雏妓(13)
本来全班就因为旅游取消的事情吵吵嚷嚷乱成一锅烂粥,也乐意看这场好戏,一起笑得如群魔再现人间。
……牛鬼蛇神。
“江垣!”在这密不透风、令人窒息的吵闹声里找不到缝可以插的老师终于把发作的机会给逮着了,大喜,当即胡乱往罪魁祸首方向一指,“你你你!上课居然看小说!给我滚出去反省!”
完了还要发号施令一通:“还有你那个同桌!扰乱课堂纪律算你们强,都给我滚!”
跟江垣在一起除了笑就是罚站,当然还有偶尔的违纪和跑偏,这一点徐怀林算是领教了。可即使摸清了这该死的规律他还是不长记性:
“喂,山上有什么好玩的?你真想参加麻烦的集体活动?”
两个人在门外嘀嘀咕咕就完全于课堂无关了,一扇门,把太多喧杂隔开了,走廊山安安静静,像放假了一样。事实上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像漫长的假期。
“……不啊,”江垣把手臂枕在脑后,仰着个脑袋,淡淡地仰望天空,“你看我们的日子那么长,根本没有小说里写的那种浪漫,每一天都很平静,浪漫是在更痛苦的时候往前回忆才会碰撞出来的东西——哈哈哈哈哈哈,我是不是说话特别酸?我也觉得我像个神婆——但似乎只有用这种故作深沉的装逼句子才能表达吧,我想好好装点我的现在,把我的回忆打扮得很好看。”
“……你这是在和我聊人生吗?”
江垣简直是乐不可支,连连点头,笑得五官扭曲:“是啊是啊美女!”
那时候江垣是像个少年的,那时候他不是每天清早要起来售卖早餐的男孩,也不是要照顾疯母亲的孩子,他就是一个16岁的少年。
他的笑舒展开来似迎暴雨狂风骄傲展翅的海鸟,毫不畏惧,充满希望的光芒,甚至超越下雨前刺眼的闪电——他指向未知的地点:
“小林,我们总有一天可以逃跑的。”
雨下得冒冒失失,衣服全湿哒哒地掉水,还好江垣准备做的充分,把一顶充气帐篷弄好了,两个人狼狈地躲进去。拉链拉到只留下一线光辉,惨白色的天越发明亮,是一种让人疑惑不解、也无解的明亮。耳朵这时像被什么堵住了,潺潺雨声听不明白,只有淅淅沥沥溪水似的流淌声还在时不时蔓延。
“衣服脱下来,”徐怀林干脆地说,自己把衣扣扯开整个剥下来一抛,从袋子里翻找毛巾,不咸不淡解释道,“我经常会自己带毛巾出门,一条我用,一条大约作备用。”
江垣像是现在才觉得局促,扭捏了一下,红着脸扒掉衣服,抖手接了那一条毛巾,一边擦,一边瞟他,心里不合时宜地起了坏心思。
……够了。
江垣受不了地眼一闭,往里面挪挪,找出一盏灯给打开了。
灯光微弱,有些像小时候睡觉防蚊子叮咬的蚊灯,照不亮一个人的脸,充其量感受得到光源的确存在。这时从背后给人抱住了。
有一只手伸过来,黑暗里,分不清是魔鬼的手还是天使的爱抚,迷乱快逼着人发疯——他竟然咬他,软绵绵一口在肩头,干渴皲裂的嘴唇擦过锁骨,舌头往锁骨的凹槽里探,一会儿进一会儿退,一会儿又跑到他的耳垂上,牙齿和舌一齐碾磨——嗯。不。我……
江垣唇焦口燥得无法发出完整的音,只是从喉咙里飘出几个意乱情迷的气音,像是要哭,又如同失去神智般只是呻吟,浑浑噩噩地呻吟……我现在在外太空,这里全是柔软奇幻的星云……无数星球像大雨一样坠落,无数颗星星在爆破中产生……他知道,他现在是在一个生生不息的世界……他挣脱不开这样的世界……
“不……”声音发出来了,却是有气无力,透着股痴迷,“放开我,小林——”
“不要。”徐怀林的声音在哪里,那里就在震颤,从耳边,到脖颈,往下滑到腰际,绕过肚脐,一直到他两腿之间。
微微的,吐出一口热气。
第21章
江垣推开他:“小林!”
却没推开咬着他的那张嘴,整个身体最敏感的部位被他含进嘴里,一低头,就能看见他吞吐的模样,像是喜欢,又像无所谓,懒散地放空了眼神如同摄入过量迷幻剂般眯起细长双眼,睫毛不紧不慢扫过嘴里火热的器官,痒,血液都被烫坏了,只想击碎皮肤热辣地撒个痛快。江垣想去推他的头,想大喊你别发疯了,声音却全压在喉咙里:
“……徐怀林……我要、生气了……”
没有用。这对他构不成威胁。其实江垣清楚,但他没别的办法了。他清晰地看见他埋在自己每天想念他时抚慰的那个位置,红艳艳似成熟诱果的唇瓣开在浊液里,像花蕊的睫毛轻颤,蜜似的液体粘在上面。他感觉自己滑进他的喉咙,整个濒临崩溃边缘的身体一下子被欲望的洪流卷下隧道。
一条快感密布的深渊。一道寻欢作乐的途径。
吸着他往下沉。
徐怀林咳嗽着直起身来,满脸湿淋淋的,睫毛、脸颊、唇上都是牛奶似的液体,滴滴答答往下掉,他皱了皱眉,用手背随意擦去了。
江垣像是从出生到现在才学会如何说一句完整的话:
“你为什么突然这样?”
江垣其实很疑惑,他触碰他的什么雷区了吗?他有哪句话说的不对吗?还是什么举动刺激到了他?脑袋里一片空白——全无印象。
他的确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了。
徐怀林充耳不闻,越过他拉开一点拉链往外瞧,语气淡漠:“哦,雨越下越大了。”
他的侧脸被光一映色彩都剥尽,看上去很遥远,眉眼都影子一样快要淡去,冷下去,消失掉,不像是真实存在着。有一瞬间江垣产生了一种令人恍惚的错觉:其实今天他是一个人来爬山的,他没有带上别人,这里只有他一个人被困在了雨里。帐篷外风声大作,雨水嘶吼,树丛咆哮,都与他无关,只是湿乎乎一滩泪渍。
他落下泪来,而外边的大雨只是眼泪画的一张画。
“我们看来要下午才能回去了。”徐怀林回过头,面目又真实起来,笑容淡淡的,“你带了什么东西能充饥吗?我们得考虑这个。”
他像是失忆了,完全的诧异毫不掩饰地摆在脸上:“怎么了……?你怎么哭了?”
他吃惊地凑过来,伸出那只没有被脏污过的手想要为他抹掉眼泪,眼里明晃晃的惊讶是真的,手心温热的颤抖也是真的。
这个人……是真的。
江垣忽然恶从胆边生,夺过那只手,掐住他的手腕,把他整个人压制在地上。身后是泥土和青草慢慢发酵的清香,一股脑挤进鼻腔,妖怪似的催着他去破坏——是这场大雨,给你的机会——-他恶狠狠吻住那刚刚为他口交过的嘴唇。
腥味。没什么特殊味道的咸腥。他笨拙地、试探性地啃咬,翻搅,抓住那只手,往自己身下去——
“你应该不会弄伤我,”江垣一边微笑,一边引导他解开他的裤子,褪下来,他一直在褪掉所有障碍直至密不可分——“我不喜欢你……”
他握着徐怀林的手往自己的后穴探去,笑意几乎要将小林淹没:
“我爱你。”
手指被紧紧握着往干涩的穴里挤,江垣皱着眉头胡乱流泪,心里想是不是他这些年就像我现在所感受到的疼痛,原来,原来这么疼,原来你……这么疼。身下的人被吓住了,身体小鸟似的哆嗦,嘴里喃喃:“不……你为什么……这样很痛……你不必为我做这个……”
停下来……
耳畔雨忽然一鼓一鼓敲打在耳膜,狂风骤雨滴滴答答泻落在寂静的森林,一条一条泪痕似的涌过帐篷布,他的视野里,全是暗淡失意的雨的轨迹,单调,重复,湿冷。他第一次被人含入温暖的口腔,是这样的感觉啊。原来被当作一个人对待,是这样的感觉啊。
陌生得让人害怕,又很快乐,仿佛从人世之中挣脱出来了,是无忧无虑是失重的。
他们两个都狗似的哭了,反正外面雨这么大谁也听不见,可哭声还是隐忍,在吻里打转——江垣扶着他勃起的性器捅进自己的身体,往下一点一点地坐:“……小林,我从来没有……看不起你……真的。”
他们终于在秘密的暴雨里袒露一切。江垣想,唯一后悔的,是我到现在还不晓得他的心意。
但这又有什么重要的。
大雨会掩盖这个,但不会掩盖我说过的。
比方说——
我很爱你。
自行车在街上没个正形地左摇右晃,后座的人和车手倒都不在意别人的奇异眼光,还在惬意地哼着歌谣。当然是江垣唱,跑调跑到大西洋地唱,徐怀林在后边儿有一句没一句地哼。阵雨过后的太阳像是个未入世的孩子,急切想要得到谁的认可,肆意在光灿灿的天际展示它明媚的光彩,把一切映得如一场空幻。飘飘然,醺醺然。
江垣快乐地想:今天天气又变好了。
他跟个小学生一般在心内造句:今天真是美好的一天。
车飞过上坡到了徐怀林的住处——缓缓停下来。徐怀林下了车,并不急着先走,而是站在楼道口,静静等待着他来和他道别。
江垣停好了自行车,笑着走过来,也像个小孩子:
“小林,我明天还能来你家找你玩吗?我有些作业不会呢。”
徐怀林站在原地,眼睛哭肿了,笑容依旧不减,有种真心实意的甜美:
“好啊。”
江垣开心地挥挥手,少年的衣袖宽松过头,在一阵忽然刮来的风中狂躁:
“明天见!”
自行车的轮子咕噜咕噜滚远了,被烈风鼓起的白色衬衫也飞离了视线。
他静悄悄微笑着道别:
“明天见。”
回到房间的时候已是艳阳快落下的时分,他把衣服脱掉想洗个热水澡。早上出门匆忙,没来得及关窗户,窗边的桌子上头已经覆了一层薄灰。他看了看那略微有点儿脏的桌面,犹豫了几秒,还是从厨房里拿了块湿巾擦掉了。忽然,他抬头,去望望窗户外面空茫茫明亮的天色,以及过了冬天便不再开花的梅花,如今,那几棵树上已绿意盎然了。
他突然想把方才没有流完的泪水流完,心里该死的对这个世界产生了一丝前所未有的留恋——徐怀林战栗着回过头,映入眼帘的,是他用来放衣服的木头柜子。
妈妈,火……
我躲在里面,已经足足13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