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争暗秀(39)
“小陶!”许江同难为情地朝他使了个眼色。
陶希洪拍拍他的手背:“别不好意思。”
季向笛见两人如此亲热,错愕地愣了几秒,欣慰地笑道:“那就好。抱歉啊许老师,小陶自尊心强,初次见面的时候没有告诉你,还望你不要介意。”
许江同会意地点头:“季老师你放心,我们相处得很融洽。”
陶希洪又和老院长寒暄起来,聊这一年发生的故事。
“……对于优秀的老师来说,他们的影响远不止传授知识。更重要的是以身实践,正确引导学生。对吧,小江老师?”陶希洪假装夸他,脑中回忆的却是每晚食髓知味的片段。
两人语速很快,许江同正在走神,听他喊自己的名字,应了声嗯。
陶希洪看他游离的眼神,知道他肯定没听懂,捂嘴偷笑起来。
许江同不置可否,看他笑得不对劲,又不知道问题所在。
和老院长聊完天,陶希洪又拉着他去见云云。季希芸还是和往常一样,坐在阅读区靠窗的桌边,右手攥着盲文笔,呆呆地看着窗外。
“云云,我来了。”陶希洪和她打招呼。
听到声响,她扭头看向门口,朗声问候:“小陶哥哥,新年快乐。”
“在想什么呢?”
“外面是不是有人在打雪仗?”季希芸指着窗户问。
京州这几天都在下雪,室内窗户紧闭,很难听见声音。陶希洪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往外看,一下就认出了三个活宝。
穿着义肢的小钱推着因为小儿麻痹症无法走路的小路,正在和另一个孩子打闹。
季希芸羡慕地仰起头:“小陶哥哥,我也想出去玩。”
“好,我带你去。”陶希洪摸了摸她的脑袋,把挂在椅子上的外套递过去,转头问许江同,“老师,一起吗?”
“许老师也来了?”季希芸方才想得太入神,没注意到还有别人,闻言利索地穿上外套,摸着桌椅走过去,“老师,你拍的视频特别有画面感。谢谢你和我分享这些故事。”
“你都看完了?”许江同几乎是脱口而出,说完才意识到眼前的女孩是盲童,慌乱地道歉,“抱歉,我……”
“没事,老师不用这么拘谨。”季希芸反而朝他一笑,“听视频的时候我确实想到了很多画面。老师,您有兴趣看我的作业吗?”
“先去打雪仗吧,一会天黑了。”陶希洪弯腰对季希芸耳语,“许老师现在是我的人,他跑不了。”
“?”季希芸疑惑地歪头。
陶希洪牵着她手,又邀请道:“小江老师?”
密集的雪花如鹅毛般飘落,望出去白皑皑一片。许江同缩了缩肩膀,把手搁在暖气片上:“你们先去玩吧,注意安全。”
“那好吧。”陶希洪朝他挥挥手,搂着季希芸的肩膀出去了。
走到屋外,他捏了个小雪球,塞进季希芸手里:“抓紧我的手,我带你从后面包围他们。”
“好!”季希芸激动得小脸都红扑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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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兄妹俩跑远了,在一旁沉默不语的院长季向笛突然开口:“许老师,没想到你和小陶发展得这么快。”
这话听起来有些暧昧,可惜许江同的理解能力有限,含糊地默认了:“说实话,我很佩服他。”
老院长的神情凝重,像是托付终身一样:“关于陶希洪,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您说。”许江同侧身转向他。
“小陶是我刚到福利院就接手的孩子,我从事这行二十多年,很少遇见遗弃健康婴儿的案例。”
“你觉得这件事另有隐情?”
“小陶刚送来的时候,我们在他的身上发现了一幅西洋画,问了一圈没人知道啥意思。您是学美术的,或许能看出点什么。”
许江同闻言郑重地点头。季向笛从手机相册翻出一张照片:“画的原稿交给小陶了,我这里只有照片。不过这幅画磨损得很严重了。”
许江同接过手机,看到一幅破旧的油画。画面的色调非常压抑,色彩饱和度极低,几乎到了看一眼就让人不自觉屏住呼吸的程度。
许江同难受地眯了下眼,放大照片,仔细辨别画上女性的身份。画面上一共有两人,从天而降的那人已经模糊到难以分辨。女性站在地上,穿着西方神话中常见的戎装,一只猫头鹰翱翔在她身侧。
“密涅瓦?”他喃喃地报出一个名字。
“什么意思?”季向笛听得一头雾水。
“如果我没有猜错,这应是罗马神话体系中的智慧女神,密涅瓦。”许江同指着猫头鹰说,“她是罗马十二主神中,诗人、艺术家和手工艺人的守护神。”
说完,许江同又凝神反复看了几遍——作为从小学罗马史长大的人,他觉得自己的判断不会有错。
可是作者为什么要引用罗马神话?这个人又和陶希洪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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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到我最喜欢的部分了~今天换了新封面,希望能有个新气象~
注:“密涅瓦的猫头鹰在黄昏起飞”——(德)黑格尔
第45章 酒后吐真言
许江同把手机还给季院长:“这件事我记下了,等有机会我和他慢慢聊。”
“过年的时候就别提了,让他开心玩几天。”
“放心,我有分寸。”许江同从院长这儿要来了照片,打算先研究几天,等有眉目再说。
屋外时不时传来孩子们的笑声,许江同系好围巾,走出了门。
雪地上留着一串大小相间的脚印。陶希洪把云云护在身后,一手捧着一个雪球,玩得不亦乐乎。季希芸拽着他的衣服下摆,在一旁加油助威。
见许江同走到屋外,陶希洪趁其不备,飞快丢来一个雪球。许江同来不及躲避,随手用传球姿势把球拍了回去。
顿时,冰冷的触感袭来。他收起手,哈了几口气,不满地抱怨道:“你欺负我。”
“我哪敢?”陶希洪见状拉着妹妹走到过去,抬手掸掉了许江同头上的雪。
许江同不觉缩了缩脖子,把下巴埋进围巾里,看到陶希洪白中泛红的手,取出一副手套递过去:“你的手都冻红了。”
“嘿嘿,”陶希洪接过手套,蹭了蹭上面的毛,“不冷,谢谢老婆。”
最后一个字他说得很快,以至于许江同没有听清,犹豫地把话收回去。
“时间不早了。”他提醒道,“不是说要做年夜饭吗?还没买菜。”
“我知道。”陶希洪把季希芸领进屋,说了几句悄悄话,“等过完年我把你的画带回去给小江老师看。”
季希芸总算听出了端倪,小声问道:“小陶哥哥,你经常去老师家吗?你们该不会……是那种关系了吧?”
“没错,”陶希洪得意地看了眼许江同,“俗话说的好,‘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许江同和陶希洪对了个眼神,不禁和院长感慨道:“他俩关系真好。”
季向笛说:“是啊,就和亲兄妹一样,互相鼓励、照顾彼此。”
“小江老师,久等了。”和季希芸聊完,陶希洪自然地揽住许江同的肩。许江同颔首与院长告别,和他一起走出了福利院。
离开了众人的视线,陶希洪更加活跃,搓了搓手,确定不冷之后,悄悄伸进了他的口袋里。
“你……”许江同后知后觉地转头。
陶希洪一点点侵略他手指的空间,将那只体感偏凉的手扣入掌心,摩挲着无名指的骨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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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超市负一楼的菜场里买了很多东西。陶希洪第一次正式做饭,恨不得把所有会的菜都搬上餐桌。相比之下,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许江同就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需要我帮忙吗?”他在厨房门口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