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术型偶像(116)
因此,当洛云霞见到收稿系统里多了封有两个附件的投稿时,略微讶异了片刻。
第一个文档是一封推荐信,来自璞兰大学社科学院的院长艾仕哲。
这位已经有一阵子没给他们投稿了,这次居然给学生写起来推荐信?
[洛主编您好,附件中的论文是我学院新开设的全国第一个殡葬学本科班的学生所作,他的名字是楚孑。虽然他现在只有大一,但盼您在阅读此篇文章的时候万万不要将他当成学术水平只有大一的学生看待……]
大一?
他们《社会学研究》似乎还从没刊登过大一学生写的论文。
但既然能被艾仕哲推荐,想必是有点东西。
难道是学二代或者靠砸钱做研究的钞能力者?
洛云霞偏偏就是喜欢挑战的性格。
于是,她点开了论文。
半小时后,她关闭了文档,长舒一口气。
这是一个在她并不熟悉的领域可以说得上是开创性的论文,她一时有点拿不准主意。
于是,她隐去了这篇论文的作者,将它转发给了期刊合作的审稿教授。
……
龙茗是一名已经退休了的教授。
退休前他是燕京大学社会科学院的院长,也是一名专攻死亡文化的学者。
至于专攻到什么程度呢?
也就是写过几本教科书,在国内外,发表过数十篇论文而已。
不仅是CSSCI的常客,更是SSCI的常客了。
简而言之,他就是这个领域顶级的存在。
毫无争议的第一名。
而且,到了这个年纪,他依然笔耕不辍。
他目前正在写一本关于死亡文化的教材。
按照惯例,这种教材每五到十年都要更新一次的,但这次他却犯了愁,因为没什么可以更新的。
众所周知,华国的死亡文化研究在2000年之前不太多,在2000年左右达到顶峰,之后又越来越少,越来越没有新意。
2000年巅峰的时候龙茗也正是研究能力旺盛的时候。
在那之后,能刺激到他的东西就越来越少了。
而且他这个人有个毛病,就是特别重视“薪火相传”的那一套。
所以,在自己开始重编教材之后,收到了不少老友,以及老友徒弟的学术论文以及专著。
虽然看着感觉不错,毕竟跟着最顶级老师学出来的人写的东西总是扎实能用的,但总归是没太多让他眼前一亮的东西。
但今天他却收到了一篇角度很刁钻的论文。
从动物以及宠物殡葬的角度解构社会文化和死亡文化的变迁?
这一看就不是一般人能想出来的论文题目啊……
带着三分疑惑和七分好奇,龙茗开始逐字逐句地看下去。
从结构和遣词造句来看,这名学者的年龄一定不小了,字里行间都透露着扎实的学术功底和深层的严丝合缝的逻辑。
而这篇论文也可以说的上是旁征博引,所用的史料、依据,无不精准可靠。
他读着读着,愈发感叹这位学者知识面的丰富程度。
这种功底,绝对不可能是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所写的。
可以说,他很久没有感觉到惊喜过了。
而随着这份惊喜而来的,是一种惆怅。
这篇论文如果只是粗粗读一遍,只会觉得很厉害。
但如果要跟着作者的思路,把里面的资料全部验证一遍,则又是一个通天的工程。
不过,为了这篇论文这么做,他甘之如饴。
这种带着开创性质的学术研究,他必须严谨对待。
于是,在余后的几天里,龙茗将这篇论文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就连里面只是简短提到过一句的国外期刊,他也专门去翻阅了外文的资料,一一核对。
然后,他得出了一个结论。
这篇论文一点毛病都没有。
用一种极具开创性的视角以及极其扎实的现实和史料基础,不仅填补了我国在“宠物殡葬”领域的空白,还对我国的丧葬文化和死亡文化进行了更深层次的解读。
他几乎不假思索地给洛云霞回了信。
“这篇文章当然可以刊登,而且不仅要刊登,还要尽快刊登!”
“就让那些指着我们国家鼻子,说我们国家只发展重工业不发展文化产业的国外学者看看,我们国家还有人在做死亡文化的研究!”
但还有个问题一直在他心头。
虽然这不符合审稿教授的合作协议,但龙茗觉得不问的话,心里怪痒痒的。
更何况,他还得去询问对方愿不愿意为他的教材编写“宠物殡葬”这一个新单元呢。
所以,他还是问了洛云霞。
“请问这篇论文的作者是谁啊?看年岁应该不小了,而且颇具历史功底,或许是蒲东大学的群教授吗?亦或是平城大学的江教授?”
但他很快收到了回复。
“作者叫楚孑,是璞兰大学殡葬学专业的大一学生。”
看完这个回复,龙茗愣住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对“英雄出少年”这几个字有了这么深刻的认识。
……
给《社会学研究》投完稿之后,楚孑紧赶慢赶,终于完成了另一篇文章《宠物丧葬服务: 市场调研与发展趋势》。
不过与其说是一篇论文,倒不如说是一本小书。
这个“文章”足足有近六万字,不仅把国内的数据写的明明白白,还将国外宠物殡葬行业的大概情况一一介绍清楚了。
显然,这个字数是不符合通常期刊接受论文的“一万五到两万”这个要求的,所以楚孑也没强求,没有给任何期刊投稿。
更何况,这篇文章或者说这本书的写作目的并不是在学术层面获得多大的成果,而是想要真的对国内的宠物殡葬行业做点什么。
所以,在写完之后,他就把论文发给了华国宠物殡葬协会的会长周迪。
周迪那边反应也很快,看完大呼牛逼。
她没想到楚孑竟然能把这么多城市和乡村的数据一一汇总,还把国外的情况进行了类比,甚至提出了我国自己宠物殡葬行业的发展方向。
如楚孑预测,这很可能是一个百亿级别的市场,一定会大有发展。
所以才急需标准规范的发展方式,这篇文章来的正是时候。
除了对行业里的人很有启发之外,这文章对想要入行的人也可以堪称是一本辅导大全。
里面连什么型号的火化炉好、怎么办理“宠物无害化处理”资格证这些消息都一一列出。
哪怕是完全不懂宠物殡葬的小白,看完这些信息之后,也可以开自己的宠物殡葬公司了。
周迪当即决定将其打印成册,分发给行业内人士,也让想入行的人有所参考。
而在印刷成册之后,这篇文章也改了个名,名叫《宠物丧葬白皮书》。
楚孑也没想到,自己的那篇《宠物殡葬与社会文化: 从死亡观念到祭奠习俗》还没收到要不要出版的消息,反倒是这个白皮书先变成出版物了。
但只要能为这个社会做一点好事,无论如何,都是最好的。
不过,在忙完这一通事之后,楚孑也没闲着。
他回到了城西殡仪馆,想看看这个“梦”开始的地方到底怎么样了。
出乎他意料之外的,这里的经营状况改善的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多很多。
门口的路翻新过了,以后来来往往运送遗体与家属的运尸车再也不会受到颠簸了、一楼摆放出了更多款式的丧葬物品,价格差别也更大,可以让客户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