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争暗秀(4)
其实前几届有过选修课严重缺勤导致挂科的案例。陶希洪也不想故意逃课,但校队要晚训,实在抽不开身。
他本以为老师记不住那么多张脸,现在倒好,直接把自己从一百多人里揪出来了。
更重要的是,陶希洪不能挂科。他还得靠拿奖学金赚生活费。
“说不定只是巧合呢。”章成反过来劝他。
“不可能,他就是想整我。”陶希洪很笃定。想起那天在排球馆,这个小外国人竟然还装模作样和自己说英语,更加气不打一处来。
章成又问:“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找他?”
“下周一吧。”他默默叹了口气。现在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找教务开一份免听证明,给老师签字。但他们周末不上班,这事又不能拖太久,他打算先写封信给老师道歉。
回到寝室,陶希洪借了章成的电脑,从系统里找到了许江同的邮箱,顺便看了几眼课件。
“居然是中英双语?”他自嘲地笑了声。
“是啊,我感觉他备课挺认真的。”章成若有所思,“难怪会生你的气。”
“缺乏社会毒打。”陶希洪不屑地撇嘴,“这种浪费生命的水课,谁会认真听?”
“可是前排都坐满了。”章成纠正道,“课不重要,人长得帅就行。”
“……”陶希洪无语地瞪了他一眼,心想如果真的挂科,用小外国人雪白的屁股来赔罪都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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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江同洗漱完准备休息时,邮箱里冒出了小红点,写信人是陶希洪。
他饶有兴致地打开,结果,眼前跳出一片密密麻麻的中文,弄得他头晕目眩。
揉了揉眉心,许江同回复道:I cannot understand Chinese very well, please use English.
过了几分钟,对方也发来消息:I cannot understand English very well either, please use translator.
连句式都一样,摆明了是想和他对着干。
许江同咬咬牙,打开了翻译软件。
信倒写得很真诚——详细解释了自己翘课的原因,并询问他周一是否有空,自己要来当面道歉。
许江同看了眼课程安排,周一没课,他预约了雕塑系的专用教室,打算给学生捏个教具,便告诉他雕塑教室的位置,约了个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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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许江同的回复,陶希洪松了口气,周一大清早就去找教务老师要了份免听申请。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结束下午的课程,他换上练服装,往美院走去。美院的教学楼是“回”字形建筑,走廊七弯八折。他第一次来,绕了几圈也没找到雕塑教室,只能隐约听到某个地方有歌声。
寻着声音,陶希洪又拐了个弯,来到靠南边的教室。
歌声越来越清晰了。他加快脚步走过去,教室的门没有关紧,透过门缝正好能看见一双捏泥巴的手。
他敲了敲门:“Teacher?”
声音淹没在不知名的乐曲中。
陶希洪在门口站了半分钟,不耐烦地推门进去。
门敞开瞬间,视野突然明亮起来。
教室里堆满了雪白的石膏模型,阳光透过玻璃落在地上,映出倒梯形的田字。
空气中浮动着陶土和油泥扬起的尘埃。许江同戴着口罩,安静地坐在窗边,手持刻刀,兀自哼着一首不知名的意语民谣。
尽管穿着灰橘相间的工装,坐在一片灰尘的教室里,依旧无法削减他的美貌。
以及他手下那个精致的泥偶。
陶希洪看得屏住了呼吸,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原来这就是女娲造人啊。
“你来了?”哼唱声戛然而至,许江同把刀收进随身的背包里,从凳子上跳下来,扯下口罩。
陶希洪这才发现,许江同戴了眼镜。
棕色的长发半扎起来,另一半披在肩上。金属镜框将白净的皮肤衬得恰到好处,又显得眉骨更加挺拔。
对视良久,他才支支吾吾道:“我敲门了,你没听见。”
许江同并不想和他争论这个幼稚的话题,瞥见他手里的A4纸,问道:“这是什么?”
“哦,没什么。”陶希洪低头看了眼,把它揉成团塞进裤兜里,“草稿纸。”
其实,这就是他刚要来的免听申请。但在看到许江同真人的那刻,陶希洪把它揉成了废纸。
或许章成说得对,长得帅是可以当饭吃。
他得去上课,然后和小美人斗智斗勇,把他气哭。
“你在捏什么?”陶希洪好奇地凑上去。
许江同迟疑了半秒,还没来得及回答,陶希洪便顺着他的视角往大屏幕看去。
只见巨大的落地投影里,赫然陈列着一组女人雪白的胴体。
“我草!”陶希洪震惊地骂了脏话。
“别看!”许江同赶紧上前拔掉电源。
为时已晚。陶希洪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嬉皮笑脸道:“老师,你别害羞,我不乱说。”
“不是害羞。”许江同丝毫不避讳,“学校不同意请luo模,我只能自己做教具。”
“那你还急着关电脑?”
他认真解释道:“非教学需要,不能随便给学生看。”
听朋友说,中国文化传统而保守,很忌讳在公开场合谈论“性”。系主任说不能用luo模教学,更加印证了这个说法。
作为一名合格的老师,他要保护陶希洪纯洁的心灵。
殊不知此刻的陶希洪,快憋笑到岔气了。
“真小气。”他戏谑地发问,“所以你是看这些男男女女长大的?”
许江同耸耸肩,委婉道:“艺术源于实践。”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彻底撬开了陶希洪的心。他兴奋地舔了下嘴唇,用中文说道:“老师,你好野啊。”
“……你说什么?”许江同没听懂,“请和我用英语交流。”
陶希洪吹了声口哨,一笑置之。
“我刚说,对不起。”他清清嗓子,认真地道歉,“之前是我没能平衡好学习和训练,剩下的课绝对不会迟到早退,希望您让我通过这门课。”
“可是你前天在邮件里说,校队每天都要晚训,教练管得非常严。”许江同反问他,“周二的课怎么办?”
“大不了被教练骂一顿。”陶希洪干笑了声,“学生要以学业为重。”
“那上周五由为何无故缺席?”
“抱歉,这个牵扯我的隐私,不方便向您透露。”陶希洪不卑不亢地回答,“但我保证下不为例。”
许江同不动声色地打量他。直觉告诉自己,对方态度突然转变,并不是好事。
必须要保持警觉。
“我会根据综合表现给出你的期末总评。”思考片刻,他还是决定先不松口。
陶希洪追问道:“综合表现具体指哪几方面?各占比多少?请您给我准确答复。”
许江同没有被他的声音唬到,依然在画大饼:“凡事以最高标准要求自己,就不会轻易犯错。”
“好吧,果然美术老师说话都抽象。”陶希洪抬起乌黑锃亮的双眸,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那下节课,欢迎来验收我的学习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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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的许江同(扶腰):陶希洪纯洁个屁……
第5章 课堂日常
送走陶希洪后,许江同继续享受这个午后。
音乐和充满阳光的屋子,是他理想的创作环境。许江同就像只慵懒的大猫,惬意地趴在工作台上晒太阳。
刻刀起起落落,小土块随之掉落,涂抹在不锈钢上的泥块有了血管和皮肉。
修完最后几笔,他从凳子上跳下来,活动着酸痛的肩膀,绕着模具前进后退、反复检查了几遍。
女人的头发高高束起,姿态放松地站在托盘上。尽管是一个油泥捏的模具,依旧能从几缕松散的发梢下看见脖颈血液流动的迹象,从丰腴的身体上窥见晶亮的肌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