是女女情长。女人只重感情,基本上没什么大局观,这正是不如男人的地方。只要稍加诱导,她便奔去斩杀轻敌了。哼哼哼。”
  “原来国舅爷早有谋划!”尤常侍忽然起身,伏地膜拜,“大聿风雨多年,如今好不容易有了盛世之势,绝不能因为一介妖女毁为一旦!还请国舅爷救救陛下救救大聿!拯救脆弱聿室的只能是国舅爷了啊!”
  栾疆见尤常侍老泪纵横,也是心潮澎湃,忍不住一同跪地。
  庚拜亲自将他们扶起来:“二位何必说这种话,老夫虽为国舅却也是大聿臣子,除恶惩奸乃是每个大聿臣子的分内之事,二位又何须拜我。快快起来吧。”
  庚拜三人以痛骂妖女为下酒菜,一同饮酒至深夜。
  待栾疆睡在客房之后,一行黑衣人从后门进入的国舅府中,庚拜和尤常侍在书房和他们碰头。
  黑衣人说天子的私驾已经出了汝宁往北边去了,他们将继续跟着,有任何变动都将第一时间回来禀报。
  庚拜交待:“若是天子想要返回汝宁务必将其拖延,绝不能让她在三日之内回来。要回,也要等到老夫取了妖女的项上人头才能回!”
  终于要回到汝宁,甄文君已经是伤痕累累,疲倦不堪。
  她万分怀念卫府家宽敞的池子。回府之后一定要好好在里面和子卓游上几个来回,踏踏实实地睡上几日的安稳觉。
  离汝宁还有一百多里地,李延意的追月士兵已经和她们汇合。
  追月士兵们带着甄文君她们前往汝宁,为其开路,说天子已经为她们准备好了盛宴,只待她们一到便开宴。进了汝宁城中后将她们往城南带去。
  “为何往这个方向走?”坐在马车之中的甄文君掀开布帘问道,“咱们不去禁苑吗?”
  追月士兵道:“这几日暴雨不断,禁苑之内正在祭天,怕与女郎的接风筵席相冲,便将筵席移到了寰欢阁去了。”
  “原来如此,那便劳烦女郎带路了。”甄文君道。
  “女郎不必客气。”追月士兵的笑脸在转回头的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眼中浮起的杀意。
  围着甄文君她们马车四周的士兵,腰间和袖子里都藏着武器。
  只要将她们接到寰欢阁,等待她们的只有毒酒和刀斧手。
  寰欢阁大门敞开迎接车马。
  站在门两边的婢女一字排开,丝竹齐鸣歌舞不断,好不热闹。
  卫庭煦在护卫们的护送下缓缓走向前。
  刀斧手藏在筵席两侧的屏风之后,若是妖女对毒酒有所察觉,没有当场喝下的话,刀斧手便会杀出来取她的性命。
  不过刀斧手有些好奇。都说这妖女长得极美,一张似仙似鬼的好皮囊任谁看了都会被她吸去了魂儿。这件事被大家口口相传越传越玄乎,这些刀斧手在埋伏之前被警告,动手时绝对不能多看妖女的脸,一定要坚定意志一斧头将她砍死。若是看到她的容貌妖女的邪术就会夺走此人的性命。
  越是这样说刀斧手就越好奇妖女到底是怎生模样。
  透过屏风的小小缝隙艰难地往外看,只见为首的女子玉面朱唇丰神俊朗,和传闻中狐媚惑主的形象不太相符,反而有种惊心的英气,让刀斧手不确定自己是否是此妖女的对手,这刀斧斩下去究竟能不能把她的脑袋砍下来。
  不过,美是真的美。
  刀斧手喉头滚了滚,愈发紧张了。
  庚拜和尤常侍站在远远的春晓楼上望着寰欢阁。虽距离甚远,可春晓楼乃汝宁第一高楼,常做侦查用,正好能把寰欢阁尽收眼底。
  “她们进去了。”尤常侍身子正对着庚拜,侧头往寰欢阁里看去。从他们的角度能够看见妖女,亦可以看见跃跃欲试的刀斧手。
  妖女坐到了东边的偏席上,问道:“为何不见陛下?”
  追月军士兵道:“陛下国事缠身,正往这儿赶来。女郎一路辛苦,这是陛下亲赐的接风之酒。”追月士兵一招手,一排婢女端着酒杯从屏风之后飘出来,一位位矮身在她们面前,呈上酒杯。
  追月士兵道:“请。”
  庚拜和尤常侍都伸长了脖子等着妖女端起酒杯。
  妖女将酒杯拿了起来,送到嘴边。
  庚拜和尤常侍几乎屏住了呼吸,就等她咽下。
  谁知,酒杯在她嘴边一晃而过,妖女竟没喝。
  “陛下还未到,我先喝了算怎么回事。”妖女将酒杯砸在案几之上,“砰”地一声颇为大声,屏风之后的刀斧手听到这动静惊了一惊,差点儿拿着斧头杀出去。为首的刀斧手往后用力一怼,以凶狠目光提醒他们,“以乐曲为号击杀妖女”,乐曲尚未变换至“竹间谋”,刀斧手不可贸然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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