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云之上(117)
“那他之前知不知道你隔壁租的房客叫什么?”
“不知道,”陈洛愉赶紧解释,“这你可以放心,从我知道林超就是你以后,我没跟任何人提过。”
陈飞麟的眉头松开又皱起,对于这个赵俊凡,他没有什么接触和了解,不过现在既然有人知道了他的真名,就不能再继续住这了。
他用手肘撑着膝盖,一个个手指关节按过去,表情严肃得不知道在考虑什么,一旁的陈洛愉又有了不安的感觉。
拉了拉他的袖子,陈洛愉道:“你真的不用太担心,俊凡的性格我还是了解的,他平时爱开玩笑,不过为人还是很靠得住。”
“我中午去医院会跟他交代清楚,他不会告诉任何人。”
陈飞麟转过来,陈洛愉看着他的眼睛,本来想让他相信自己说的话有底气,结果反而被他盯得有点心虚了,不禁舔了舔嘴唇,问道:“你干嘛这么看我?”
陈飞麟问:“你跟他很熟?”
“嗯,我们认识两年多了,他是赵老师的儿子。”
“赵老师?”
“就是我们急诊的行政主任赵韫儒,那年我在协和实习,他还是协和急诊的副主任。”
以前他们在一起时没有过多交流过各自的实习情况,主要是他和陈飞麟都属于在彼此的专业上有把握的一类人,通常不会把工作的辛苦和问题带回家。
之前老吴调查赵韫儒的时候有摸过底,只是陈飞麟没想到跟陈洛愉关系很好的人就叫赵俊凡,是赵韫儒的儿子。
虽然赵韫儒的底细暂时干净,但是现在被他儿子知道自己的身份了,陈飞麟觉得不能冒这个险,而且现在陈洛愉也牵扯进来,他必须先保证陈洛愉的安全。
见他的脸色比刚才更难看,陈洛愉紧张道:“是不是我又说错什么了?”
“不是,”陈飞麟坐直身体,肩膀和他齐平,“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不是因为你的缘故,所以不管我说了什么你都要冷静,可以吗?”
陈洛愉犹豫了一下才点头:“可以。”
看着他的脸,陈飞麟其实很不舍做这个决定,不过事已至此,不能再拖延下去了,只好低声道:“602的房子租了三个月,接下来的时间我不会再回到这里,你就继续正常上下班,不要去管602的情况就好。”
陈洛愉一把拽住陈飞麟的袖子:“你为什么不会再回到这里?!”
陈飞麟没有马上回答,在他想着该怎么解释才能安抚陈洛愉时,陈洛愉说道:“是不是因为赵俊凡认出你了?”
“哥,你到底在做什么事这么神秘?”
陈飞麟的嘴唇动了动,仍旧是没有话说出口。打量着他眼中的欲言又止,一个模糊的念头忽然窜上了脑海。
那是之前的陈洛愉都没有去细想的一块。
他曾经猜过陈飞麟是不是在做什么违法的事,所以才需要改名换姓。但是以他过去对陈飞麟的了解,这个人是满心向往毕业后能进入公检法系统。重逢至今,虽然他们之间有了几年的生疏,但是他能感觉到陈飞麟还是当年那个从公大走出来的样子,身上那种让他觉得熟悉的感觉并没有变。
如果不是做坏事,又需要隐姓埋名,还可以提前出狱,现在一被别人发现就要离开……
结合这些条件,一个曾经只在电视情节里出现过的词汇跳到了陈洛愉眼前,他抓着陈飞麟袖子的手指都不自觉扭曲了。
“哥,你是不是在做……”
他听见自己的嗓音沙哑许多,那两个字像粗糙的砂纸,狠狠摩擦过喉咙脆弱的血肉。
不等他把话说完,陈飞麟捂住了他的嘴,提醒他道:“我什么也没做,别乱想。”
陈洛愉“唔”了一声,想拉开陈飞麟的手说话,陈飞麟却在这时掏了口袋。看清屏幕上的来电名字后,陈飞麟放开他的唇,示意他先别说话。
电话是曹嘉打的,让陈飞麟过来之前再带点东西,陈飞麟一一应下,目光不时地看一眼陈洛愉。陈洛愉的脸色不好,但很安静地坐着,直到结束了通话也没动过。
捏了捏他的膝盖,陈飞麟起身道:“先这样吧,我得走了。”
“等等,”他拉住陈飞麟的手,神色不安地问:“这个曹嘉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既然孩子与你无关,你为什么还要这么照顾她?”
第96章 彩虹
拐出医院大门时,陈洛愉被迎面过来的一个女人撞了下,手里的咖啡洒了点到外套上,雨伞也不小心掉了。
对方匆忙向他道歉,帮他捡起伞又从包里拿纸巾。他接过来擦,说自己也没注意到路,让对方别介意。
女人赶时间,见他没什么便离开了。他把擦过的纸巾丢进旁边的垃圾桶,在马路边站了一会儿,没等到空车便继续往前走。
今早出门时雨势就不小,平时他会选择开车出行,但最近他一旦独处就容易走神,想起以前医生交代的话,他没有开车,打算到前面坐地铁。
这座城市的冬天有不少雨水,这两天又降温了,转过一趟地铁后,他用来暖手的咖啡也冷了下来。出站时旁边有一家‘优品生活’,玻璃橱窗里在做蛋形暖手宝的促销活动。
一对年轻情侣站在橱窗前,女人戴着耳套,指着暖手宝跟男人低声交谈,随后两人就进去了。他在原地驻足了片刻,也收起伞走进去。
做活动的暖手宝是肉粉和雾蓝的情侣款。以前他最不会碰的就是粉色,可自从陈飞麟给他买了个粉色的保温杯后,他开始觉得这种颜色也挺好看。
店里是自助选购模式,他找到暖手宝贩卖区,拿了橱窗里的同款去结账。
店员帮他测试充电,没问题后把雾蓝那款装起来。他则把肉粉那款拿在手里用,刚要离开就听到身后传来“哎呀”一声。
回头看去,刚才的女人捂着腹部,他这才发现对方的外套里挺着个孕肚,看样子有六七个月了。
女人没什么大碍,只是不小心踩到一点水渍滑了下。男人在与赶过来道歉的店员沟通,他看着那张生气的脸,不知不觉想起了陈飞麟。
距离他们最后一次谈话已经过去了一周时间,陈飞麟就像断线的风筝,不但真的不回来,也没回过他任何消息。
虽然在离开之前,陈飞麟解释过不联系不是要躲他,但他心里还是没法平静。尤其是猜到陈飞麟可能在做什么后,那种惶惶不安的感觉在每一个安静的夜晚都会放大,已经让他辗转反侧,好几天都睡不好觉了。
作为急诊科医生,失眠会加重他的精神和身体负担,最近两天他在给患者做急救时甚至出现了不止一次的手抖和出虚汗。他清楚这些症状代表着什么,只好跟杨主任联系,约了今天下班过去。
到六角亭院区时,杨主任刚巧开完会,这次他是以看病的名义过来,杨主任便在诊疗室见他。
做完了常规检查后,杨主任又给他测试压力。这次他没有再隐瞒自己的症状,毕竟他不想再给任何人添麻烦。尤其是赵俊凡,这些天不但没有多问陈飞麟的事,还把班次调整到和他一样,但凡是他负责的病人,赵俊凡都会陪同看诊,避免出什么问题。
他俩都属于可以独立负责病患的医生,他的职级还比赵俊凡高,因此科室里已经有了点议论的声音。只不过碍于赵俊凡是赵韫儒的儿子,平时我行我素惯了,赵韫儒最近又到广州开会,也就没有人真的说什么。
得知他今天会去六角亭院区,赵俊凡还说要陪他,结果临时被叫去帮忙做手术,只好叮嘱他结束后给自己打电话。
杨主任盯着电脑屏幕在写病历,陈洛愉捏了捏自己的右手腕,又一次问道:“一定要休息吗?”
把视线移到他脸上,杨主任语气温和地解释:“你现在的症状不稳定,急诊的工作压力太大,只会加重你的负担。”
“我也知道急诊都是很缺人的,”扶了扶眼镜,杨主任思考了片刻,“如果你实在不想请假休息,可以申请暂时调到其他轻松点的科室,等好一些了再调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