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分之想(45)
周朔觉得顾清渠在钓着自己跑,他不知道目的地是哪儿,但路上全是坑,顾清渠挖的坑!
放哪儿?我还能放他脸上吗?周朔认为自己答什么都不合适。
周朔十分不要脸,他回:“我不知道啊。”
“你跟我在这儿装个屁,”顾清渠端端正正地坐在床边,一只手捏着碘酒,另一只手拍拍自己的腿,催:“快点!”
“……”周朔:“哦。”
顾清渠把周朔脚底的创口处理得很仔细,他把杂小的碎玻璃拨干净了,接着捏了朵棉花沾着碘酒,从伤口周围开始上药。周朔咬着牙,原本已经做好突然刺痛的心里准备,这会儿跟落入云团里似的,心都是软的。
头顶的呼吸骤然变了频率,顾清渠百忙之中抽空看了一眼,“疼啊?”
周朔说:“不疼。”
“那你怎么……”
顾清渠忘了收回自己的目光,他的视野逐渐缩小,小到焦距只能落在周朔的脸上,眼睛往下,撩过高挺的鼻梁,是微微开启的唇。
当磅礴雨声不知不觉换成心跳的轰鸣,它盖住世上所有喧哗,而属于顾清渠的方寸间,只剩下周朔了。
他被眼前之人的潇洒与自由吸引,无法抗拒,便将越入雷池。
周朔把自己的理智在团成浆糊的脑子里晃了一圈,最后被他粗暴的关进小黑屋。于是,没了理智,人如果从心而动,是能被欲望控制的。
周朔在顷刻间靠近顾清渠,顾清渠却只是眨眨眼,他没躲开。他们面对着面,形成了一个无比契合的角度,彼此间的双唇越贴越近了。
急促的呼吸之间,淡然自若只在表面,顾清渠突然攥紧周朔的手臂,不算用力,但正好能刺激周朔。
周朔抚着顾清渠后脑的发丝,软的不像话。于是,当顾清渠的唇珠轻轻摩着周朔的下唇时,他们距离疯魔不远了。
周朔不知足,也不甘心,他以为顾清渠就在自己手里了,并且没有抗拒的意思,那就是默认了。
默认么,可以深入。
周朔掌下用力,他把顾清渠往自己唇下带。
当彼此在混沌的思维中即将亲密接触时,楼下突然传来周国盛中气十足的叫唤——
“吃饭啦!周朔,清渠,你们俩衣服换好了没有啊?”
顾清渠的神志瞬间恢复清明,他推开周朔,猛地起身,脸上血色也褪的相当干净,就连刚刚让周朔垂涎欲滴的殷红双唇,此时此刻也摇身一变,显得不近人情了。
全是吓的。
周朔有些遗憾,但这种遗憾不能太直白,需要掩饰。
顾清渠这一手推脱的力气用得不小,周朔顺势往后一倒,后脑勺正好磕到床头的木板。
“哎哟,我操,”周朔无声呻吟,“清渠哥哥,多大仇啊!”
顾清渠一时错愣,他板着脸,没说话。
周朔四肢大开地平躺在床上,他嬉皮笑脸,也不起来。
周国盛在楼下继续喊:“你们听见没有啊,快点下来了,吃饭!”
“知道了爷爷!”周朔回。
顾清渠的表情和脸色依旧不太好看,周朔不知道他想了什么,或许是觉得荒唐,但周朔能看出顾清渠想逃了。
“清渠哥哥,”周朔不笑了,他有气无力地抬起手,“拉我一把。”
“自己起。”
顾清渠冷漠地扔了这句话,转身离开。
“啧,”周朔意犹未尽,他自言自语地感慨,“不好糊弄啊。”
周国盛摆好碗筷,他给每人盛了一碗饭,等了十分钟,在饭菜的热气即将散没之时,顾清渠和周朔终于下来了。
但气氛有些怪异。
周国盛一时不明所以,他就是觉得奇怪,“清渠,你怎么从那儿下来的,你在周朔房间啊?”
顾清渠脸上的血色还没回来,捏着筷子出神。
周朔打圆场,“他房间钥匙找不到了,进不去,所以去我那儿换了身衣服。”
这个周国盛倒是看出来了,衣服是周朔的。
“啊?”周国盛问:“找不到了?掉哪儿了?”
顾清渠回了魂,“掉外面了吧,我也没注意。”
“没事,我这儿还有备用钥匙,等会儿给你找找,”周国盛说:“先吃饭,菜都凉了。”
周朔挺失望的,他原本还盘算着顾清渠今晚能在自己房间睡。
顾清渠却松了一口气。
一顿晚饭吃得极其变扭,顾清渠和周朔面对面坐着,谁也不跟谁说话了,架子和气场端了出来。
周朔试着给顾清渠夹鱼肉,顾清渠吃了,但他一眼不看周朔,中间隔着一层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周国盛趁顾清渠洗碗的时候拉着周朔问:“周朔,你又怎么惹他了?”
周朔愁眉苦脸地一笑,把自己弄得相当可怜,“爷爷,我哪敢惹他啊。”
周国盛眉头紧锁,“你们俩都好好说话,千万别吵架啊知道嘛!这一顿饭吃得我快消化不良了。”
周朔笑了笑,“我知道了爷爷。”
周朔识趣,不尴不尬的时候他不往顾清渠眼前凑,就在堂屋等,等的无聊了就跟鸟大爷抬杠。最近鸟大爷的词汇量激增,能变着花样跟周朔吵架了,它上句骂完周朔下句又溜须拍马地讨食。
喂完糖再打一巴掌,跟顾清渠一个德行。
周朔往鸟笼扔了一条蚯蚓,他在鸟大爷趾高气昂吃肉的时候下黑手扯了一根毛,“以后出去了记得跟别人说顾清渠才是你爸!”
鸟大爷脖子一歪,怒目而瞪,“嘎!”
“嘎个屁!”
顾清渠:“……”
说人坏话的时候能不能稍微避开一点儿?
周朔在堂屋等了将近一个钟,顾清渠光明正大地避着周朔了,就是不出来。周朔气不打一出来,他沉着脸,扔了手里的鸟毛,一言不发地走了。
关门声倒是挺响的。
刻意提醒顾清渠呢——别躲,我走了,你可以出来了。
于是周朔前脚离开,顾清渠后脚就跟着出来,他一点儿也不担心周朔耍花招。
鸟大爷欢天喜地的叫唤,跟顾清渠打招呼。顾清渠没搭理,他若有所思地盯着板凳上的羽毛——
墨黑色的,仿佛无尽彷徨的路途。
我这么做不对,顾清渠反思,从那天晚上开始就不对了。
肉体之间的触碰可以隔着厚如城墙的距离,这些可以找借口说服自己。可是接吻呢,原本就是突破距离感的亲密接触,它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并不是所有关系都能发生的。
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搞暧昧,不能随机选对象。
顾清渠苦愁不展,他弯腰捡起羽毛,又偏头看了眼周国盛的房门,始终无法说服自己。
后面两天,顾清渠起得比鸡早,半夜三更回来,他有意躲避周朔,就是在提醒周朔‘分寸’这两个字的意思。
周朔原本心情还行,可他被顾清渠一搅和,再多的回味无穷也成了一潭死水。
于是顾清渠的单方面回避变成他和周朔的双方面的冷战,走向逐渐开始莫名其妙。
周国盛这个小老头夹在两个年轻人中间,大气不敢不出一声,只盼着天气好了,又逃命似的出门钓鱼去了。
谢邀动作很快,他根据顾清渠的要求,不出三天找到了能教服周朔的最佳人选。谢邀想把这件事告诉顾清渠,但他不敢上周家找人,怕正面遇见周朔,怂得很。
于是趁着工作日,谢邀特意等在校门口。八点不到,顾清渠就出现了,他跟着早班公交车的人流出现,被挤得一脸晦气。
谢邀看见只有顾清渠一人,喜上眉梢,他边跑边喊:“清渠!”
“怎么了?”
谢邀手舞足蹈,“我给周朔找到老师啦!”
顾清渠挺惊讶,谢邀看着没谱,动作倒挺快的。
“谁啊?”顾清渠问。
“老姜啊!我老师,数学老师!”谢邀相当兴奋,“他也教过你的,你还记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