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言关系(34)
他班上的同学们如果想玩游戏,一般都跑去不正规的小网吧,有的甚至逃课去。
那时候他放学路过网吧,总能看见玻璃后戴着耳机、瘫在座椅里的一众网瘾少年。
所以当骆校长数落自家儿子沉迷游戏、不思进取时,他脑海中浮现出的骆恺南的形象也是如此。
结果却大相径庭。
他与骆校长都错得很离谱,骆恺南聪明能干又上进,根本不需要谁来改造思想。
反倒是他自己,在十几二十多的年纪,过得像只偷食的老鼠,蜗居在阴暗的角落,有谁愿意收留他,给点残羹剩饭,他就能唯唯诺诺地苟活下去。
这样天壤悬隔的两个人,如今竟然生活在一起,想想也是不可思议。
但愿他的坏运气,不要影响到骆恺南。
他的人生已经基本能看到头了,但骆恺南的人生才刚刚开始,这样得天眷顾、优秀善良的男生,应该要过上很幸福、很精彩的人生才对。
第31章 心想事成
詹子延想得出神,不知不觉走进了卧室,没地方站,就坐到了床上。
骆恺南感觉到有人接近,摘下耳机回头。
詹子延很尊重他的隐私,搬进来一周了,这是第一次在他工作时进他房间。
“什么事?”
詹子延的注意力完全被他屏幕上的画面吸引,忘了自己进房前的目的,问:“这就是你做的游戏吗?叫什么名字?”
骆恺南按下鼠标,退至初始界面,给他看标题:“《Mirage》,中文名叫《迷乱》。”
詹教授英文很好,立刻领悟了:“很有想法的音译。”
骆恺南有些意外:“你是第一个不用我解释就听懂的,乔怀清当初听完,说……”
“说什么?”
说这名字听着像十八禁游戏,然后兴奋地加入了,后来才发现不是,大骂他是个骗子。
“……没什么,你想玩玩看吗?”
上回在裕城的酒店,詹子延醉得晕晕乎乎,没能玩上游戏。
今天倒是有时间,只是担心自己出洋相。
他不好意思地问:“是什么类型的?难不难?”
“角色扮演,偏沙盒类,开放世界。”
詹子延听得云里雾里:“什么是沙盒和开放世界?”
骆恺南换了种简单说法:“就是玩家可以利用游戏里的物件进行创造,根据自己的想法改造世界,比如种地、建房、驯兽、采集、打怪等等,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哦……没有故事剧情吗?”
“有,但剧情需要做动画,工程量很大,乔怀清一个人做不了,我找外包做了主线剧情的动画,按帧算钱,很贵。等过两个月发售以后,看看反响,如果赚得够多,后续就可以添加更多剧情了。”
詹子延:“你专业技术这么强,应该没问题的。”
骆恺南:“我再厉害也是孤军奋战,比不过大公司上千人的团队,而且好的游戏从来不是靠技术成功的,就算是粗糙简陋的游戏,只要玩法有新意、故事够动人,一样能爆。我的游戏玩法没问题,但故事性还欠缺火候,这方面是我的弱项。”
詹子延笑了笑:“确实,三千字的听后感还要我帮你写。”
“那是我懒得写。”骆恺南喜欢看他笑,不由自主地往后靠,离他更近,“写故事和写论文不一样,詹教授,你写得未必比我好。”
詹子延的专业水平遭到了挑衅,难得产生了好胜心,也坐近了些,胳膊交叠着平放在椅背上,下巴垫在手臂上,较真道:“你说说你的故事,我给你改。”
两人之间的距离忽然拉近,骆恺南的鼻息间闯入了一股若有似无的水气,清冽而淡薄。
是詹子延洗完澡后的气味。
他喉咙微微发紧,注视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心思有些分散,差点儿舌头打结。幸好他对游戏设定滚瓜烂熟,做梦也能背出来:
“目前的故事设定,笼统来说,是多年后的未来,厌倦了人工智能和高科技的玩家,来到一片与世隔绝的地区,返璞归真,开始朴实的田园生活,建造符合自己理想的新世界。”
“但他们的工具依然来自科技,其实始终没有真正脱离原本的世界,他们早晚会厌倦简朴的乡村生活,开始建造城市,然后又发展科技,殊途同归。”
“世外桃源不过是一场海市蜃楼般的幻境,所以我起名Mirage。”
詹子延听得津津有味:“很有讽刺意味,然后呢?”
“然后就到了故事的第二阶段,也是这个游戏真正的玩法。此时游戏内设的内容基本已经探索完了,玩家可以开始自主创造副本和地图,供其他玩家探索。如果能够集结大量玩家齐心协力,甚至可以在游戏内开创第二世界、第三世界……”
“这听起来像是个没有结局的故事,除非地球毁灭。”
“是的,开放世界游戏经常是没有结局的,有些甚至可以玩一辈子。但我想设置一个通关结局,目前没有好点子,你有什么想法?”
“嗯……我一时半会儿想不出。”詹子延抱歉道,“比我想象中复杂,果然术业有专攻,我太高看自己了。”
“没事,Mirage是长线游戏,正式版上架后也会继续开发更新,离结局起码还有好几年,慢慢想。”
“嗯。”詹子延点了点头,眼镜顺着鼻梁上的水珠滑了下来。
骆恺南下意识地抬手,帮他推了上去,撤回时,有意无意地刮了下他的鼻子。
詹子延眼中略过刹那怔愣,立即后退。
这一撤,撑着椅背的力道没了,骆恺南的重心过于靠后,瞬间往后倒去。
情急之下,他搂住了詹子延的肩膀,借力稳住了椅子,鼻尖却擦过詹子延的脖子,猛吸了一口。
很好闻的气息,但是……显得他像个猥琐的登徒子。
詹子延抬手按住那块发痒的皮肤,从脖子红到了耳朵,轻声叮嘱:“小心点。”
骆恺南原本是无心的,可看见他的反应,似乎……产生了一丝“有意”。
他有意再这么来一次。
用鼻尖轻轻擦过詹子延修长的脖子,感受那层白皙肌肤下脉搏的跳动,再用力吸入清爽的水气,吸气时的凉风应当会让詹子延微微颤栗……
戏弄詹子延这件事,似乎会上瘾。
他搂着人不放,低头问:“我帮你推眼镜,你干嘛退后?想什么呢?”
詹子延尴尬得眼神闪躲,全然没注意他眼底的戏谑:“抱歉,我只是不习惯。”
骆恺南鼻息间尽是清冽的水汽,勾着他越靠越近,几乎能数清詹子延镜片后的睫毛:“那就尽快习惯我,知道吗?”
詹子延一时被他命令式的语气诓住了,温顺地点头,没反应过来自己才是年上者,不该这么听话。
骆恺南圈着他,手搭在他的肩胛骨处,隔着睡衣,也能摸到很硬的骨头。
还是偏瘦,得多喂点儿才行。
话说,怎么又是这套睡衣?这家伙只有一套睡衣吗?万一弄脏了怎么办?裸睡吗?
他正浮想联翩,客厅突然传来门铃的响声。
“大概是快递,我去开门。”詹子延从他怀里蹿了出去,近乎落荒而逃,还贴心地带上了卧室门。
骆恺南惋惜地转过身,想继续工作,心却怎么也静不下来。
詹子延有过交往多年的男友,不该如此警惕男人的触碰。
八成是之前沈皓那畜生污蔑他们俩有一腿的时候,给詹子延留下阴影了,条件反射地避免他被人误会,即便家里根本没外人。
沈皓给詹子延留下的阴影恐怕不止这一道,分手短信怎么说的来着?
「你再改也是那副死气沉沉的样子,从来不知道主动。」
这句话刺激得詹子延跑去酒吧买醉,险些不明不白地被人吃干抹净,心里肯定很在意。
他首先得除掉这块心病,他们才可能有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