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见月色(36)

　　“那名律师是纪教授？”温泽兰问。
　　“嗯。当时我太小，具体事情记不清了，不过就算能记清，他们也不会对那会儿的我说。”纪从云故作轻松地笑了一下，“我父亲是个很唯利是图的商人，在他眼里任何人、任何事只要稍加利用包装都能为他获取一份不费的收益。”
　　“因为他和我妈的观点相差太多，后来感情逐渐淡去，等环辽渡过难关后，她主动提出净身出户，唯一的要求就是带我离开。我的父亲当时似乎挺不以为意的，答应地很果决，再然后我妈就带着我从B市搬到S市。”
　　温泽兰见纪从云不似反感，试探性地问：“所以你的父亲来找你是因为什么？”
　　“应该是环辽内部又出了什么事，资金欠缺所以想把我叫回去联姻。”
　　纪从云说着吐出一口浊气。他对路致远的作为并不意外，对路致远同样没什么期待，但是不得不说将这些说出来后他确实轻松了不少。哪怕温泽兰什么也没说，只是听自己说完了这些并没有意义的话。
　　“你拒绝了？”温泽兰明知故问道。
　　当纪从云抬头看到温泽兰的神情时，他不自觉勾起了嘴角：“是的，我拒绝了。泽兰我喜欢男人。”
　　这是纪从云第一次如此直白地告诉温泽兰自己的性取向，像是另一种隐喻的告白，无声地转述诉说着——
　　我喜欢你。
　　然而温泽兰却好似没有听懂纪从云话语中的含义，点头后浅道了声“挺好的”。
　　也不知道这一句“挺好的”，所回应的是那声拒绝，还是纪从云的后半句话。
　　在面前的两份小吃差不多吃完的时候，纪从云就不再下筷了。温泽兰见状也不觉得意外，只是稍微加快了点儿自己进食的速度。等他将点的菜吃得差不多了，才抽了纸巾擦嘴：“从云还要吃些别的吗？”
　　纪从云也知道温泽兰只是客气，他摆手拒绝：“泽兰早就猜到我本来就不饿的。”
　　温泽兰没有反驳，看着纪从云买完单后才问：“之前在商场里逛的时候，有发现什么有趣的店吗？”
　　先前在商场里乱窜的时候，纪从云满脑子都是应该如何让温泽兰多找一会儿，除了留心了几家餐馆，也就没在意什么了。不过后来温泽兰既然有了具体想吃的东西，那么他先前关注的那些也就没必要特地提出来。
　　纪从云想了想，说：“泽兰陪我去挑瓶香水吧。”
　　“好。”
　　其实纪从云并没有什么具体想买的东西，只是单纯想要和温泽兰多待一会儿。
　　温泽兰并不是个会让气氛彻底冷场的，察觉出纪从云心情不好，于是主动说起了温茯苓醉酒的后续：“因为之前醉酒，茯苓现在被禁止接触任何饮料了。”
　　“奶茶咖啡这些也不行吗？”纪从云问。他忍不住想起温茯苓第二天给自己发的那一长串感叹号，以及那些意义不明的表情包。
　　温泽兰说：“如果是他自己点的，那就不行。下周末回爷爷那儿吃饭的时候，爷爷会亲自检查他的外卖记录。”
　　忽然的，纪从云开始思考自己要不要先将工作室的下午茶断一个礼拜。毕竟按照之前温茯苓发朋友圈的频率来看，几乎每次下午茶他都会忍不住拍照，偶尔还有几次没有屏蔽温泽兰的。
　　见纪从云沉默，温泽兰也猜到了他在想些什么，于是说：“如果从云要点下午茶的话，可能还要提醒茯苓屏蔽爷爷。”
　　毕竟纪从云也是让温茯苓落得如此下场的罪魁祸首之一，听见温泽兰明晃晃的开小灶后，他煞有其事地点头道：“我会的。”
　　两人胡乱聊着天，不多时就到了购买香水化妆品的那一层。
　　因为每家店都会将香水喷在门口四周，诸多香气糅杂着，让温泽兰不自觉皱眉。他放缓了呼吸的借口，开口问：“要先逛一圈吗？”
　　其实在看见温泽兰蹙眉的时候，纪从云就有些后悔了，但话都已经说出去了，他也不好再直接拉着温泽兰离开。纪从云微微摇头，带着温泽兰越过商铺之间，径直走向他路过时、觉得气味最浅淡的一家店。
　　果不其然，进了那家店后温泽兰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
　　柜姐见有客人过来立刻迎了上去：“两位是想要购置香水吗，请问平日有什么香型偏好？”
　　“我们先自己看看，有需要再麻烦你。”纪从云对着柜姐微一点头，随后又道，“请问可以给我几张试香纸吗？”
　　听到这话，柜姐也知道纪从云是懂行的。她从柜子里取出一小包试香纸，也不拆直接递给纪从云，并补充着说：“正装前面的小样可以随意使用。”
　　“谢谢。”纪从云笑着回。
　　纪从云和柜姐短暂聊完再去温泽兰身边时，发现温泽兰还没回过神。他玩心渐起，选了款自己买过的前调浅淡的香水，打开小样在温泽兰面前喷了一下。
　　一股淡淡的海风味扑面而来，温泽兰回神视线就落在了一脸笑意的纪从云身上：“怎么了？”
　　“这句话该是我问你才对。”纪从云将小样放回原处，看着温泽兰问，“泽兰刚刚在想什么？这么专注。”
　　“觉得你很耀眼。”温泽兰答得坦然。
　　纪从云因为温泽兰的答案怔了片刻，回：“谢谢。”
　　他们好像都不完全在意这两句简短的对话，只是在纪从云选完香水，两人分别回家后，双方才不约而同地开始回味今日的相处。
　　其实店铺内的灯光很柔和，但是温泽兰仍觉得和柜姐交谈时的纪从云耀眼极了，就像是TC新品发布秀时的那样。
　　忽然的，温泽兰觉得之前送的那一束喷色玫瑰并不完全适合纪从云。他该是更自然、却又更容易夺人心魄的花。
　　一向对药材比花材更关心的温泽兰难得在网上找起了花束，他想至少下一次见面时，他能给纪从云一束更适合的花。
　　纪从云到家后隐隐有些饿了，他以己度狐地给pomelo加了餐，然后又翻开冰箱给自己做了点夜宵，还心情颇好地去酒柜边调了一杯鸡尾酒。
　　原本他是想做椰林飘香的，可当他将基酒与冰块都取出后才发现，自己并没有准备椰浆和菠萝汁，无奈下只好调至了一杯同样以朗姆酒为基底的鸡尾酒。
　　他摸出手机，给罗威尔发着消息，询问明天需不需要自己去酒店接他，两个人再一起去FD的秀场。罗威尔似乎还不知道应该怎样面对纪从云，是以并没有答应，只含糊说明天自己会和工作室的其他同事一起过去。纪从云当然不会拆穿，应答后还和罗威尔道了句晚安。
　　也许是因为睡前的酒，亦或者只是单纯和温泽兰聊过，适当疏解了纪从云之前的烦闷，困扰了他半个礼拜的失眠终于消失，第二天睡醒时纪从云只觉得身体都轻了不少。
　　他洗漱完换好衣服，这才将做完新购入的香水包装拆开，对着手腕与脖颈处喷了两下。
　　小狐狸被纪从云的动作吵醒，半眯着眸子走到他身边，伸长脖子在纪从云的腿上蹭了两下。
　　纪从云看着自己深色的裤子沾上pomelo橘红色的毛毛顿时有些欲哭无泪，他蹲下身在pomelo脸上脖子处揉了好一阵。等把小狐狸彻底揉醒了，纪从云才坏心眼地说：“乖孩子，爸爸要出门了，你要好好看家啊。”
　　pomelo有些不满地叫了两声，刚想把脑袋搁到纪从云手臂上撒娇，可紧接着就因为纪从云刚喷的香水打了个喷嚏。pomelo摇了摇头，摆摆尾巴最终决定不再挽回纪从云，转身走向自己的饭盆。
　　“小没良心的。”纪从云笑骂一声，熟练地拿起玄关处的粘毛滚筒，等确定自己衣服上没有pomelo的毛了，他才终于松了口气。
　　因为pomelo的这一打岔，纪从云出门的时间已经比预计晚了不少，好在今天虽然是周末但是路况不错，若不然他说不定会因为迟到被拦在秀场外也说不一定。


第32章 祝你一路顺风
　　新品秀结束之后，罗威尔很快就在人群中找到了纪从云。他看起来已经从“失恋”的阴霾中走了出来，看见纪从云虽然热情依旧，但是相较之前也克制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