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犬(135)
该说的话说完,靳以宁向后仰去,倚在沙发靠背上,不再开口,给边亭时间好好理清思绪。
边亭向来都是个聪明的人,知道自己该怎么做,趋利避害是人的本性,明知前方是无底深渊,不会有人放着阳光大道不走,铁着头故意往下跳。
而然边亭的聪明劲儿,在这件事上完全得不到体现,他没有片刻犹豫,抬眼看向靳以宁,说,“让我帮你。”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边亭如此油盐不进,靳以宁的表情短暂地失去了控制,气到想笑,“既然你现在不是警察的人,你之后做每一件事,都要负责任,没人替你向法官求情了。”
边亭立刻说道,“我知道,我不怕。”
“靳以宁,我虽然是个小人物,也有使命和责任,之前答应秦冕和警察的事,我一定要做到。”趁着靳以宁没有打断他,边亭继续往下说,“现在我的责任已经完成,我问心无愧,接下来,我要全凭我自己的心意做事了。”
说着,他从沙发上站起,来到靳以宁面前蹲下。见他没有明显的抗拒,边亭的鼓起勇气,像过去一样,抬起头来,自下而上仰望着他。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仿佛他们之间的一切,都没有变过。
“我相信你的决定,所以我不会劝你放弃,不管你想做什么,是好是坏,是成是败,我都会完完全全站在你这边。”说到这里,边亭莞尔,“就算是错的,我们也一起做。”
边亭一口气说完一大串话,屏住呼吸,等待靳以宁的回应。然而他的话音落下许久,靳以宁都没有再开口,只是望着他,眼神幽静深沉。
过了好一会儿,耳边的回响才逐渐散去,靳以宁回过神来,凝眸看向边亭,讷讷地伸出手,托起他的脸。
“你不怕吗?”靳以宁声音很轻,目光如有实质,沉沉压在边亭身上,“继续这样下去,是不会有好下场的,你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
“不怕,什么后果我都接受,而且丁嘉文的帐,我也要记到姚若龙头上。”
边亭心下一松,顺势在地毯前坐了下来,双手环抱住靳以宁曾经受伤的腿,低下头,将额头抵在他的膝上。
靳以宁的手掌,也因此顺着他的脸颊,滑到了他的头上,轻轻地停在了他的后脑。
“我还是你手里最快的刀,你要做什么,尽管交给我好了。”这话说出来有点中二,也很羞耻,边亭说的时候语速飞快,连头都不敢抬。
靳以宁埋在边亭发间的指尖蜷紧了,面上却丝毫不为所动,看似并不领情。
“你相不相信我,原不原谅我,都不要紧。”边亭抱紧靳以宁的双腿,依旧没让他看见自己的脸,用额头在他的膝盖上来回蹭了蹭,“你可以利用我,也可以继续生我的气…但是让我留下吧,当是多个帮手。”
“不必。”靳以宁终于把自己的理智捡回来了,撤回手,将人推远,“雨小了,你现在马上给我回去。”
靳以宁依旧不肯松口,但他态度的微妙变化,边亭察觉到了。
“不走,请神容易送神难,是你把我带回来的。”他松开靳以宁,坐在地上伸了个懒腰,一抹天光恰好从窗缝间漏进来,落在他的脸上,明晃晃的,“还是说,你千方百计赶我走,是舍不得拖我下水?”
靳以宁板下脸,立刻否认,“你想多了。”
“那不就得了,我会注意藏好身份,不被人发现。”边亭的嘴角扬起狡黠的弧度,笑容亮得晃眼,“客房在哪里,我困了,要去睡觉了。”
【作者有话说】
*本文背景是非大陆地区的架空城市,靳以宁父母的经历是剧情需要,与现实无关,也不代表作者观点。
◇ 第99章 第九十九章 他也是无辜的
没由来的,靳以宁睡了这段时间来最安稳的一觉。
一整夜的兵荒马乱,他难得起得晚了些,坐在床头恍惚了一阵,才起身换衣洗漱。
当他穿戴齐整,推开房间的门,一眼就看见对面客房房门大敞,窗帘全部打开,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
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周围静悄悄的,昨夜堂而皇之登堂入室的人,已经离开了。
靳以宁心里那根悬在半空的羽毛,终于落了地,他漠然收回视线,从客房门前走过。
这是对的,靳以宁想,经过一个晚上时间的冷静,边亭终于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然而他的这个念头刚刚滑过,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他接起电话,听筒里立刻传来了边亭的声音。
“靳以宁,醒了吗?”边亭的声音一如往常,“我买了早餐,放在餐桌上。”
情绪刚刚沉底又被骤然拔高,靳以宁还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只得惜字如金,“嗯。”
边亭并不介意,“我在停车场等你了,吃完早饭下来。”
与靳以宁不同,边亭昨晚睡得并不好,早上八点不到就醒了。
虽然整夜没怎么合眼,他的精神却意外地不错,早早出门回家换了身乔装,开了台车,顺手买回了早餐。
做完这些事,就到了靳以宁平时上班的时间,他像所有尽责的保镖一样,在出发前检查好老板的车况,然后守在停车场,等着靳以宁起床。
边亭在自己的车里等了大概十五分钟,就看见靳以宁的身影出现在电梯口。
不知是边亭今天乔装打扮之后,和真人差别太大,靳以宁没能认出他,还是故意视而不见,靳以宁目不斜视地从边亭的车窗前飘过,连招呼都没有打一声。
昨晚齐连山受了伤,有好几天不能来上班,靳以宁没有让别的司机来接他,径直走向自己的车,拉开车门上了驾驶座。
黑色轿车亮起车灯,平稳驶出车位,边亭立刻开车跟了上去。
边亭跟在靳以宁车后,送他去了公司。怎么给靳以宁当保镖,边亭驾轻就熟,昨晚刚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今天是难得的太平,一整天都没有特殊状况发生,时间很快过去。
傍晚的时候,靳以宁准时下班回家,边亭依旧开车跟在他后面,和他前后脚回了公寓。
靳以宁走在前面,先一步进了家门,边亭站在紧闭的入户大门前,有些犯难。
昨晚他情绪上头,仗着靳以宁过去对他的纵容,敢不管不顾留在他家。但是今天,冲动已经退去,理性重占主导,他知道如今他们的关系脆弱到一阵小风就能吹碎,自己没有资格再那么任性了。
边亭就这么在门外站了许久,家门口的感应灯灭了几轮,想要敲门的手抬了又放。
就在他决定,索性就在楼道里守着的时候,滴,一声电子音响起,入户大门在边亭面前自动弹开,门缝里流泻出了暖黄色的灯光。
从这天起,靳以宁身边多了个年轻的小帅哥,这小帅哥行事作风非常低调神秘,每天戴着鸭舌帽黑框眼镜,沉默寡言,人狠话少,态度酷得要命,谁和他说话都不搭理。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但总能在靳以宁需要的时候出现,办完事就走。
半个月后,齐连山伤愈回岗,清晨到家里接靳以宁去上班,一进门就看见边亭堂而皇之地坐在餐桌前吃饭,眼睛都快瞪掉了。
“你你你…”齐连山茫然地环顾四周,半天“你”不出下文来。
边亭知道自己的身份瞒得过靳以宁身边的新人,瞒不过看着他长大的齐连山。他放下筷子,用餐巾抹了抹嘴角,招呼道,“山哥,早上好。”
齐连山当场就要进厨房拿菜刀出来砍人,边亭拦下他,一本正经告诉他,因为警方出尔反尔,没有兑现当年给他的承诺,现在他彻底和他们谈崩了,要回来投靠靳以宁。
齐连山听完果然大怒,骂他无耻背信弃义,边亭也不生气,大方地承认了,气得齐连山情绪失控,扭头看向桌前的靳以宁,“靳总,这你也信?”
靳以宁端着咖啡,垂眸喝了一口,什么都没说。
边亭这左右横跳的做派,齐连山看不惯,更不可能信任他。奈何老板从小就偏袒他,现在更是被猪油蒙了心,连这样的鬼话都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