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可替代(7)

说完，他就出去了。
沈之远沉默地开始做起了饭。
客厅。
姐弟俩压低了声音开始说着话。
程逸带着一丝炫耀的语气说道：“姐，这个怎么样？还不错吧。”
程雨彤看着那个在厨房忙碌的身影，说实话，她觉得的确不错，一看就不是那种爱张扬的人，面容清秀，举止温和。
“说啊，怎么样？”程逸催促道，一副有了心爱的玩具，要别人也跟着夸的模样。
程雨彤自然是了解她弟弟的性子的，于是也顺着说道：“的确还行，但是你不是喜欢那种一看就火辣撩人的吗？”
程逸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大鱼大肉不得和清淡小菜搭配着吃啊？”
在厨房忙碌着的沈之远并不知道客厅的两人对于他发表了不少评价。
等到终于做好了饭菜，他招呼道：“可以吃饭了。”
“来，姐，咱们吃饭吧。”
程逸和程雨彤坐在了餐桌前，看着摆在桌子上的食物。
四个菜，一个汤，看起来就挺好吃的。
程逸给程雨彤夹了鱼香肉丝：“姐，你吃试试。”
“嗯，挺好吃的。”她吃了一口后，给出了评价，然后对着站着的沈之远说道，“对了，你也坐下一起吃吧。”
正在解围裙的沈之远一怔，因为程雨彤那种趾高气昂的语气，仿佛他是这里的下人，因为主人的一句话，可以和主人一起坐下用餐。
可是，他不也是这里的主人吗？
他难道不是程逸的男朋友吗？
沈之远下意识地看向了程逸，却见对方低头夹着菜，没有一点要说点什么的意思。
沈之远没有向程雨彤道一声谢，因为没有这个必要，他找不到道谢的理由。
他拉开椅子，就坐下了，然后自顾地开始吃饭，用不那么辣的汤泡了白米饭，勉强吃了一点。
程雨彤看着他的动作，忍不住冷笑了一下，倒是新鲜，这还是他弟弟的情人中唯一一个让人眼目一新的。
这顿饭都吃得快要结束的时候，终于，程逸才发现沈之远貌似一直只用汤泡饭吃，都没有夹菜。
他忍不住皱了眉头：“小远，你不是刚在超市就说饿了么？怎么连菜都不夹？”
正在吃饭的沈之远抬起头来，看着面带惊讶的程逸，忽然有点心寒。
他很想问问，程逸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他的胃病那么严重，可以吃这么辣的吗？
然而，他没有办法自欺欺人说，因为程逸不知道他的胃病，所以才这么问。
程逸明明是知道的啊。
可能是自己从来不曾把病痛流露于人前，所以程逸理所当然地忘记了吧。
可是，连一个上司，勉强称得上是朋友的人，都可以顺便记住，为什么最亲密的枕边人却可以轻易地忘了呢？
沈之远拼命告诉自己，这只是一件小事，他不能像个女人一样去质问，去矫情。
于是，他开口，声音却带着点冷：“做了一顿饭，就不饿了。”
程逸正准备继续说话。
一阵门铃声响起。
沈之远不想再待下去，几步走过去，开了门。
是许助理送狗来了。
那天让他带回去养几天，他今天给送过来。
小狗像是认得了人是的，一看见沈之远就撒欢了。
沈之远心情终于好了点，他伸手从许助理手里接过狗来：“许助理，吃过晚饭没有，一起来吃点吧。”
“不用了，沈先生。”许助理客气地回答道，然后他又给屋里的程逸和程雨彤打了一声招呼，“程总，大小姐，你们送餐愉快，我先走了。”
“嗯。”程逸随意地点了点头。
许助理走了以后，沈之远抱着小狗回到了餐桌前。
这时，程雨彤偏过头对着程逸说道：“你不是最讨厌猫猫狗狗的吗？竟然在家里养了一只狗？你对他倒是挺好啊。”
说完，她又打量了沈之远几眼。
那是一种毫不客气的打量，带着几分评估。
仿佛因为他养了一只狗，程逸做出了多么大的牺牲一样。
而她在评估沈之远到底值不值这样的牺牲。
沈之远低了头，虽然他也很在意，却还是假装没注意到对方的视线。
这是程逸的姐第一次到家里来，他不想平白无故地就起了冲突，这样对大家都不好。
吃完饭后，程雨彤又坐了一会，才起身离开。
程逸自然也站了起来：“姐，我送你下楼。”
“嗯。”
沈之远看着他们走出去，直到怀里的小狗叫了两声，他才回过了神，笑道：“怎么了？你是不是饿了？”
说完，他抱着小狗，去给它准备吃的。
楼下。
程雨彤边走边说道：“你跟他五年了吧？”
程逸愣了一下，才想到了“他”指的是沈之远，随即回答道：“是啊。”
“别的情人，你一两个月就烦了，这个养了这么久。”
“说明这个养着称心啊。姐，你来这里的目的，不就是看我过得怎么样么？刚刚不也看到了，一切都有人照顾着，你该放心了吧。”程逸讨好地在程雨彤肩上揉了揉。
程雨彤想了想，也认同了程逸的说法：“有个人照顾着你的生活，的确不错。”
随即，她皱了皱眉：“但是，你这样想，人家不一定啊，说不定抱着自己是正室的姿态呢？”
她想到沈之远刚刚的一些举止，就知道他绝对是真把自己当程逸男朋友了。
程逸被她这么一说，也才想到，自己准备找个时间给沈之远说清楚的，让他认清自己的位置，只不过还没来得及。
“放心吧，姐，我会给他说清楚的。”
“最好不过。”
程雨彤听着程逸这么表态，彻底放下心来。而且，过不了多久，程逸就要结婚了，到时候，外面的关系该断的就断了，也不用费神。
“好了，我就是出差谈个生意，路过这边，顺便过来看看，以后有时间再见吧。”程雨彤坐进了车里面。
程逸替她关上了门：“姐，拜拜。”
“拜拜。”
程逸送走他姐以后，返回到了公寓里。
他回去的时候，沈之远正蹲在地上喂狗。
那瘦弱的身形，看起来无端地笼罩了一层落寞。
程逸不受控制地走了过去，纡尊降贵地跟着他一起蹲在了小狗旁边：“吃得挺欢啊。”
沈之远没有接他的话。
空气中陡然安静了下来，让人觉得一阵不适。
只有什么都不懂的小狗依旧吃得欢快，不时抬起头冲沈之远“汪汪”两声，摇头摆尾地表示它的喜悦。
就在程逸忍不住要打破沉默的时候，沈之远说话了，他没有抬头，依旧盯着小狗，缓缓地说道：“你为什么不跟你姐介绍一下？”
程逸纯粹是下意识地反问：“介绍什么？”
随后他反应过来，沈之远说的是什么意思。
一反应过来后，他就忍不住想发脾气。
介绍一下？
给他姐介绍沈之远？
他为什么要把一个情人介绍给他姐？如果真要一个个的介绍的话，他介绍得过来吗？
还真当他们是在谈恋爱了啊？随便上个床都谈恋爱，都算男朋友的话，那他得有多少男朋友？
程逸真是想把这些话都吼出来，然而话还没出口的时候，他看到了沈之远的眼神。
仿佛蒙了一层让人心惊的悲凉与一些他看不懂的东西。
他终究没有吼出口。















      第9章 无法承担的惩罚
顿了顿，程逸说道：“好了，宝贝，怎么还因为这点小事别扭上了呢？我不是不给你们介绍，只是还没到时机嘛，等时机成熟，我带你回家去，正式给你们介绍不好吗？早晚的事，相信我，好不好？嗯？”
沈之远也不知道有没有信他这一番说辞，无神地反问了一句：“真的？”
“那还能有假啊？”程逸不想从他眼中看到质疑的苗头，于是把人拥进了怀里，“放心吧，我没有骗你，否则怎么惩罚我都行。”
这个时候的他，并不知道有的惩罚是让人生不如死的，如果知道，他现在也不会这么轻而易举地就发了誓。
半晌，怀中传来了一声淡淡的声音：“嗯，我相信你。”
这不就得了吗？
程逸嘴角划过一丝放下心来的笑意。
……
时间进入了三月份。
程逸的生日也快到了。
沈之远也开始思考，要给程逸准备什么样的礼物。
想来想去，他想到了戒指。他们两人在一起五年了，还没有过对戒，不如就趁这个时候准备一对。
他不想去店子里面买，而是想着自己去银铺打造一对，买来的不是不好，但他更想要这礼物来得更用心隆重些。
但凡关于程逸的事情，他都不曾敷衍了事过。
沈之远往银铺跑得勤了，他都是趁下班的时候去，于是回家就有些晚。
程逸对此很是不解：“你最近都在忙什么呢？”
沈之远一愣，随即用上了早就准备好的借口：“公司最近加班。”
程逸有些不高兴地嘟囔道：“你们公司就那么点规模，怎么动不动就加班啊？还不如来给我打工……”
说到一半，程逸才发觉自己下意识说了什么。
沈之远瞥了一眼他懊悔的神色，体贴地没有继续说在哪里上班的事情，但还是纠正了一下：“我们公司虽然规模小，但是员工都很有热情，每年还是进账不少的。”
程逸撇了撇嘴，不置可否，转而问道：“快到我生日了，你准备了什么礼物？”
沈之远笑了笑：“等到生日那天再说吧。”
程逸被他笑得心痒痒，刚才他只不过是随便问了一句，现在也开始期待自己会收到什么礼物了。
他倒是记得，自己以往每次过生日，沈之远都会特别用心的准备礼物。
想来这次，也不会例外。
这天，沈之远接到了一个出差的任务，而出差地点恰好就是他们家乡那个县城。
刚一听到这个任务的时候，他的心就控制不住，微微颤抖了起来。
他无数次想要回家看看，却又觉得自己没有那个资格，眼下，这样的一件差事，极好地为他回家找了一个借口，让他能有机会去做自己一直想做却又没有胆量做的事。
他和另外两个同事到达县城之后，首先就是约合作人出来谈了工作，然后又去考察了一下施工现场，等到把相关的材料都写好，传回公司以后，已经是第二天下午的事了。
他和同事招呼了一声，急急忙忙地就换好衣服，出了酒店。
等到他回到熟悉的那条街之后，不经意间在一个卖菜的小摊位前，看到了他妈。
老太太正弓着腰，在一堆西红柿里面挑挑捡捡。
她的鬓角已然有了白发，醒目又刺眼。眉头深深地皱着，像是怎么也舒展不开来，盛了无数的悲伤在里头。
沈之远愣是没敢在往前一步，就这么远远地看着她。
看她捡好了几个不大不小的西红柿，递给商贩称了重量，然后又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张二十。
商贩补了她几块钱后，她接过钱，揣进了兜里，然后提着西红柿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沈之远就这么仔细地看着她的每一个动作，眼泪不争气地掉了满脸。
他压抑又克制地擦干净了眼泪，跟了上去。
母子俩就这么一个在前面走，一个在后面跟着。
直到看见老太太进了屋，关上了铁门，沈之远才停下了步伐。
他也不顾路人诧异的眼神，缓缓地蹲在了地上，像个迷路的孩子，找不到回家的方向。
他只觉得心脏一抽一抽的疼，疼得他站立不住，疼得他只想缩成一小团，藏住自己的悲伤。
他怎么就能如此不孝了呢？连上前打个招呼的资格都没有。
他父母老来得子，欢喜得跟个什么一样。省吃俭用，希望自己儿子成人成才，到头来，所有的殷切期盼都成了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