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血相亲(16)
这小子真是长成了个王八蛋,不知道越家怎么教人的,竟然拿这种条件威胁我。
他跟我说他向我的公司请了假,理由是请客的那天喝了太多酒精中毒需要疗养。这个理由假得让人吃惊,我开始思考刚升职就请假会不会触怒上司把我打回原形,想了一会儿我又发现是我想得太多。
现在他会不会放我走都不一定。
太好笑了,我和我弟弟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我漫无边际地想着我会不会被人发现,但我的同事和我的关系都一般,没了骆芝,会去拜访我的邻居也少了,搞不好我还真的就会被他这样关到向他屈服。
如果被发现了呢?
不知道C国对未成年人非法拘禁是怎么判的,这中间还有未成年性`行为发生。万一他真的被关进去了,我……
到了这种时候我还在舍不得。
因为也不全是他的错啊,光是看着他的眼神就能明白。他那么认真专注,那么伤心渴求,恐怕对着其他的任何一个人,那个人都会被打动。
他为什么头一次喜欢人,就非得是我呢?
不会有好结果的。但哪怕知道前路艰险他也义无反顾。
42.
关我的房间里没有时钟,不拉开窗帘,终日开着灯,睡觉时才关上,我只能够靠他什么时候来找我一起睡了,才能判断又过去了一天。
他没有半点身为强迫者的自觉,晚上要和我一块儿睡,盖一条被子。这儿的夏天很热,但他为了享受和我躺在一起的感觉,特地开空调,调低温,然后躲在我身边,跟我说:“哥哥,好冷啊。”
最开始我消极抵抗,他就从背后抱我,咕咕哝哝,自己一个人就能说上半天的话。他讲这两年间的事,他如何学习,多上了什么课,越家公司的高层大人都讨厌,总给他设套想坑他,亏得他聪明才没有上当。
他会说:“但是我一定要来找哥哥,所以一定要打败他们……”然后他的脸在我的背上蹭,“只有我变厉害了,哥哥才不能逃走。”
后面说到没什么可以说了,他就开始不停地表白。他说:“我好喜欢哥哥,喜欢得快死了,哥哥这么久不理我,我的这里都快空了。”他想抓着我的手去摸他胸口,感受他的心脏,但我把手抽了回来。他遗憾地缄默半晌,又低低地开口:“我也不想让哥哥伤心的。”
“想和做的倒是两回事。”我说。
“但是,不这么做的话,”他说,“哥哥绝对不会接受我的。”
停了好一会儿,他的嗓音带上了些许哽咽:“哥哥一直都是这样。送我走的时候也是,不肯上D大的时候也是,出国的时候不让我去看你也是……”他抓紧了我的衣服,泪水染湿布料,触到皮肤,“太理智了,都只会做对的事,和觉得应该让我做的事……哥哥一点机会都不给我啊!”
他爬起来,再度趴过来。我背对着他,他要将脸凑到我的面前,胸口恰好抵在了我右耳之上。他的眼中全是泪水,嘴唇咬得出了血,用这个别扭的姿势角度和我对视。我顿时整个人都不自在,想逃却无处可逃,只能狠着声音说:“我手脚还能动,再不挪开我揍你了。”
“那哥哥就打我吧。”他回答。
这满脑子坏主意的死小孩,我要是能打早就打了。
他又开口,哽咽着问:“哥哥听不到我的心跳声吗?”
我只说:“你忘了,我右耳听力不好。”
他道:“那你换一边耳朵。”
我盯着他的脸。他这多半是从哪个电视剧或小说里学来的招数,听心跳,玩浪漫,感动人心。但事实上人的心跳声哪怕有快慢之分,也不过是身体情绪变化所导致,总体仍然是规律的,听不出多少变化。
我诚实地告诉了他,他眼中的光立刻黯淡下来。他的泪水滴到我掌心,一如既往的滚烫。
他冷静了整整一个晚上,这天晚上我是一个人睡的。我按照惯例,爬起来,试着如何挣脱这个锁链,或者从房间里找点儿道具,聊胜于无,多一分希望是一分。
然而仍然是像之前的许多次一样,失败了。
我躺在床上久久睡不着,感受不到时间流逝,体内生物钟都不怎么起作用了。我看着自己的手心,过一会儿,将它覆到右耳上,哪怕听力弱于另一只耳朵,但我还是感受到了那被捂住耳朵时特有的低沉的轰鸣感。
他泪水的温度犹在,我就仿佛在听他泪水的声音。
这样安静却又暗潮涌动,让我听得心绪缭乱。
43.
他在我面前总是很爱哭,从小到大没变过。我初中语文必读四大名著,那时候我就时常怀疑他上辈子是不是林黛玉,这辈子才要还我这么多泪水。后来长大了,我和越老爷子确认过他在家里基本不哭之后,就更加确信了。
在他上了初中,开始读红楼梦之后,我也取笑过他是小林黛玉。他那时候涨红脸,气鼓鼓地看我,很认真地把书翻开想要寻找反驳论据,憋出了“我身体才不差”“我脾气特别特别好”这么几个理由。我笑得在他床上打滚,他就不开心地爬上来,要抓住我命令我不准笑,反而被我制住,在床上打滚的阵营扩大为两个人。
带着先入为主的滤镜回忆,过去发生的每一件事都是先兆。
我记得那一次闹过之后,我跟他说我不做贾宝玉,他又急,细细的眉毛锁得死紧,抓着我衣领,不悦地问我为什么不做。我乐了好半天,才搂着他说,贾宝玉注定是要让他伤心的,我舍不得。
舍不得的事情却发生了一次又一次。
我弟消失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才又再次出现。我睡得浑身懒散,眼睛都懒得睁开,听他重振精神地跟我说早上好,我也想不出哪里好。我都分不清早上和晚上。
他不乐意,坐来床边,用手摇我的身子:“哥哥不能这么懒,快起床了。”
“我起床能干什么吗?”我问,“反正就只能呆在这里了,起不起来一个样。”
他又说:“不一样的。”他身子倾过来,我感受他的头发扫到我面上,“哥哥看看我。”
“干什么?”我不耐烦。
“哥哥不给我机会的话,我自己争取机会……”他亲一口我的脸,“看看我呀,说不定看着就不讨厌了呢?”
我被他闹得不行,皱着眉头睁开了。
一个穿着白蓝色裙子的小姑娘坐在床头,笑吟吟地看我。
我瞬间被吓得从被窝里跳起来,一退半张床远,满心都是见鬼!这他妈的什么小姑娘,是我弟,越臻!穿着女人裙子,还不知羞耻地笑!
心肌梗塞也差不多就这样,我觉得自己整张脸大概都黑了。他则用手指卷卷发尾,似乎是困惑:“我挑了好久的……哥哥,这件裙子不好看吗?”
“你,干什么……”我咬牙切齿。
裙子不露肩头,遮掉了属于少年的独特骨架,领子开得又不高,纤细的锁骨明晃晃地露着,看过去白花花一片。他的头发没有绑,垂软地散着,鬓边发修饰得他脸又小了几分,眼睛一弯,雌雄莫辨。
我按着心口,感觉心脏都差点给他吓得跳出来。他又无辜地眨眼睛,用最喜欢的姿势,从床上爬过来:“如果哥哥真的喜欢女生的话,可以把我当女孩子看……”他摸摸自己的脸,到脖子,到锁骨,手腕,都确认过了一遍,才说,“我都故意减重了,不会输给她们的。”
他胸前的衣服空荡荡,胸骨往下的胸口可以一览无余,一马平川。
与其说一马平川不如说瘦得过分,我好像都能看到由于姿势而凸显出来的骨头了。他爬得更近了些,像小狗接头一样凑过来,我顿时暴起把他按在床上,怒吼:“你以为这样我会高兴?我那么好骗?”
他头发散开在床单上,刘海也顺重力分开,额头光洁无比。他没料到这骤然的天翻地覆,眼神蒙了一瞬,望着我,又委屈地开口:“有哪里不喜欢的话可以告诉我,我改……”
“我不喜欢你穿这样,”我喝道,“给我正常地穿衣服!”
他的手收回,又抬起来,揪住了我的衣领。他无措地说:“哥哥喜欢女孩子,这是我以为最稳妥的办法了……”他低落地看着我,“就算我扮成女孩子也不能让哥哥不那么讨厌吗?还是说随便哪个女的都行,我偏偏不可以?”
仿佛回到了过去一样,他嘀咕一声:“哥哥好坏。”
我一下子怔住了。
他的语言技巧也升级了,未免过于擅长诡辩,总把我的原意曲解,哪里都不对劲听了只想反驳,反驳便是输了。他的胸口也平稳地起伏着,衣领乱了,露出小块胸膛,半遮半掩地能看到颜色很粉的……
“都不是的话……”他已经又开始自说自话了,试探地看着我,“哥哥一直盯着我的胸口看,其实不讨厌?”
他放开抓我衣领的手,突然主动将自己的裙子下摆向上拉。裙子及膝,却被他拉到肚脐眼往上,纱裙密集堆在一块儿,而白净的皮肤统统显露,他扭了一扭,如同向我展示流畅纤瘦的腰线。我再一看他的表情,他眼睛微微弯着,眼角下垂,带着一股纯真,又带着邀请意味。
我脑子瞬间炸了!我弟弟绝对不能穿成这个模样我绝对不允许他有一点儿走歪道的想法,想要当女孩子这件事情想久了说不定是会出现精神障碍的,更何况他还实践了。他现在已经够疯了不能再变得更坏。
他怎么能这样,一次一次又一次!他糟蹋自己,又来逼迫我,难道我会因为这所谓的投我所好而觉得开心?!
我暴吼否定他:“越臻,不要挑战我的底线!马上给我换了,再敢想什么乱七八糟的我绝对把你衣服全烧了!”
“可是哥哥的脸好红。”他竟然又笑了,甚至还有点儿惊喜的样子,“烧掉吧,现在就可以把我身上的扯掉啊哥哥。”
44.
他笑得越高兴我心里的怒火越高涨,凭什么他这样做还觉得理所当然,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不正常,喜欢一个人有必要把自己糟践到这个地步吗?!
他似乎浑然无视我的愤怒,看我没动作,甚至主动牵住我的手,要去摸他的胸口。
“哥哥,你试试……”他诱导般地开口。
没等我反应过来,我已经扬起手,重重在他脸上扇了一巴掌!“啪”的声响清脆万分,顿时盈满了整间房间,几乎还有回音。
我的手心生疼,他的脸颊迅速地红肿起来。两个人都没有动弹,我跟已经到了极限一样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手臂颤抖,他怔愣地睁着眼睛,脑袋都被我扇得偏过去。
他皮肤太白了,我以前连用力碰都舍不得,每一个痕迹都要过上许久才消退。这一巴掌效果显著,在他脸上红得刺眼。我手臂一撑,飞快地离开了他,坐在床边。我的手腕上还套着铁质镣铐,锁链重量不轻,在我动作时碰撞发出清澈声音,提醒我它的存在。我弯下腰去,用手抵住了额头。
“哥哥打我?”他茫然地问了一声。
我嗓音沙哑:“我说过了,你不要逼我。”
我以为被亲弟弟强迫上床就是最让我伤心的事,被监禁在这儿的每天我都痛苦无比,我想死,我消极抵抗,我无时不刻不在反省我做过的错事。然而原来那不及现在的十分之一。
呵护珍惜的宝物亲手把自己涂得乱七八糟才是最伤人心。
背后传来他爬起的声音,我一动不动。他蠕动过来,两只手臂从后头环住我的脖子,颤抖着说:“哥哥,好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