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公主重生了(77)
好在陆启沛脾气不错,案子破了也没多少牢骚。只河曲县令难得接触如此高官,又担心自己无能给驸马留下了不好的印象,是以想方设法将人多留了几日。
若是寻常,陆启沛当然不会理会,可这一回却有些不同……
半夜里,陆启沛所居的县衙客房被人敲响了,本就浅眠的人当即翻身而起。若是仔细去看,便会发现她就寝时竟是连外衣也未退下,和衣而眠,一跃便起。
快步行至窗前,陆启沛小声问道:“谁?”
齐伯熟悉的声音旋即在外间响起:“是老奴,少主可曾起身?”
陆启沛闻言便直接将窗户打开了,齐伯见她穿戴整齐显是早有准备,便略一欠身,说道:“少主既已准备妥当,那便随老奴去吧。”
要去哪里,要做什么,两人似乎心照不宣。
陆启沛也不多言,轻轻地“嗯”了一声,便直接翻窗跟着齐伯走了。两人便如这暗夜中的影子一般,隐在暗处行走,不曾惊动任何人,直接离开了县衙。
河曲县城不算大,陆启沛这几日间为了查案也走得熟了,当下跟着齐伯七拐八绕的,很快便入了城中一家富户的宅邸。有趣的是这间宅子距离那桩杀亲案的案发地很近,陆启沛这两日从门前经过了不知一回,也听说了此间主人不少事迹。
只不知,这地方竟也是陆家势力。
两人前脚进门,还未来得及踏足屋舍,后脚便有不少人主动迎了出来。看年纪,大多不轻,他们看看齐伯又看看陆启沛,眼中闪过一丝惊疑,旋即俯身行礼,口中齐唤:“少主。”
陆启沛的心止不住狂跳了一下,不过三年的时光早已经教会了她喜怒不形于色,当下便冲着众人一抬手道:“诸位免礼。今日终于得见,也不枉我这几年努力。”
众人头垂得更低了,都道不敢,又请陆启沛先行入内。
陆启沛也不推辞,一拂袖,便越过众人走在了前面,气度仪态令人折服。
有走在后面的人,偷偷拉了拉同伴衣袖,迟疑问道:“这位……真的是新少主吗?我看她与之前的成少主生得几乎一模一样,成少主若在,如今便当是如此模样吧?”
同伴心里也犯嘀咕,虽然早就听闻两位少主生得相似,可真像成这样还真让人觉得惊奇。
觉得惊奇的不止这二人,几乎所有人见到陆启沛后,都忍不住频频将目光投注在她身上。尤其几个知道她女儿身的,看着她俊秀中不失棱角的容貌,便又在心中暗暗跟陆启成比较,然后愈发纳罕。
陆启沛任由他们打量,而在众人打量她的时候,她也在打量着这些人——三年的时间不是虚耗,虽然因为她偏向祁阳的缘故让齐伯颇有怨言,但除此之外她却能做到尽善尽美。
时间久了,又别无选择,齐伯终究还是只能将手中势力托付。
只以往常在京中,陆启沛所能接触到的人和事还是太少。今日来到这河曲,方才是她头一回真正接见手下众人,而后将眼前众人与她书信联络了三年的人纷纷对号入座。
当然,三年时光,除了齐伯,也足够陆启沛将这些人心收服。
众人拜见了新少主,心头也是一块大石落地,便有人上前问道:“少主如今在京中尚了公主,又得太子信重,手中权势日盛。不知今日将我等召集来此,可是有事吩咐?”
陆启沛垂眸,指尖在膝盖上轻点了两下,平静道:“并无。只是胞弟病逝近四载,我与诸位书信往来也三载有余,却未尝一见,心中不免遗憾。今次难得有机会,便让齐伯安排了这次会面。再则我与诸位见上一面,才算是过了明路。”
这话也不假,陆启沛当这少主可比陆启成难上太多。陆启成只需等着年岁渐长,少主的位置便理所当然是他的,而陆启沛却是费了不少时间心力才真正接手了这一切。
不过事情有弊就有利,陆启沛虽然花了三年多才以少主的身份见到这些人,但如今要论对这些势力的掌控,却远不是四年前的陆启成能比的。
便是齐伯,将陆启沛领到此处后,也退到了一旁,并不打扰陆启沛与众人联络。
在座众人,陆启沛与他们都不认识,却又都认识。众人你来我往寒暄几句,最初的疏离拘谨便都消失不见了,尤其陆启沛比陆启成性情更好,众人两相对比下对陆启沛也更为亲近。
一场汇面,双方俱是满意。
陆启沛湛然的目光扫过众人,忽然道:“今番我与诸位会面,甚是欢喜,不知诸位以为否?”
众人闻言,哪会否认?不仅对陆启沛颇多赞誉,同时更有不少人趁机再表忠心。
陆启沛听他们所言,唇角微微含笑,便又问:“既然如此,诸位可真心愿奉我为主?”
此言一出,众人自是齐声应诺。不过还是有不少人都将目光投向了退去一旁的齐伯。却只见齐伯低眉垂目,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丝毫不与他们回应。
有人摸不着头脑,也有人全不在意,不过对于这位新上任的少主,众人自是亲近恭维的——他们也不敢欺她年少便糊弄,实在是这三年见证了她的成长,知道她将来必定不俗。
陆启沛将众人的恭维听入耳中,终于站起身来说道:“既然如此,还望诸位莫忘今日之言。”
说完该说的话,陆启沛也没在这宅子中多留,如来时一般,又带着齐伯匆匆走了。
相送的众人安静了半晌,方才有人小声问到:“少主之前那话是何意?那般强调,我怎么听着像是有意……夺权?”
旁侧便有相熟的人拉了拉他的袖子,示意他慎言。只这人不说了,还有旁人开口:“夺谁的权?齐伯吗?真是可笑,诸位莫不是忘了自己身份?”
哪知话音落下,四下皆默无人接话。
开口之人便有些恼怒,只以为众人不愿与他分说。结果正欲开口再说些什么,却见一人抬起手指,赫然往北方指了指。
第86章 归心似箭
河曲县城的夜晚相当寂静, 不是被强行设置了宵禁的安静, 而是少了灯红酒绿歌舞喧嚣, 整个县城都已沉睡的寂静。
陆启沛和齐伯走在街上,不似来时那般匆匆, 回返路上两人反而不疾不徐。
迎面有初夏微凉的夜风拂面,抬头时可见天边几个璀璨的星子,一切都在昭示着第二日晴朗的好天气,也让人的心情不知不觉疏阔起来。
两人在这夜色中安静的走了许久,已经能远远看见县衙的轮廓。
齐伯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少主今日与众人相见, 说的那翻话到底何意?”
陆启沛肩背放松, 仰头望着上方星空,闻言也未低下头来:“齐伯到如今,还不懂吗?”
齐伯闻言沉默,原本向前的脚步缓缓顿住, 看着陆启沛的目光变得愈发深沉起来。而陆启沛却似有恃无恐, 察觉到齐伯脚步顿住后,她也终于停下脚步收回了目光。
夜色里, 两人对视,只有天边一轮明月洒下清冷月辉, 使得隐在黑暗中的神色一时难以看清。
良久,齐伯终于再度开口, 话音中带着几分涩然:“少主可知自己到底在做些什么?”
陆启沛敛眸, 语气平平:“自然知道。”
话音落下, 她便觉喉间一紧, 一只苍老枯瘦的手赫然捏在了她修长的脖颈间。齐伯的动作很迅猛,他的手虽苍老,却也不乏力道,似乎下一瞬便能将手下这纤细的脖颈折断。
陆启沛却并不慌张,她睁眼,仍旧与齐伯对视,将他眼中的愤恨不平尽收眼底。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那只苍老的手却始终没有收紧。最后伴随着齐伯渐渐暗淡下来的眼神,缓缓地,缓缓地松开了:“少主可知,你这般的选择,便是背叛!”
脖颈被松开,可喉间还是有些轻微的不适,陆启沛想要咳嗽却又忍下了。她负手而立,仍是那般平静模样:“我背叛了什么?家仇吗?还是野心?”
齐伯看着她,激荡的情绪渐渐平静,哑声问道:“少主以为呢?”
陆启沛闻言忽的轻笑了一声:“你看,你还称呼我为少主。既然是少主,上面自然还会有主上,可选择背叛的少主仍旧被你认可,便足以证明那所谓的主上也并不是那么重要。”
齐伯不说话了,似乎默认了什么,却又固执的想等一个说辞。
陆启沛也不卖关子,她随手往四周屋舍一指:“齐伯你看,如今这太平盛世有什么不好吗?”她说着,又在两人身上来回一指:“还是说,你我现在的生活有什么不好?是什么敦促着你破坏这一切?是仇恨吗?可世间之事本就是成王败寇,既然选择了争夺,又有什么好怨恨的呢?”
齐伯显然不能被她这一番说辞触动。世间道理千万,比陆启沛能说会道的人多得是,可那些大道理却都是无关人嘴上的说辞,只有刀子落在自己身上,才会觉得痛。
陆启沛看他无动于衷的模样便知道,齐伯不可能因为自己这几句话便转变态度。所以她话锋忽然一转:“无论齐伯你怎么想,或者说你们怎么想,总归这场无谓的争斗,我是不想参与了。”
齐伯这才开口,带着冷笑:“你见过这些人才与我摊牌,无非就是想把他们也都带出局!”
陆启沛并不否认,她坦然的点点头:“那齐伯你要杀了我吗?”
这话一出,空气似又凝滞了,连带着原本微凉的夜风都似添了三分寒意。
陆启沛的手藏在身后,握拳又松开,其实也并没有想象中的紧张。毕竟之前盛怒之下齐伯都选择了罢手,没道理现在又因为自己这三言两语再下杀手。
果然,齐伯没有动作,他望着陆启沛,一双眉头拧得死紧。
陆启沛渐渐没了谈话的兴致,转过身又往县衙的方向走去。只走了两步,便听到身后齐伯说道:“少主自幼便读圣贤书,喜欢与我说道理,那我便问问少主,为人子女,忤逆父母便是不孝,少主你为了个……女子,如此作为便能心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