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云之上(89)
洗了个澡,他挑了件黑色的修身长款大衣,在镜子前把自己捯饬到无可挑剔了才去机场。
在外面风尘仆仆跑了大半个月,陈飞麟并没有想象中的疲态,反而容光焕发神清气爽。一套陈洛愉不曾见过的休闲式西装衬得他身形挺拔,肢体修长,五官也在白衬衫与领带的搭配下更显英气。
见他推着行李朝自己走来,陈洛愉把双手放到大衣口袋里握紧,忍了又忍才克制住不过去抱他的冲动,扬起嘴角说:“好久不见。”
陈飞麟在他面前站定,眼神温柔得像花丛中扑腾着翅膀的蝴蝶,撩得他整颗心都跟着这只蝴蝶飞走了。
伸手在他脑袋上揉了揉,陈飞麟笑着说:“好久不见,今天穿得很帅。”
直到坐进2号线地铁,陈洛愉的脸还是红的。
陈飞麟和他并排坐在位置上,行李箱放在两人之间。现在车厢里人不多,借着行李箱的遮挡,陈飞麟牵起他的手,一起伸进他的大衣口袋里。
温暖的掌心传递着彼此的体温,陈洛愉转头去看,发现那人依旧用刚才的眼神看着自己时,心头小鹿乱撞,满脑子都是亲过去的念头。
身边那人和他有着同样的心思,手心就算出汗了也不肯放开,等车厢里人越来越多,再牵下去会被看出来时才不舍地抽回。
在广埠屯站下车后,陈洛愉拦了辆出租车坐到天鸿新村门口,又在对面的“川府天国”打包了饭菜。回到家里,他刚把打包盒放下就被陈飞麟拽到怀里亲了起来。
大半个月的思念如同钱塘江汹涌袭来的浪潮,陈飞麟难得失控了,陈洛愉也很想要,两个人急切地索取着彼此,一直做到精疲力尽才肯停。
在床上缓了许久后,陈洛愉慵懒地睁开眼睛,发现陈飞麟正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便问道:“在想什么?”
腰上的手臂收拢了些,陈飞麟靠近他说:“在想如果有一天失去你该怎么办。”
他愣了愣:“什么意思?”
松开他下了床,陈飞麟去包里拿烟和打火机。回到床上时他也坐起来了,便伸出手臂让他靠在怀里,说起在重庆的一个见闻。
这次见的某位当事人居住的小区正在办丧礼,逝者住在隔壁那栋楼,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听说是因病去世。那天他们走到那幢楼附近时,忽然响起一声巨响。他们三个急忙跑过去,到附近听到有人哭嚎,陈飞麟也见到了血肉模糊的一幕。
有个女人跳楼了。
当时那一眼看得毫无准备,陈飞麟整个人都懵了。后来才知道跳楼的女人是逝者的妻子,之所以选择结束生命,是因为丈夫离开了,她也不想再活下去。
搂紧怀中的人,陈飞麟闷头抽着烟,陈洛愉安静了片刻,说:“如果以后我们不在一起了,你希望我好好的么?”
“当然。”陈飞麟看着他,“但我不想有那么一天。”
用指腹揉着陈飞麟眉心的褶皱,他说:“我也不想。”
“可如果真有那一天,你必须要活得比我更好。”
第75章 春天的樱花
2月底,陈洛愉进入了同济医大附属协和医院开始这学期的实习。
开头两周,他和钟航以及周岩被安排到相邻的科室。一开始他尽量跟周岩保持距离,可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加上一些工作问题的交集,时间长了,钟航总被夹在中间都快受不了了。
这天午饭时间,他们又在医院食堂碰了面。周岩拎着【单美】的奶茶袋子,远远看到他就走过来,把其中一杯递到他面前。
“热的红豆沙牛乳,刚才出去买烟的时候顺便买的。”
钟航就跟在陈洛愉旁边,见陈洛愉没有伸手接,便出声道:“哎巧了,你最近不是总想喝又一直没时间去买嘛。”
看了眼奶茶袋子,陈洛愉又去看周岩的脸。
周岩最近像变了个人,一点也不急躁了,不管自己怎么对他冷淡都不会翻脸。上次在洗手间碰到还主动说起以后只做朋友,不会再做让他生气的事了。
他们之间已经不可能再回到之前那种朋友的位置上,但是陈洛愉也不想钟航总是被夹在中间为难,就接过那杯红豆沙牛乳,淡淡地道:“谢了。”
周岩笑了笑,又去看钟航:“你们慢慢吃,我要回去赶病历。”
他说完就走,钟航盯着他的背影看,等他走出食堂大门了才回头道:“这家伙还是跟以前一样受女生欢迎,刚才就这么走出去,已经有三个护士主动跟他打招呼了。”
陈洛愉拎着奶茶往点餐区走:“护士跟医生打招呼很正常。”
“问题是咱们只是实习医,”钟航在旁边提醒他,“我看还是因为周岩家的背景,你看他爷爷,一句话就能把他从精卫调剂回协和,就这关系,他35岁之前一定能升正高。”
陈洛愉对这些话题没兴趣,在窗口点一份干炒牛河后找位置坐下,才拿起筷子手机就响了,讲了没两句匆忙起身,跟钟航说急诊有病患就往外面跑。
钟航在他身后叫道:“你奶茶没拿!”
“给你了。”陈洛愉应道,话音刚落人已经消失在食堂门外。钟航看了看那杯没动过的红豆沙牛乳,再看看他只吃了一口的干炒牛河,无可奈何地摇头。
这周开始,陈洛愉轮转到了急诊科。
急诊缺人是整个医疗行业的通病,尤其是综合三甲医院,病人数量庞大,忙起来不分白天黑夜,累死累活还不讨好。不过他们是学临床的,又主攻急救学,在这方面早就有心理准备。所以在吃完后,钟航重新买了份热的干炒牛河,加两个茶叶蛋,和那杯红豆沙牛乳一起送到急诊大楼。
陈洛愉刚跟着副主任赵韫儒处理完一个病人,正在留观病房门口听赵韫儒交代事宜,就看到钟航拎着吃的过来了。
赵韫儒作为协和急诊科的副主任医师,也是他们学校特聘的副教授,曾给他们上过一年的专业课。有了这层关系,赵韫儒对他们格外照顾些,看到钟航来送吃的,便明白陈洛愉又没来得及吃午饭,于是把接下来的事交给另一个住院医负责。
坐在一楼安全通道的楼梯上,陈洛愉对着干炒牛河一点胃口也没有,只吃了两个茶叶蛋,把甜的红豆沙牛乳喝了大半。
看他有气无力地靠在扶手栏杆上,钟航提醒他道:“你行不行啊?这才一周你就熬成这样了,还有一周怎么办?”
陈洛愉摇摇头:“你有空担心我不如想想你自己,下个月就轮到你来急诊了。”
“别哪壶不开提哪壶,”钟航做出头痛的样子,“说真的,你有没考虑过其他出路?”
陈洛愉看着钟航:“什么意思?”
钟航朝身后的楼梯看了眼,凑近陈洛愉耳边小声道:“就是毕业以后啊,我妈前两天还在问我有没有想过回去教书。”
“教书?”陈洛愉从没听钟航提过这个,不禁坐直了问,“你一个学医的教什么书?”
“医学院啊,”钟航一脸‘你傻了吧’的表情,“我妈在郑大医学院有熟人,只要考核通过了就可以。”
“那你怎么想的?真打算回去?”
“还不知道,”钟航叹着气,“楠楠还有两年才毕业,我听她家里的意思也是希望她毕业以后回老家工作。”
“嗐,以后的事谁知道呢,头痛。” 钟航抚着额头,这话让陈洛愉想起了陈飞麟。
最近陈飞麟跟着许律师越发忙碌,除了每周固定两次去养老院看常医生,ONLY吧的打工时间也压缩到只在周末晚上。平时不是在律所加班就是带着书籍文件回来赶工,要么就是出差。而他开始实习后也比以前忙多了,两人能见面的时间大打折扣,别说亲热,连坐在一起好好聊天也变成一种奢望。
对于这些变化,陈飞麟没什么异议,毕竟现阶段的转变对他们而言都很重要。道理他也懂,可能不能消化又是另一回事了。
尤其是这一周进入急诊轮转后,他回去不是看到陈飞麟睡着了,就是已经去上班。这种两个人明明住在一起,却几乎碰不到面没什么沟通的日常让他身心俱疲,连食欲都大不如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