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宇宙的中心(27)
作者:吃素
时间:2019-01-15 11:54
标签:女装 土味
“你就说你能出多少吧。”
“二十万。”
“五十。”
“三十。”
“现金!”他喊,“要银行柜台当着我面儿现取的!别给我整转账这一套,回头就给我冻了账户!”
马千家看着他挂了彩的脸,一声冷笑,点点头,“记得写个保证书,按手印。”
回后台给小梦吓得,问他:“你这是给五百万还是给五个电炮呢?”急急忙忙给他找药上药。他嘻嘻笑,“五百万都收拾不了老子,五个电炮更不行。”
第二天一早,到银行一手交钱一手交保证,马千家把纸折起来头也不回地走了。开车到关藏禁闭的地方,往桌上一拍:“看看吧,三十万买个两清。”
关藏拿起来仔细端详:“恪己的字真的好看。”
马千家“啧”:“让你看内容!”
关藏笑了:“马叔啊,你很奇怪。怎么看起来希望恪己坚决不答应,多少钱都不答应比较好吗?”
“我是想告诉你他跟你在一起就是为了钱!”
关藏这才有些难过,“那这样,你就给少了。”
“三十万还少吗?!这是我出面,他还能拿着点钱,你外公要追究起来人就直接没了!”马千家拿手背拍手心,“你上次查他车票,转头人就告诉刘局,刘局告诉你外公,早就把他查个底儿掉。你外公为了你,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关藏把纸放在唇边,闭上眼睛,好像能闻着味儿似的,“所以我在这里乖乖地待着啊马叔。”然后又把眼睛睁开,“但是最好到此为止,不然都得死。”
马千家目瞪口呆。关藏说完又跟没事儿人一样,把纸折起来贴在脸上,仔细感受。
“恪己呀,我的美美。”
第三十五章
马千家回到家,外套没脱,鞋没换,拿起桌面上的相框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地看。
“我后悔了,我真的不该到你身边来,到关藏身边来。”照片上的女子穿着碎花裙,依然只是微笑望着他。“我太自大了,乐花。”
他想起了叠在自己掌心里那只细白的手,微微的凉。怀着信任,希望,颤巍巍的,胆怯的,把自己交到他的手掌中。
马千家当时二十七岁。刚毕业没多久,被分配到一家公立医院的精神科做住院医师。那个时候的精神科医师比现在还要稀缺得多,工资也低得多,听着不但没有其他科室的医生那么令人肃然起敬,还特别让人误会。他师父等马千家挂牌下科坐了门诊,就去了一个北方沿海小城的私立疗养院做院长,半年后把他叫过去了。
疗养院差不多就是个高级点的精神病院,但不能有“精神病”几个字,说出去不好听,家属不乐意。疗养病人症状也都比较轻,稍微重点的不敢收,也有不少人把自家老年痴呆的家属送进来看护。环境好,收费也高,一个月正经得不少钱,一般人家可住不起。
马千家成了那里唯二能开药的精神科医生,比在公立医院待遇强太多了,活儿也好干,天天就按时发药,聊天,还不用担心挨打。可马千家又怀着一颗悬壶济世的心,不想在安稳的环境里埋葬热情。就这么犹犹豫豫要走不走的,在一九九二年春末夏初,遇见了关乐花。
那天阳光很好,他正从窗台上看着楼下的花丛,等新来的病人,要给她做入院测定。就看见有人影“扑通”一下就钻进花丛里,惊起几片绿叶。他赶紧蹬蹬蹬下楼了。
“我不出去,他要打我,打我孩子,要打死我们了。”马千家听见一个怯怯的声音。
“别怕,这里没人打你。我们都是来帮你的,帮你打坏蛋。”
“真的吗?你们别骗我!你们总是骗我,要把我关起来。”她开始哭了,又说:“我想我儿子,你们把我儿子还给我吧,求求你们了!”
“你的孩子叫什么呀?我不知道去哪儿找他,你能带我去吗?”她不回答了,又哭。马千家费了很多口舌,才让这位遭遇家暴的年轻母亲,对他卸下防备。
他的手在花丛外面等了很久,一只细细的手掌才伸出来,试探地在他掌心点了一下,又缩回去,第二次,第三次,他耐心地等着对方握住他,才敢用力回握,把她拉出来。
“我的儿子叫关藏,藏起来的藏。”她整个人扑在马千家怀里,像个小动物,长而蓬松的头发里沾着花瓣,用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他,小声地哀求,“你能帮我找他吗?没有我,他爸爸会打死他的。”
“那你呢,你叫什么名字?”马千家不由自主地将声音放轻,怕吓着她。“我叫马千家,千家万户的千家。”
“我叫关乐花,快乐的乐,花朵的花。”她笑了,像一朵雨后绽放的小花儿。绽放在马千家的心上。
严恪己把装了三十万的手提包往衣柜里一扔,关上柜门,躺回去睡回笼觉。晚上还是打着呵欠去夜巴黎。在车上,香香姐就说他:“你那对象分了就分了,拿着钱了得着实惠了,就行了。”
“就是,别人还捞不着呢……哎,给你多少?够不够买个房?”
他把嘴巴一撇:“够买个几把!”
金祥说:“也是,要够买房你现在也不跟我们坐一块儿了。”
野萍笑得花枝乱颤:“哎哟你买个那玩应儿也行了,要不都不够伺候你那sao腚门子,完了再整个老爷们儿呗?”
“香香姐,你今天不把他看好了我就整死他,说到做到。”他把剩的半支烟往野萍身上弹,烫得野萍吱哇乱叫,“回头我给你当台柱子。”
香香姐使劲抽他肩膀子:“你他妈的想烧死几个啊!还台柱子,野萍死了也轮不上你!”
“轮不上我,轮得上乐乐,乐乐都有奶了!”大家一阵笑,乐乐也笑,还挺挺胸。
野萍气得咬嘴唇。
金祥跟他咬耳朵根子,“你看乐乐不蔫声儿不蔫语儿的,那好胜心可强了。你寻思他隆胸是干啥?那是奔着小豪使劲呢!”
他瞪着眼睛看金祥,两手托自己的假胸:“还能这么使劲呢?”
“那可不,这是跟那小丫头片子较劲呗。”
他们都管灵灵叫“小丫头片子”,不大喜欢她。灵灵跟其他人也是互相看不上,觉着低俗,不正经,平时爱答不理的。谁成想小豪对她一见钟情呢?乐乐苦追了小豪半年没落个好脸儿,转头就被个吃药丸儿的勾走了魂。
金祥就爱这些情情爱爱的八卦,那一对小眼睛,从乐乐一回来就开始在仨人之间滴溜溜转,一点小火花都不放过。跟这个说跟那个说,除了香香姐,全团都等着看一场悲欢离合的大戏。香香姐最近忙得连轴转,看剧场,又要招新演员,委实没空搭理。
“这他妈真成了‘JB’三角恋了。”他一边调侃一边比三根手指,“三根儿呢!”
金祥涂了鲜艳指甲的一双粗手,掩着嘴“呵呵呵”笑,搥了他一下子:“说什么玩应呢,不文明。你那大学老师都不给教文明点?”
“谁是谁老师,”他叉着腰抬起下巴,“我是他老师差不多,干人事都是我教的!”说完撩一撩假发,“教完了不认账,那可不行!”
乐乐今晚上是回来的第一场表演,大红哥当主持,台上还给他整个“变身回归”仪式。台下观众就喜欢这个,两性之间,模糊难辨,那点儿不可明说的荤腥想象在交头接耳间暗潮涌动。
别说乐乐跳舞演戏不行,唱歌可行,一张嘴能男女声自由变换,野萍都学不好。这回有胸了,啥衣服都敢穿,一首歌下来真是掌声雷动。
这野萍可焦虑了,一个劲儿给乐乐和香香姐甩脸子,给香香姐安慰都安慰烦了。看了一会乐子,等自己的表演完了,他在后台卸妆洗脸,换上男装。
小梦挺长时间没看见他男装了,搂脖抱腰的跟他自拍:“哎呀你说你多帅的,跟我得了美美!”大胸脯贴着他胳膊,一蹦一跳地使劲儿颤。
他赶紧抽出来,戴上帽子往外走:“不行,你胸大,还穷。”
“你上哪儿去啊?这都几点了。”小梦在身后问。
他拿手指把帽檐往上顶一顶,嘿嘿一笑:“去看看我的四百七过得好不好。”小梦还不明白,问“啥四百七啊”。
打车花了将近四十多分钟,横跨大半个城区,他在一栋老居民楼附近下了车。这里几十年前是钢铁冶金厂区,国企改制下岗大潮后,厂房卖的卖荒旳荒。近几年创业大潮兴起,才算沾了点光,改吧改吧变成文创区、创业园,好歹不空了。
附近这栋五层小楼是当年第一批干部家属楼,一共才三个单元,一和二三之间还隔了一堵矮墙,另开了一道门。外墙经过一次翻修,距离现在也是十年前的事儿了。
他探头看一单元,一楼亮灯,二楼到三四五楼都黑着。三四五楼外面都围着铁栅栏,不像防盗,像防越狱。四处寻摸一圈儿,他在楼底下溜达,一边走一边扯着脖子喊。
“Rose!Rose!Where are you?”
“I'm Jack!You jump,I jump!”
喊了几嗓子,楼上有人开窗骂,“大半夜的演什么泰坦尼克?找削啊!”骂声里,他看见三楼开了灯,有人隔着栅栏都要把脸挤出来了,急切地向下张望。
“哎哟哟,这是谁家的小可怜儿啊。”他低声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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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一楼的窗朝着入口方向,里面两个人出来循着声音看了一会儿热闹,又回去了。早上跟踪马千家的时候,他看见马千家跟他们打招呼。
关藏在三楼的窗口,朝他挥手,指了个方向,转身就离开了。他猫腰从单元入口悄么声进去,到了二楼就惊呆了,往上的楼梯被铁栅栏封得猫都进不去,中间一道小铁门。关藏站在后面已经打开了挂锁。
“你这自己有钥匙的——?”他问。
关藏举起一根弯折的小铁丝:“挂锁很好开的,我小学就会了。”说完把他拉进去,又把铁门锁好。一进屋就把他按在门上亲:“恪己!”
“你给我等会儿,神经病。”他一手抵着关藏胸口,关藏像捕食中的狮子似的盯着他,胸脯一起一伏,“我来是问你:为啥把余复整进医院去了?我是不是说了,杀人我自己捅刀,拿钱我亲手掏兜,用不着别人插手!”
论坛上有人贴出了余复车被撞的视频截图,另一辆他很眼熟。
“不是为了帮恪己。我说了不要他再叫你的名字,他不听。”关藏攥着他抵在胸口的手,使劲地攥,“我说过吧,这件事对我而言很重要。杀了他会让恪己的苦心白费,我才留着他的。”
“撞进医院你就被关禁闭了,要是杀了人,你是不是要直接进精神病院了?”
“不会的,我外公不会允许家里出现精神病。”关藏看着他的脸,伸手摸,“疼吗?恪己。”
“我揍你一电炮试试。”
关藏摸完了亲上去,吮他的淤青。“恪己的体温比我高,受伤的地方皮肤温度会更高,我好喜欢。”
“活人都会这样的。”他说。
“是啊。”关藏贴着他脸上的伤口,着迷似的蹭,“可我最喜欢恪己——是谁打的,楼下的其中一个?肯定不是马叔,他做不来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