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碰瓷指南(57)
“我想要你帮我换衣服。”褚晏清刚进客厅,便将下颚抵上程醒言的肩头,向他腻歪道。
“你什么时候当上皇帝的?”
程醒言言行不太一致,先卸下了褚晏清的领带,缠绕在腕间。褚晏清仍执著占据着他的肩头,两人没能保持平衡,一并跌在了沙发里。
沙发空间有限。程醒言倚在其中一侧,褚晏清宁愿不怎么舒适地蜷起腿,也要躺在他的身边。
程醒言碰了碰褚晏清的眼睫,褚晏清照旧紧闭着眼,“别动。头疼。”
程醒言顺势将指尖没入了褚晏清的鬓角,探察到痛苦跳动的神经,轻轻揉按起来。
程醒言开口道:“你什么时候认识的白老师,我一点也不知道。”
“没有知道的必要。”褚晏清似乎不太想谈论此事。严格来说,褚晏清抗拒谈论一切有关于焦虑史的人或事,如果他主动问起,才会对他吐露一二,“是在我们分手之后认识的病友。通常我说我有性/功能障碍,对方就都该跑了,白忍冬比较不信邪。但我没有骗他,我对他确实一点也起不了反应,吃完镇静药就是这个死样子,尤其是看他刚往身上剌了一刀。他坚持了两三个月,还是放弃了。”
程醒言险些要怀疑故事的真实性:“我可没觉得你有障碍。”
“也许真的有过吧。”褚晏清喃喃道,“后来我找到了你没带走的存储卡,你某次结束之后随手拍过几张,我就对着那玩意解决了……我当时想,我必须回来找你,不然这辈子都洗不清了。”
程醒言动作顿了顿,转而问:“那你今天和他说什么了?”
“很简单。我说和我谈恋爱要收费,他自然跑了。”
“你坏透了。我呢,也要给你付费吗?”
褚晏清懒散道:“不错。但你欠得有点多了,所以做好准备一直养着我吧。”
程醒言思索一番,“但我不得不说,白老师长得挺好看的,而且天生适合上镜。是你不懂怜香惜玉。”
褚晏清有点躺不住了,揪着他的衣摆问:“等一下,你不该吃醋吗?”
“我还能怀疑你不成?”程醒言说,“你都能在台风天出门去找我,我不会怀疑你。”
褚晏清依然不满:“不是同一回事。你没有占有欲吗?没有就代表根本不爱我。”
程醒言笑了:“吃啊,酸得要死。你赶紧把这人微信电话统统拉黑,不准再联系了。”
“真的酸了?过来让我尝尝。”
褚晏清往他唇边压过来,斟酌道,“没尝出什么滋味,让我再试试。”
一阵不合时宜的咚咚声在这时传来。两人皆是一惊,褚晏清顿时以保护的姿态将他紧箍在怀里,如同受到死亡威胁的兽类,向门外吼道:“谁?”
回应他们的是几声清脆的犬吠。接着传来赵春桃的声音:“程醒言,是我啊。”
程醒言有些茫然,他摸了摸褚晏清紧绷的脊背,小声安抚道:“怎么了?是我妈,不是别人。”
眼见褚晏清从应激态中慢慢松懈下来,程醒言先理了理上衣的褶皱,才敢动身去开门:
“妈,你怎么来了?”
赵春桃瞪他一眼:“我怎么不能来?你上次说又换回原来的出租屋了,我和你爸就要来看看,一直没抽出空闲时间。”
程醒言回避着母亲的注视:“……我也说过不用来啊。我好着呢。”
“拿去,给你带的冻馄饨和墨鱼片。我等会倒要看看你冰箱里还剩什么,不会都是碳酸饮料吧?”
赵春桃还没换好鞋,小柯基率先飞进屋里,已然扑到褚晏清的腿边,动作熟练地向他作揖求食。
都怪褚晏清每次给狗贿赂太多吃食了!程醒言大感不妙,赶忙将狗拎起来抱回赵春桃身边,赵春桃则往小柯基的颈后掐了把当作惩罚:“橙皮不准打扰别人休息,太没有礼貌了。”
“抱歉,它就是对陌生人好奇,不会咬人的。”赵春桃的目光在屋内游离一遍,最终定在褚晏清的面上,“你是程醒言的室友?以前你们也一起租过房子吧,看起来挺眼熟的。”
褚晏清不是第一次应付程醒言的父母抓包,就顺着赵春桃的意思接话:“是的。阿姨您好,我是程醒言的室友。”
赵春桃略微点头:“你们一起住的时间也挺久了,谢谢你对程醒言的照顾。”
褚晏清也表现得从容:“没有,您客气了。平常都是他照顾我。”
“他前两年没跟你一起住,屋子都乱得跟狗刨过的一样。至少得谢谢你督促他收拾。”
程醒言听不下去了:“妈,墨鱼片应该放哪一格啊?冷藏还是冷冻?”
褚晏清明智地准备离场:“我去给您泡茶,你们先聊吧。”
“放冷冻啊。”不知为何,赵春桃连检查冰箱的兴致都没了,“不用,我马上就走。你们好好休息。”
程醒言暗自松了口气,又听见赵春桃问:“程醒言,你元旦会回家吗?你爷爷肺里的肿瘤又长大了,几次化疗效果也有限,现在必须住院了。你如果有空,还是回去看看吧。”
程醒言将那口刚缓和的气再度提了上来,“怎么早不说呢?我过两天就回去。”
“还不是你爸担心你忙。”赵春桃语气平缓,“还有,你交女朋友的事也和老爷子说了,他想见见那女孩子,就怕以后没机会了。刚好我和你爸也没见过,你就带回来让我们都看看吧。”
第46章 第41条 戒烟要从娃娃抓起
程醒言喜欢逃避和拖延,是本性如此。据他总结人生经验,大多数事拖着拖着就自然有结果了,何必人为加速解决过程呢?虽说顺其自然的结果有好有坏,但他的介入也不见得能把坏的变成好的。
就比如,他曾经明知道和褚晏清之间的嫌隙积重难返,也绝不会主动提分手。因为结果已经注定是坏,他宁愿在拖延中麻痹自我。
再比如,他也明知道他的工作环境和家庭环境不能同日而语。在娱乐圈,喜欢多人运动、毛绒动物或者某一人体部位等等都不算稀奇,喜欢同性算什么,他从没觉得被谁歧视过。在他家中,老一辈对同性关系可没那么习以为常,顶多够得着尊重,离接受还远得很,他就迟迟没有坦白。因为结果也注定是坏,他不可能改变取向,父母也不可能平静接受。
这样看来,他能主动想办法把褚晏清这块破镜拼凑齐全,简直违抗本性且违背常理。如果刻意去回想,程醒言也记不起来他到底是怎样下定了决心。总之他难得努力让结果由坏转好一次,他应当格外珍惜如今的结果,不论其他任何人持任何态度,他都不可能和褚晏清再次分开。
程醒言思绪飘得有些远了,直到褚晏清叫了他的名字,他才在露天停车坪的边角找见对方的身影。不能怪他眼神不好,褚晏清倚在涂黑漆的车前盖上,裹了身纯黑色大衣,身形几乎隐没在烟雾和夜色中,只剩寥寥几笔清峻的线条。
程醒言走上前,先夺过对方唇边的香烟,“不要抽烟了。”
“怎么?”
“担心你和我爷爷一样得肺癌。”程醒言掐灭了零星的火点,闷闷道,“现在我和我爸都在戒烟,你也一起吧。”
褚晏清本在观测柏油路面划定的车位线,这时将目光收了回来,落到他的眼角,“二手烟也致癌,那我就戒了吧。等会买几盒薄荷糖代替提神。”
“你怎么总是要提神?实在累就该休息。”
汪导执导那片子刚拿到公映许可证,正加急推进下一步的技术审查,褚晏清是从公司赶回来的。程醒言猜得到对方昨晚没回家就等于基本没睡,立即警觉起来,伸手摸了摸褚晏清的额头,温度冷得像结了层冰壳。冰壳还遮掩了血色,面上有几分苍白。
褚晏清笑着说:“不累,但是很冷。你非要我把火灭了,现在更冷了。怎么办?”
程醒言连忙将对方往前拽:“是你这身衣服太薄了,只有美学价值,没有实用价值。赶快进超市,进去就不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