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之一(21)
李栖不勉强,给堂弟买了饭,添了些日常用品。
走出校门的时候,灰蒙蒙的天开始下雨,雨不大,淅淅沥沥的,潮湿的水汽粘人一身,吹来吹去的风带一点凉意。
李栖走进校门对面的一家餐馆,在靠近玻璃窗的一张桌子上坐下来,要了一份肉末米线。
汤是滚烫的鸡汤,米线若隐若现的躺在汤里,上面有一层肉末,加一个切开的溏心鸡蛋,很鲜很香。
李栖喜欢在下雨天吃点汤汤水水,暖和。
门口叮咚一下,又进来一个人,他走到前面点单,声音不急不缓,很好听。
李栖看了一眼,很快低下头。
徐裴朝着李栖的方向走过来,在他对面拉开椅子坐下,“今天不是工作日吗,没听说做金融的也有暑假。”
李栖不肯抬头,也不接话,他觉得自己现在一定很颓丧,徐裴更有嘲讽自己的理由了。
服务生把徐裴的米线端上来,他点了一份跟李栖一样的米线,把碗里的溏心蛋给了李栖。
李栖看他,徐裴神态温和散淡,没有一点生气或嘲讽的样子。
“你,”李栖道:“你不生气了。”
徐裴微微一哂,生气能怎么样,指望李栖来哄自己?怎么可能。
“听说你的工作最近不顺利。”徐裴道。
李栖挑着肉丁,“哪不顺利了,白得一个假期不是很好。”
“你见过死鸭子什么样吗?”徐裴闲闲道。
李栖抿了抿嘴,没说话。
“接下来什么安排?”徐裴问。
“先回趟家看看我爸妈,工作的事情回来再说。”
徐裴看了看他,“你的未婚夫跟你一块回去吗?”
李栖眉头皱起来,摇了摇头。
“介意我打听一下你跟你未婚夫的近况吗。”
李栖喝了一口水,“最好不要。”
徐裴被回绝,反而笑得很开心。
“你回家,是打算跟你父母说订婚的事情?”
李栖惊讶地看着徐裴,意思是在说你怎么知道。
“这不难猜。”徐裴道,李栖有一种近乎迂腐的乖巧,同性相恋已经违背主流价值观,但他还是按照主流观念,和一个人恋爱,恋爱一段时间订婚,见家长,获得家人朋友的祝福,只差最后步入婚姻。
“我就想找一个能够长久相伴的爱人,有一份健康、稳定的感情,这有什么不对?”李栖看着徐裴。
“人不对。”徐裴道。
李栖一噎,“顾成川哪里不好了,长得帅,有钱,有能力,对我也好,一直是我的理想型。”
“这么多优点,抵消你心里的不舒服了吗?”徐裴加了一点醋。
李栖说不过他,只能道:“你居心不良,我不会听你的。”
这个理由没有一点道理,并且有点针对人的意思。
徐裴气笑了,“你知道我居心不良,你还坐在我面前?品德高尚的李栖先生,你带着顾成川给你的戒指,坐在我的面前,心里什么滋味。”
李栖一愣,抬头看他。他用目光表示对徐裴的谴责,夹杂着一份轻微的、含糊的委屈。
那一下子,徐裴从心脏到指尖都是麻的。
吃完饭,雨还没有停,李栖因为徐裴的话生气,徐裴不知道在想什么,陷入沉思。
李栖撑开伞要走的时候,徐裴叫住他,“去杭迎一那儿吗,他最近心情不好,你去看看他吧。”
李栖没动。
徐裴看着他,他穿了一件白色的短袖,手臂又细又白,一截腕骨上挂着一只红绳。
谁给他挂的红绳?徐裴想,有点色情。
“我向你道歉。”徐裴缓缓开口,他的声音低沉,难得带上些无奈的意思。
李栖惊讶地看了徐裴一眼。
“之前在顾家花园,还有刚才,我为我说的让你不舒服的话道歉。”徐裴走到李栖身边。
李栖微微抬头看着他,徐裴的反问都太尖锐了,一针见血,李栖说不过他,反而总是被他戳中痛处。
而此刻,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徐裴竟然向李栖低头。
那不只是道歉,还有一种隐藏的态度——徐裴终于不是高高在上审视李栖的那个了。
李栖心里有些细微的得意,他问:“以后可以不用反问句吗?”
徐裴认真地想了想,“你还不是我的男朋友,就要向我提要求了?”
李栖立刻暴躁了,“你还用反问!”
第18章
雨下大了,徐裴开车载李栖去杭迎一的别墅。
别墅在雨幕中亮着灯,李栖走进去,发现别墅的布置和上次来的时候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地上铺满了地毯,沙发换成了布艺的,桌椅包了边。
李栖换了一双柔软的拖鞋,跟着徐裴走进别墅。
“杭迎一呢?”徐裴问从阳台走回来的章从致。
“还在睡。”章从致轻声道。
杭迎一已经失眠好几天了,今天好不容易趁着下雨天睡着了,章从致不敢吵醒他,动作和声音都尽量得轻。
“我已经醒了。”杭迎一的声音从楼梯上传来。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睡意,长袖长裤,一张脸苍白的没有任何血色,但是黑眼圈很重,站在楼梯拐角,神似吸血鬼。
章从致道:“睡着了吗?”
“可能睡了一会儿吧。”杭迎一状态很不好,经常半夜不睡觉像幽魂一样游荡在别墅里。
他的画室被徐裴锁了,最近不能画画,着重调理身体。
杭迎一从楼上走下来,一眼就看见徐裴身后的李栖。
“李栖!”他激动地叫李栖,快步走到李栖身边,“你可算来了。”
李栖被他这个状态吓了一跳,杭迎一不理章从致也不理徐裴,但是偏偏对李栖情有独钟,神态欣喜而欢快。
徐裴把杭迎一拉开,“去洗把脸,如果不困了,就过来说话。”
杭迎一去了,李栖问道:“他这是怎么了?”
“他这会儿脑袋不清醒,眼里只有作品。而你的那幅画还没完成,出于一些移情作用,你现在是他的宝贝了。”徐裴在一张扶手椅里坐下来,李栖坐在他身边。
章从致握着手机跟人发消息,“他以前也这样,别见怪。”
杭迎一很快跑回来,他洗了脸,脸颊边的头发还沾着水。
章从致问他想不想吃点什么,杭迎一没理,走到徐裴身边,把他拽起来,自己挨着李栖坐下。
徐裴被拉起来,索性走到水吧,问他们,“要喝什么?”
杭迎一说要喝酒。
“今天不喝酒。”徐裴道,
杭迎一有些难耐,“咖啡,茶。”
徐裴没理,给杭迎一倒了杯酸奶,章从致要的柠檬茶,李栖是薄荷水,他自己是咖啡。
章从致笑着对杭迎一道:“为了你,徐裴都放弃他的特调了。”
杭迎一不理,也不喝酸奶,把他搭在李栖肩头,说想喝他的薄荷水。
李栖看向徐裴,徐裴摇头。
杭迎一委顿下去,额头抵着李栖的肩膀,朝他寻求安慰。
李栖拍了拍他的肩,道:“这个样子不用干涉吗?”
“他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徐裴道:“当然,如果你觉得不舒服,可以直接拒绝他。”
李栖没拒绝,陷入情绪旋涡的杭迎一可能很痛苦,能帮忙的地方李栖可以帮一把。
他们坐在落地窗边,窗外下着大雨,大雨冲刷着玻璃,只能听到哗哗的声音。
四个人一边玩牌一边闲聊,杭迎一和李栖谈论画作,虽然李栖不太懂,但是杭迎一兴致很高,说激动了,嘴里的话夹杂着法语和意大利语。
章从致和徐裴谈论前段时间顾家晚宴的事情,主要谈论顾家小儿子明嘉玉。
“明嘉玉上面的哥哥姐姐不少,只有他进了公司,其他人能愿意?”章从致道:“我看顾家别墅这几天就没消停过,昨天,顾家老五进公司了,跟明嘉玉对上,那可是一点脸面也没给人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