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想欺负他(23)
【我不小心受了点伤。然后那个,我和爸爸出柜了,他要见你……你有空的话,就回来一下吧?】
44.
童若一个短信,晏尧立刻就回了七八条过来,问他伤到了哪里,伤得怎么样,真的只伤了一点吗。童若把这句话放在前面就是想让他更注意后面的话,却没想到他好像只看到了这句。
手机的振动一下接着一下,童爸爸直接抢过去,看了几眼,见他确实对儿子十分紧张,面上表情扭曲了两下,直接打了个电话。
晏尧的声音无比焦急:“你怎么突然受伤了?看医生了没,拿了药了吗?”
童爸爸冷冰冰地说:“你滚过来就是了。”
随后挂了电话,将手机直接塞给童若,道:“不准回他电话。”
在这关键关口,童若不敢违抗爸爸,只能不舍地点点头。
他被赶出门一星期,现在得以回来了,却是以三只手指为代价。妈妈吃饭前还摸了摸他的脸,整个瘦了一圈,恨不得给他做个满汉全席补回来,但他手上伤得严重,不得不吃得清淡一些。
他想洗个澡,但手指实在太疼了,不方便,消食后便回了房间。他坐在床上,拿着手机看,晏尧从爸爸那个电话之后就没再回复过来。
看这反应,晏尧应该还算是可以冷静的吧……不至于太着急……
童若精神松懈之后,这一个星期的担惊受怕辛苦劳累就全部反扑。手指的疼痛仍然一阵接着一阵,到略有些麻痹时,他躺在床上入睡了。
这一觉睡得不太安稳,到了半夜,他无意之中压到手指的纱布,疼得浑身冷汗地从睡梦中挣扎醒来,抓着自己的手腕,急促抽着气,疼得简直想在床上打滚缓解疼痛。好不容易有了一点儿缓和,他揩揩头上的汗,想去卫生间洗把脸。
家门口却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童若连忙看看时间,半夜两点。他下意识把手指往身后藏了藏,还在犹豫要不要去开门,爸妈房间的门就突然打开。
“谁呀?”妈妈的声音带着些许睡意。
门口的人答道:“我来找若若。”
是晏尧的声音。
妈妈精神一凛,快步过去给他开了门。男人站在黑暗之中,两只眼睛黑得发亮,急切地向里走了一步,抓着她的手问:“若若在哪?”
妈妈被吓得抽了抽手,似乎有些气恼,又嘘了一声,让他小声一些,这才领他到童若门前。他的脚步很急,一深一浅,听得童妈妈稍微愣神,没有说话。
童若的房间里开着空调。他刚才赶紧蹦回衣柜前去找长袖,晏尧来敲门时,他刚把衣服穿好,受伤的左手隐在衣袖里,匆匆忙忙跑过去,深吸一口气,打开门。
刚打了个照面,就被面前的人一把抱住了。
晏尧的身体全是热气,似乎一路奔波,身体高速运转到了现在。他的右手抱住了童若的腰,左手按住童若的头颅,这样将人揉到了自己怀里,深吸了两口童若的味道。
童若低声道:“不,不要一来就在我家这么抱啦……”
他们俩人一个多星期没见面,晏尧的自控力是强了,却也想他想得做梦都全是他。接到电话时,时间晚了,机票不好定,他心急如焚,直接带着司机一路开车过来,到现在这个点了,才到达童若的家门口。
晏尧放开他,闷声问:“你伤到哪了?”他连续赶了好几小时的路,神色算不得好,眼里更是满布血丝。
童若打开了房间里的小夜灯,把宽松的短裤撩起来,露出膝盖给他看。
晏尧不跟他一样傻,马上发现他不自然的左手,眼神锁紧了他的长袖。童若欲盖弥彰道:“没什么大问题,都跟你说是小伤啦,已经快好了!”
“衣袖拉起来给我看。”
童若刚才急,脑袋短路才想出这么个蠢办法,现在只能硬着头皮后退,无辜地摇摇头:“只是空调温度开得太低,我才找长袖穿的。”
他这个谎言只能够骗骗傻子。晏尧一下子揪住他的衣袖,小心地不去抓他手臂,把他手臂托起来,童若还没来得及抽手,爸爸的声音即时拯救了他:“谁准你见他的?”
童爸爸已经站在了门口,抱着胸看他。
晏尧转过身,镇定地喊了声“叔叔”。童爸爸显然对这个称谓万分不满,脸上神情变幻两次,才勉强控制住,道:“跟我过来。”
童若赶紧抓着他的衣服,趴过来叮嘱一句:“你要冷静!不能跟我爸吵架……多让着他一点……”
“我明白。”晏尧在面对他以外的人时,还能算是个正常人,吻了吻他的头发,这样回答道。
童若还是生怕他们两个人吵起来。童爸爸把晏尧带到了房间里,关门谈话,他小心地走出去,向妈妈投了个求助的眼神。
妈妈耸耸肩,道:“应该不会怎样的,我给你爸做过思想工作了。”
童若蹑手蹑脚走到了门口,耳朵贴在门上,听墙角。他能听见那两个人说话的声音,但是听不清楚,中间爸爸很是激动地抬高了两次声音,好像是质问和指责,惊得他满头冷汗,随时准备自己闯进去打圆场。
好在晏尧始终平静应对,出乎意料地,两个人到最后也没吵起来。
童爸爸似乎是没话说了,也不再想和他说了,脚步飞快地转向门这边。童若悄悄地准备退散,这时候才听清了晏尧的话。
晏尧声音提高,仿佛在承诺一般,道:“就算我死了,我也不可能会不要他。”
童爸爸的脚步停了一停,重重哼了一声。
他开了门,对童若视若无物,走到客厅给自己倒了杯水,脸色始终沉着。童若看不清他这是怎样一个态度,又像尾巴一样跟上去,殷殷切切道:“爸,怎样啊?”
“还能怎样?”童爸爸哑着声音,“以后你的问题你自己解决吧,我是不管了。”
童若呆了几秒,骤然反应过来,这是他让步妥协了,惊喜地往他身边挤了挤。他表达感谢的方式很单一,伸手便要笨拙地去抱他爸爸,童爸爸似是嫌弃地推了推,但最后也没拒绝,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过了半晌,一只粗糙沧桑的大手在童若脑袋上揉了揉,揉乱了他的发丝。童妈妈站在沙发边欣慰地看着,抬眼看一眼晏尧,没有开口。
虽然是同意了,但童爸爸仍然心有芥蒂。
便不可能允许晏尧留下来过夜。
童若努力地求饶了两句,才争取到把晏尧拉进自己的房间里,两个人可以好好地说说话。
两个人同样疲惫。晏尧揉揉眉心,拉童若坐到自己腿上,童若问他:“我爸和你说了什么啊?”
“他还是很介意当年的事,不愿意我祸害你,不愿意我和你在一起。”晏尧道,“但最后他还是同意了,只是要我好好对你,”他在童若额上落下一吻,“如果有一点儿不好的,他马上会把你带走。”
童爸爸对他始终是抵触和厌恶的,但童若唯一一次的坚持,他也无法再抵抗。
童若低下了头,眼睫毛扇了两下,抱歉地笑了笑,又抬头在他的额头上回吻一口:“我知道你不会的。”
他们亲密地相拥,晏尧的手箍着他纤细的腰,他将身子倚在晏尧的身上。
晏尧却又问:“你的伤呢?给我看看。”
童若惊觉地睁大眼睛,但他已经被人这样抱着了,半点都逃不了,闪躲地“唔”了两声,最后还是只能够把手拿出来,给晏尧预警说:“你看了不要生气……我就是太不小心了才会夹到门的……”
晏尧没有回声。
“听到了没有呀?”童若不安地又催他。
他直接将童若的手托起来,将袖子撩开。那三只手指上缠着纱布,光从外表看,也看不到刚受伤时的惨状。晏尧眼神很深,童若坐在他腿上扭了扭,又低低道:“真的没什么啦……”
晏尧搂着他的手慢慢颤抖起来,童若有些担忧,挣扎要从他腿上坐起来,转移话题道:“你要回去休息的话就先回去吧,时间太晚了,不安全……”
“我不想走了。”晏尧闷声道。
“你不走的话我爸会生气的,我怕他明天早上和你打起来……”童若像安抚一般,摸摸他的头,“听我的话一次好不好?”
“疼吗?”晏尧突然问。
说不疼是骗傻子,童若只能老实地点点头,他又灵光一闪,把自己的手指抬起来,耳根微红,看着晏尧说:“亲一下就不疼了。”
晏尧眼神僵滞了一下,瞬间柔软得不可思议。
他捉住了童若的手,对着那裹得并不算多好看的纱布亲吻,温柔又仔细,如同在对待自己易碎的珍宝。
童若送他出来,依依不舍地到了门口。父母已经睡觉去了,客厅里只有灯还开着。
晏尧出了门,穿好鞋子,又回头看了一眼。他的身影陷在楼道的黑暗之中,显出三分落寞与万分眷恋,屋内的光只被他带出去了一点点,无法照亮他的路。
童若与他之间只相隔了几步的距离,却觉得两个人突然无比地远,又无比地近。
“我走了。”晏尧最后道。
童若在那一刻忽地升起了一点儿勇气,他眨眨眼,点点头,回头看了看,走上前,关了客厅里的灯。他脚步很轻,也走到了晏尧的身边,抬手将门关上了。
他踮起脚,在楼道里清柔朦胧的月光之下,对着晏尧笑了笑。
“我和你一起。”他牵住了晏尧的手,这样道。
从此以后,他们两个人都会这样一起走下去。
(The End.)
【番外一】
(一)
童若再一次怀孕已经是三年后了。晏尧去德国一个月,他回家和妈妈住一段时间,连续好几天觉得反胃想呕吐,妈妈紧张地拽他去医院一查。
怀孕了。
他在晏尧的公司干到第二年的时候便辞职了,上班实在是不太适合他。他做的全是最简单的工作,稍微麻烦一点的内容,上司绝对不会分配给他。晏尧后来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正式待在分公司这边了,成天想着把他调到自己身边,好让他可以什么都不干。
同事们都不是傻子,久了就察觉到,童若和老板的关系不一般。
虽然他们对童若没有恶意,但某些留言还是难免传开了。
又意外传到童若耳中。
童若脸皮本来就薄,坐立不安好几天。他联想到当初自己怎么进的公司,多半也和晏尧有关,后来在公司里的工作待遇也都是受了晏尧的关照。
他可以和晏尧谈恋爱,但现在这个状态,基本上等同于他是吃软饭的。
童若纠结好一阵子,决定了辞职。他曾经在奶茶店打工过,便想自己盘一家店面下来,学着慢慢做起来。
童爸爸和晏尧之间的关系虽然缓和了一些,但仍然剑拔弩张,对他这个决定大力支持,童妈妈也觉得他在这方面独立一些比较好。晏尧没怎么反对,帮他办好了手续,又替他挑好了店面,提供不少资金援助,一切都表现得格外正常,只不过心情明显消沉好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