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对头柔弱不能自理(60)
这里到处都有监控,警报早在裴灼袭击研究员的那一瞬拉响,但不论再怎么快,警备人员也不可能在短短几十秒内赶到。
姜鸣喘上不气,脸色憋得通红,几乎涨成了猪肝色,就在快被掐晕过去的时候,脑海中灵光乍现,一闪而过方才027乖巧又眷恋地伏在楚夭胸口的模样。
“027……”他从牙缝里挤出话来,“你不怕死……难道零号……也不怕?”
掐住脖颈的力量倏地放松了。
裴灼倒退两步,看着滑落在地、喘得跟风箱似的姜鸣,有一点茫然无措。
这是他第一次被人用别人的命威胁。
可是很有用,他害怕了,比起自己死掉更要害怕成千上万倍。
十几秒后,伴随着急促杂乱的脚步声,一大群人冲进来将失控实验体按倒在地,扣上抑制颈圈,像对待野兽一样使用电击和麻醉,再野蛮地拖走。
病床上的楚夭似乎挣扎了一下,又被七手八脚按住。姜鸣揉了揉脖子,重新取出一支药剂,进行静脉注射。
混乱平息了,一切继续按部就班,罪行发生在不见天日的实验场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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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769国道。
极速飞驰的越野车仿佛白色幽灵,在监控镜头下一闪而过。
陆谦一边吃着苏打饼干,一边向祝风停汇报:“是的祝哥,他一直在超速……不停地超速……嗯嗯,明年的奖金也扣光吗?好的。”
祝风停眉头紧皱,叼着烟,开着手动驾驶模式以50km/h的时速在漆黑的田埂土路上飙车,三步一坑五步一沟,开得像碰碰车。
他大半夜被黑镯子闹醒,一接通就听到秦闻州连夜从飙车C市过来准备参与一线救援的噩耗,考虑到该S级实验体拗起来除了自己谁也拦不住,不得不大晚上走土路拦截。
心里的怨气和眼睛底下的乌青一样重。
好在C市离这里挺远,土路再怎么难走,也不至于赶不上秦闻州的车速。
一个小时后。
祝风停把车停在从国道拐去大荒山的路口,给自己续了支烟提神,忽明忽暗的火星在空旷的夜色里格外醒目。
又过了十来分钟,一辆白色越野车狂飙而来,眨眼就从祝风停眼前飞过去,差点把烟给吹没了。
“刺啦——”
车轮和地面擦出几星火花,拖出一道狂野的白色刹车痕,堪堪在几百米开外刹住了车。
银发alpha跳下车,迟疑地张望了片刻,似乎认出了那个在道路旁抽烟的人,一溜小跑过来:“祝哥,你怎么在这?”
“嗯。”祝风停碾灭烟头,转身,冷不丁一把将他掀到了地上,“等你!”
秦闻州差点磕断了鼻梁。
他被摁在地上,眼冒金星,地面微烫的温度和不太好闻的水泥味一起涌进鼻腔,给人一种恍惚的感觉,祝风停的声音仿佛从天边飘过来:“知道为什么揍你吗?”
“……”
“别装傻,我知道你精着呢。今天杨老头又给我打了电话,你猜他说什么吗?”
秦闻州依旧没吭声。他知道安全部的老头儿姓杨,隔三差五就要找祝风停谈人生谈理想谈人类发展,劝他销毁所有实验体。
“他告诉我说楚夭也是实验体。绝密档案。”祝风停坐在他身上,不紧不慢地重新点了支烟,火苗映得半边脸通红,看不清神色,“那份档案原来被楚夭的父亲——也就是前前任执行长官封存,原本应该交接到楚夭手上,但当年那位执行长官死得太突然,有一点混乱,所以落到了安全部手里。”
这个消息实在有点劲爆,听得秦闻州趴在地上倒吸一口凉气,但吸到一半又全吐出去了。
“……祝哥,”他说,“你能先起来吗?”
祝风停站起来。
秦闻州灰头土脸地爬起来,还没站稳,又被“啪叽”撂在了地上。
“安全部选择在这个节骨眼把这件事抖出来,你到底清不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嫌命长?!不仅不服从安排,还深夜飙车来大荒山!”祝风停摁着他的脑瓜,一脸恨铁不成钢,声音都高了八度。
“你是楚夭力排众议留下来的001号高危实验体,现在楚夭自己都被N抓走了,我们连实验场大门朝哪开都不知道!偏偏又爆出来楚夭不是人类,谁能保证他这些年收容实验体没有半分私心?澄清又能让谁来澄清?他们要杀鸡儆猴,这么多实验体当中就你最适合当那只鸡!!”
“……我不是鸡。”alpha小声说。
祝风停:“……”
他长长地吐了口气,站起来,掸了掸烟灰,觉得自己半辈子的气都叹在这里了。
想辞职。
“祝哥,让我参与救援。”银发alpha跟着站起来,拍拍衣服上的灰,“你不在,如果我还留在后方,安全部就能像上次带走裴灼一样,轻易绕过你把我带走,情况会更糟。”
祝风停动作一顿。
好像确实也有几分道理。
但他敢肯定这是秦闻州当场想出来的理由,一个小时前一脚油门飙车上高速的时候绝对满脑子薄荷味,屁都没想。
“你参与救援……”他深深地吸了口烟,没继续说,半晌,神色里透出一丝罕见的怅惘,“只有两种结果,一是成功救回楚夭和裴灼,后面怎么样也不好说;二是特别执行部行动失败,风险预判能力不足,我被撤职,实验体全部被销毁,其余相关人员并入安全部,”
“如果我不参与,万一发生正面冲突,救援成功率会降低很多。”看出了他的动摇,秦闻州趁热打铁,据理力争,“让我参与救援吧,祝哥。”
“这么自信?”祝风停笑了一声,垂眸思量着,“也是,001号S级实验体,确实不一般。”
“那……”
“上车。”他掐了烟,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室,“明天开始参与行动,任何情况都不准离开我超过一百米,不然一把火把你点了。”
“收到。”alpha摇摇尾巴跳上副驾驶,虽然因为惦记着被抓走的omega,情绪仍然不是很高,“对了,我有车。”
“打开自动巡航,让它自己回去。”
“哦。”
祝风停懒得再走那破土路回去,干脆到附近的镇子上重新找了间旅馆。
睡前看了眼发着幽光的电子钟,显示凌晨两点。
……
“祝哥……”
“祝哥,祝哥!天亮了,该起床了!”
祝风停睡得并不安稳,梦里一直在不停地奔跑,冷不丁收到外界的刺激,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心率差点飚到两百。
过了会儿,他睡眼惺忪地望向电子钟。
——凌晨四点。
外面天色微亮,祝风停披上衣服,黑着脸打开门,迎头送上一个劲脆的响指,在距离银发alpha鼻子大概五公分的地方制造了一起小小的爆炸。
“砰”!
秦闻州被炸得脸都黑了。
“凌晨四点,四点!”祝风停一捶门板,咬牙切齿,“我给行动组定的到岗时间是六点,怎么,你要我们俩现在过去单枪匹马刨地?”
Alpha当然很委屈。
“可是天已经亮了,现在过去也就稍微早到了一个小时。”他小声顶嘴,“……不是你老婆在里面,你当然不急。”
祝风停大概是累晕了,或者还没从噩梦里醒来,心里又乱又闷气,仿佛堆了八百个着火的油桶,终于被这没眼色的家伙一句话引爆了。
“放屁!谁说只有你老婆在里面!?”
一片死寂。
须臾,他后知后觉自己说了什么,缓缓地、有点僵硬地抬起头。
只见灰头土脸的银发alpha呆呆地杵在门口,嘴巴张成O型。
“祝、祝哥……”半晌,他闭上嘴巴,又迟疑地开口,“这次的营救目标好像……只有两个人吧?是……两个吗?老大他是……是alpha吧?还是说绝密档案里有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