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证明我爱你(14)
陆鸿昌在楼下院子里洗车,顺带浇灌满园的花,水声哗哗响响了好半天才停,又过了一会儿他才上楼来,捧了个杀好的西瓜,一半给了李举一,一半给了李砚堂。
“有流星吗?”他笑眯眯问李举一。
李举一站了起来:“没看到。我回房间了。”
陆鸿昌碰了个软钉子,只能摇头笑,对李砚堂说:“他还是不太喜欢我。”
李砚堂说:“怎么会,他是你儿子。”
陆鸿昌挺满足的笑:“给我讲讲将他以前的事。”
李砚堂想了想,说:“……他很乖很懂事,很少叫我操心,蛮小的时候我就不用管他了,他自己的事情管得很牢,相反我的事情他都常常替我着急……谁家有这样的小孩,都是家长的福气。”
陆鸿昌靠近了些,凑在他脸边说:“很抱歉要你一个人抚养他。”
李砚堂说:“我那时候根本没想过他也是你的儿子。”
陆鸿昌觉得这话有些绝情,笑着打圆场:“你这话说的……”
李砚堂一点不像说笑:“我确实没把他当你的儿子,他是我的儿子。”
陆鸿昌看了他几秒钟,只好说:“对,他是你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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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鸿昌发现一旦话题涉及到他们共同的孩子李举一,李砚堂要么避而不谈,要么就非常较真,这常常使得两个人之间的对话没有任何亲密感,似乎像是敌对的竞争对手,这不好。他很快换了话题,聊些以往两个人还在学校里的事情,比方说伙同全班同学考试作弊后来差点被处分之类的往事。
李砚堂比任何一个人都清楚记得陆鸿昌读书时候的样子,这样的谈话很容易就勾起了他的回忆。他们聊了几个同学和老师,并且为当时教导主任是片儿秃还是光头争执了起来,后来李砚堂不得不承认,那老头是念三年级才开始掉光仅剩的一小片头发。
他认输:“我的脑子不行了,要是十年前,我一定记得比你清楚。”脑细胞缺氧带来的后遗症。
陆鸿昌笑说:“你还脑子不行,哪回考试你不拿第一。”
李砚堂说:“怎么能以此判断呢,我花在学习上的时间是你的几倍,成绩理所当然应该比你好,要是我们付出的同样多的努力,我哪里是你的对手。”
陆鸿昌说:“未必。”
晚风渐渐大了起来,李砚堂停下来扇他的扇子,只闲散的躺着。陆鸿昌盯着他静谧的脸庞看,虽是人到中年,李砚堂却依然有着像年少时那样白皙光滑的皮肤,因为消瘦所以两颊微凹,眼角处也有了些细纹,但总体看来与实际年龄还是有些差距,且身上的气质柔和,不像其他这个年纪的男人那样粗糙邋遢野蛮。陆鸿昌觉得李砚堂与十年前二十年前的样子差不了多少,他把年少时的那份纯真与清秀一直保持现在,这很奇妙,陆鸿昌从未见过这个年纪的男人还能像他这样充满诱惑力,起码是对他而言。
很多事情往往都是当局者迷,直到李砚堂去了美国那些年,陆鸿昌才不得不承认,他心里一直就有这个人的位置,无论后来身边有过多少漂亮的情人,无论他们多么的妖媚性感,耳鬓厮磨亲密缠绵时,陆鸿昌总会恍惚听到十八岁的李砚堂在他耳边哭泣求饶的声音,那是他们的第一次。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他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只记得是憋了火,而李砚堂又温顺的让他无须忍耐压抑任何欲望。
他在他怀里挣扎得无力,求饶的声音也像是小猫叫一样微弱,那和他青涩的身体一样只会让人更加失去理智。陆鸿昌吃准了李砚堂不敢弄出大动静,宿舍的隔音效果很差,很容易惊动其他人。
他进入他身体时力道很猛,以至于李砚堂一下子就被顶得磕到了桌子,好几秒钟都没有声音,在他开始大幅度动作时他才哭着他,好痛啊,你轻一点,痛……
连哭声都隐忍得像在撒娇。
陆鸿昌想这些往事想得快要走火入魔,眼前就是旧时人,他难以自制的吻了过去。
可碰到嘴唇的一刹那,他便被推开了,李砚堂一下子就从躺椅上坐了起来,警惕察看四周。
陆鸿昌跌在地上哭笑不得:“没有人看见。”
李砚堂瞟了他一眼:“举一。”
“他迟早都会知道。”
李砚堂说:“知道跟接受是两码事,你别一下子就毁了他的两个父亲。”
陆鸿昌无奈起身:“好好好,是我的不对。”
李砚堂站了起来:“起风了,早点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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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鸿昌不知道李砚堂的慌张,如同李砚堂不知道李举一的紧张,亦如同李举一不知道陆鸿昌的挫败,父子三人虽然沟通不良,和睦相处的的目标还是一致的。李举一也并未从心底真正堤防厌恶他的亲生父亲,陆鸿昌很疼他,短短几个月已从物质上带给他一个全新的不一样的世界。他们的性格有些相近,李举一单纯直率甚至有些鲁莽,但也不免有些小小的狡黠,陆鸿昌却因为岁月的历练很好的修饰了自己性格中的这些不完美,为人处世更加圆滑且带着一个商人特有的精明果决,他的处世技巧或许有一部份对李砚堂用过,但对于他的儿子李举一,他是全身心投入的,全凭直觉去讨好那小孩,以弥补自己在八年前错误的放弃了他。李砚堂对李举一的影响根深蒂固,乍一接触会让人觉得八岁的他早熟隐忍,总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心,不会随便亲近什么人,但几个月的相处之后,陆鸿昌还是发现这孩子继承了李砚堂身上更多的优点,灵敏博学大气,甚至还有一种文人书生才有的悲天悯人似的善良。
假期很漫长,李举一闲散得真正像个纨绔子弟,每日睡到自然醒,打游戏看电视,在大房子里晃来晃去,晚上就跟陆鸿昌在一起研究拳脚功夫,这位父亲不但教他如何一招便克敌制胜,还教他如何道貌岸然的伪装自己的蛮力,李举一觉得很受用,这方面他们交流得相当愉快。李砚堂不知道忙些什么,有时候在书房一呆就是一天,人影也不见,父子之间像从前那样鲜少语言交流,除非是李举一想讨论他新看完的什么书。陆鸿昌有桩生意正忙,暂时抽不出身带他们出境旅游避暑,他心里却紧记着,李举一的生日快到了。这是他在他身边过得第一个生日,陆鸿昌很重视,想给孩子一次难忘的回忆。他嘱咐秘书不惜丢掉任何生意务必腾半个月的时间给他,而后便在晚饭时宣布全家将一起去避暑旅游,先是欧洲,而后转到太平洋上的某个小岛。
李举一从来没有去过异国他乡,因此对此安排有些小兴奋,喝汤的时候都发出了不淡定的声音,李砚堂则相对平静,只在看到儿子特别高兴时才微微笑了笑。
陆鸿昌等李举一睡下了才去敲李砚堂卧室的门,问对行程安排有什么意见。
李砚堂说没意见。
陆鸿昌站在门口很有耐心:“你不请我进去坐坐?”
李砚堂退了一步,默许他进入。
陆鸿昌见他房间里都是科学期刊杂志,床头还放了些书,开玩笑问:“你这是准备攻博士后呐?”
李砚堂答得很敷衍:“闲着没事,打发时间。”
陆鸿昌翻了翻那些深奥的专业书,似乎在想事,好一会儿才问:“有没有想过回原单位?”
李砚堂看他的眼神很荒谬,继而便摇头:“我落下太多,回不去的,算了吧。”
陆鸿昌展开手臂抱他:“要不是因为举一,你也不用放弃这么多,是我欠了你。”
李砚堂压下了所有的惊慌没有抵抗,任他抱着,有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垂在身体两侧的手臂僵硬的抬起来轻拍他的背,说:“没有谁欠谁,我是自愿的。”自愿留下你的孩子。
难得的亲密接触像是一个缓冲剂,似乎所有的隔阂和抵触都暂时不存在了,陆鸿昌没有更多的动作,李砚堂也渐渐放松了下来,他并没有闻到陆鸿昌身上想象中会令他神魂颠倒的味道,两个人都洗了澡,只有干净清爽的浴液香味,看起来是马上准备睡了。
陆鸿昌很惊讶自己的君子,这一刻他确实心无旁骛,就这么简单抱着瘦得硌人的李砚堂,他居然觉得满足,什么都没有做他已经觉得满足,这很奇妙。他用下巴蹭他的发顶,并轻轻摩挲他的背脊,这些小动作他对他的情人们也用过,但那通常都是欢爱的前戏,气氛从不会像此刻这般温馨。他能感受到李砚堂逐渐放松下来的身体,像只蜗牛试探着把脸靠在他的肩侧,最后完全安心的靠了下来,并无意识的蹭了蹭。
被接受,尤其是被这个人接受,陆鸿昌有了极大的满足感,多年以来他一直试图软化两个人的关系,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孩子,没理由还要继续对立。
“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别一个人撑着,从小你就倔,什么都不愿跟人说,何苦这么对自己?有举一在,你大可以信任我多一些,你的事情,只要我能办到我一定会去办,即使办不到,多一个人分担也好,你说呢?”
陆鸿昌这是肺腑之言,他养大他的儿子,这一层关系不仅仅只是谁欠了谁的人情,他更愿意看作是李砚堂心甘情愿养他陆鸿昌的儿子,是他对他有情。
李砚堂退开了,使得两个人可以面对面:“没有你想得那么多事情,我没有什么事。”
陆鸿昌笑说:“即使没事也可以聊聊天嘛。”
“你很空啊?”
“对你我随时有空。”
李砚堂还在考量这话是否可靠,陆鸿昌却猝不及防的低头吻了过来,李砚堂下意识抵触,却抵不过陆鸿昌的蛮力。他的亲吻来势汹汹,像海浪,一瞬间李砚堂来不及反应便被席卷了,他的青涩生疏在陆鸿昌热情老练的技巧里碎成粉末,整个口腔,到后来乃至全身都是陆鸿昌的味道,没多久便神志昏沉,双手无意识的抓着陆鸿昌的睡衣,像个迷茫的孩子。
陆鸿昌惊喜于李砚堂的笨拙,一如多年前,也就是说这么多年他身边可能没有什么人。
这更让他有了霸占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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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像是突然被热浪充盈,陆鸿昌身体里急剧上升的欲望编织成了一张铺天盖地的网,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可以阻止他得到怀里的这个人,直到敲门声响起。
先听到的是陆鸿昌,他不得不停下自己的行为,把缺氧的李砚堂摁在怀里。
李举一在门外叫爸爸,并顽固的敲着厚重的门板。
陆鸿昌狼狈骂了句小兔崽子,低头狠狠吻了一口李砚堂,确定他能站得住,才放开他去开门。
李举一没料到是陆鸿昌来开门,他敲了很久的门,还以为李砚堂是睡着了或者是在洗澡所以没听到。
“你怎么在这里?!”他问陆鸿昌,然后推他:“我爸爸呢?!”
陆鸿昌让开了,李举一闯进房里,李砚堂正站在桌边看他:“什么事?”
李举一说不出话来,他原本只是想来问问李砚堂是否真的愿意陪他一起去旅行,可现在问不出来了。
陆鸿昌去揽他的肩膀:“让爸爸早点休息吧。”
李举一猛的扭动肩膀挣脱了他的扶持,陆鸿昌站在原地,第一次被这孩子弄得有些不快,他总是抵触,未曾真心接纳过自己。
李砚堂仍在慌乱中,但他努力不让情绪从自己的肢体面部显露,举一很敏感。他示意陆鸿昌先出去,等到房间里只有父子二人,才坐下来问李举一:“怎么了?”
李举一问:“你们在干嘛?”
李砚堂说:“大人的事,有义务向你事事汇报吗?”
李举一站在离门口不远的位置,他的脸上青红不定,憋了一会儿,说:“他有很多情人,也有男的也有女的,他是个道德败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