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欺少年(155)
“体面？真可笑！”王欣丽像是被一剑刺中要害突然变脸生气，“游逍，我没想到你也会说这样的话！什么叫体面？面子吗？你竟然也变得俗气了，怎么？我当小三他就没面子？不体面了？就考不上大学了？”
万箭穿心莫过于此，放在腿上的手止不住的颤抖，整个胸腔如冬日干枯的荒原燃起烈火，烧的游逍万念俱灰。
“妈，人活着为的不是面子，是尊严，当然尊严也并不重要，因为那是别人给的，可我们生而为人最基本的责任，是要先自尊。”游逍站起来往门外走，到门口实在憋不住胸口的一股火气，咬咬牙让自己不那么狰狞，转身平静的说：“妈，我一直以为我理解你，知道你想要什么，真心希望你能按照自己的意愿快活的活着……到今天才知道，原来都是我自以为是而已……妈，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快活，我无话可说，但愿你是真的自在了。”
色情八卦天生就带着翅膀，以最快的速度飞进每一个兴奋期盼的耳朵里。
游逍走回家的一路上感受到了形形色色的关怀，好奇、讥讽、嘲笑、关心……他仿佛一切都看不见，只当什么都不存在。
昏昏沉沉到院门口才如梦初醒，外套留在王欣丽那里，院门钥匙在衣服口袋里，他实在懒得再跑一趟，却又没带手机……真是屋漏偏逢连阴雨，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全身上下每个地方都疼，反而显不出有什么特别的疼痛了，他呆呆的在门口坐了许久，感受不到疼也不觉得冷，脑子里更没有想任何东西，从里到外全是空白一片。
直到板凳在门里呜呜的叫起来，爪子拼命挠门叫他，游逍才清醒过来，苦笑着安抚板凳几句，长叹一声站起来去找胡同里开锁的师傅。
开门后重新换了把锁，折腾完进门坐下时瞥了眼墙上的挂钟，竟然已经三点多了。
游逍想找找手机在哪儿，可一旦坐下后怎么也没力气起身，又想到爸爸和奶奶快回来了，见到他这个样子要担心。还有霍拓，中午没去送饭又联系不上，肯定着急了，最麻烦的是游弋……流言蜚语已经传遍整个胡同，他回来只怕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静下来才感到头疼，他仔细摸了摸并没有伤口，就是肿了个大包，沉重的钝痛一下一下像是在撞钟，游逍感到不太正常，站起来找手机打算先去社区医院看看。
伴随着板凳的叫声，急促的刹车声在门外响起，游逍心往下沉，知道是霍拓来了，自己这幅样子还没来得及收拾......
霍拓只一眼就失去了所有的冷静，上下检查他身上的情况，声音有些颤抖，“怎么回事？怎么弄成这样？跟人打架了？”
游逍握住他慌乱的手，轻笑着说：“没什么事，你别担心。”
霍拓不相信他的话，摸到他头上的肿块脸色一变，拉着他就往外走，“跟我去医院。”
游逍无奈，商量道：“等会儿行不行，我想先洗个澡，等我爸他们回来了再去。”
“不行，先去检查。”霍拓态度强硬不给他商量的机会。
“霍拓，我没事，你听我说。”游逍被他拽到门口，没办法只得实话实说，“是我妈的事情，她跟一个已婚男人......那人的老婆找来了......”
游逍实在说不出口。
霍拓抱住他，温柔亲吻他脸上红肿的伤痕，“没事了，对不起，我应该在你身旁。”
他应该是着急从医院出来没洗澡，身上有浓重的消毒水味道，因为游喜明的车祸给游逍留下阴影，他最怕闻到这个味道，此刻却无比安心，靠在他肩膀上突然觉得很委屈。
“去洗澡，然后跟我去医院。”霍拓仍然坚持。
“我先去社区医院看看吧。”游逍贪恋他的温度，轻轻蹭他的下巴，“游弋等下就回来了，现在闹得沸沸扬扬，他肯定也会知道。”
“这是他们母子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处理。”霍拓语气冷酷，“游弋已经十八岁了，有自己的判断。”
游逍明白他这是赌气的话，“他虽然已经十八了，却还是被情绪左右的年龄，容易冲动，我只是不想闹的鸡犬不宁。”
霍拓心急却又拿他没办法，妥协道，“你先去洗澡，然后我送你去医院，我在这里等他。”
“我还是等等吧，游弋那个狗脾气闹起来谁都拦不住，只有我能......”
“放手吧。”霍拓宽大的手掌轻轻抚弄他的头，“你必须要学会，因为没有多少时间了，他就要离开了，愤怒和崩溃也是成长。”
游逍心里难受，想象着自己刚刚感受过的痛苦加到弟弟身上，如同被一把锋利的尖刀刺穿心脏。
“霍拓，我......”
“放心，有我。”霍拓抱紧他，声音温柔坚定，“他也是我弟弟，头上的伤都不是小问题，你去医院了我才放心。”
“好。”游逍回以他同样的力量，用力相拥。
游弋没有马上回来，把游逍送到医院后，霍拓返回来去了趟派出所，仔细了解了当时的情况，一名警察陪他去王欣丽小区找物业查看当时的监控录像。
出来后他整个人如一尊玄铁雕塑，每一个棱角都冰冷坚硬，眼底黑沉凶狠。
他在心里告诉自己，这一生都不能忘记今天。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哈，竟然在三点多更了
第120章 困兽
游逍到医院先处理了脸上被抓破的伤, 按照霍拓开的单子拿了些药，又做了颅脑磁共振，检查完医院已经下班了, 正常情况要等到明天出结果，因为霍拓提前跟影像科打了招呼，说今天一定要拿到片子，影像科医生加班给出了结果。
虽然答应了霍拓可他还是放心不下，拿到片子就赶紧打车回家，游弋和姑姑都是暴脾气，他俩要是联手再加上王欣丽, 这仨人只怕又要打进派出所。还有王欣丽身上的伤, 不知道处理没有......
霍拓在王欣丽楼下等了半个小时抽了五根烟, 第六根正准备点燃时看到游弋从外面进来, 脚步飞快, 整个人像是关在笼子里被烈火焚烧的困兽, 暴躁愤怒却又找不到出路。
天色已经暗下来，霍拓闪身躲进树后。
游弋敞怀穿了件黑色羽绒服，脚上的白色球鞋是过年新买的, 因为是限量款很难买到又非常贵，他穿上脚后一直很小心，恨不得拿塑料袋套上, 可此刻却不知道在哪里踩了满脚的泥泞。
隔着十几米的距离，霍拓都能听见他呼哧呼哧的粗喘声, 一张介于少年纯真和成年男人坚硬的脸庞，此刻变成了一个狰狞的怪物。
霍拓没阻拦他, 等他上去十几分钟后才上楼。
门关着, 霍拓本想敲门, 还没抬手就听见里面哐当一声巨响，他赶紧拧门把手准备敲门，却发现没锁，直接推门进去。
屋里被砸的乱七八糟，满地都是玻璃碎片和黑红的液体，是游弋把酒柜给推倒了。
王欣丽像是喝醉了酒，手里拎着个酒瓶子站在沙发上不知是哭还是笑，“砸的好！有本事把我也砸死，兔崽子！砸死老娘你就彻底解脱……”
见到有人进来她眯起眼看了看，认出是游喜明的主治霍医生，幸好还剩最后一点理智，及时闭上嘴没骂出更难听的话。
游弋却已经完全失去理智，根本不关心有没有人进来，怒吼道，“你是人还是畜生，没有男人你就活不了？”
这话太难听，霍拓皱眉，站在门口叫他，语气里没有任何情绪，像平时叫他吃饭一样正常，“游弋，可以了，回家吧。”
看不清王欣丽的表情，她整张脸肿的跟发面馒头一样，上面还带着红色的印子，像是过年蒸的贡品，喜庆又悲伤。
她看向霍拓，眼睛眯成两条线，尽量表现出礼貌，“霍医生也来看热闹？”
山*与)三｜夕 霍拓手插在大衣口袋里不停的转着打火机，这是他烦躁时的表现，不过表面丝毫看不出，“我带游弋回去吃饭。”
……
屋里一片狼藉，打碎的红酒、洋酒、白酒、起泡酒……彻底履行了它们狂欢的使命，汇聚在一起四处奔流撒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