尴尬(豪门世家)(42)
陈陌牙齿磨得咯咯直响,但却没辩驳,只是冷静地站在那直视着他。
寒冷的冬夜,天空蓦地下起了磅礴大雨,淅淅沥沥地让人莫名骨子打哆嗦。
晏琛狭长深邃的丹凤眼盯着远方半眯了起来,突地转身就抡了他一拳。
狠戾凶残,瞬间劈开了空气,将陈陌打地吐出口鲜血来。
陈陌虽有防备但还是被这强势的力道打趴在了地,但他没反抗,无所谓地抹了把伤口, “骂我也好,揍我也罢,随你怎么发泄,只要最后你能告诉我叶穆在哪,我随你怎么折腾。”
晏琛居高临下看着他,拿脚底踩着他的手,眸底透着杀伐决断的暴虐,“何止骂你揍你,要不是杀人犯法,我简直想把你千刀万剐。”
就是这个人抢走了叶穆,抢走了他这辈子最爱的人,他恨不得他死,他恨不得他死!
陈陌忍着疼绷紧着唇线,雨水打湿他的碎发,让他的侧轮廓更加俊毅,“我可以死,只要你能带我去见他。”
晏琛呵呵冷笑,揪起他的衣领啪啪就扇了他几个响亮的耳刮子,“我看你脑子不太清醒,这是想他想疯了,嗯?”
陈陌被打地有些耳鸣,脸部伴随着火辣辣的疼痛,在那颓着脑袋没回。
晏琛不屑地看了他一眼,直接跟丢垃圾似地把他推了下去,“滚吧,我永远也不会告诉你他在哪。”
陈陌被推地狠了,扑通一下摔了下去,连滚了好几个台阶后撞到了腰部,额头还磕碰出血来,闷声痛叫了出来。
晏琛嗤了声,对他置之不理,冷血地斜睨了他一眼便转身去到里室。
“别忘了你还有把柄在我手里。”
冷不丁的声音出来,陈陌在泥泞中狼狈站起,蹒跚着又跌倒在地,他的眼神中渗着一股疯狂的偏执,让种穿透人心的锐利。
只要指控得当,那些资料足可以让这人在牢里待一辈子。
晏琛微愣,在短暂的停顿后,黑沉的丹凤眼愈加深邃,低沉着嗓音道:“有本事你就去干,大不了我们斗个鱼死网破。”
陈陌看他要走,眸色微动,攥着发冻发麻的手指道了句,“做个交易,我把资料给你,你帮我带句话给他。”
晏琛脸色阴翳,“什么话?”
陈陌艰难地挪动着脚裸,踉跄着清瘦的身躯爬了上去,递了张纸条给他。
晏琛冷漠垂下眼皮,伸手接了过来。
陈陌紧咬着唇,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只要你让他在上面签个字,我就把原件寄给你。”
晏琛瞳眸漆黑一片,无声地将那张纸条揣进了衣兜里,转身离开了。
陈陌淋地失魂落魄的,落寞地低着头在那站了好久,直至晏家的大门完全关上方才逐渐消失在了街头。
晏琛冷寂地看着他的背影,随意地瞥了那张纸条,毅然面无表情地将它撕地粉碎。
虽然已经被水渍晕染地模糊,但却依稀可以看清上面的内容。
笔迹苍劲骏毅,就那么整齐地在那写了几个中国字,类似喜欢之类的矫情话。
晏琛眸色黑沉,脸色不虞地将手机拿了出来,在下一秒便干净利落地就发了条短信息出去。
——动作快点,尽量在这几天内把人找出来。
何止是陈陌,连他也不知道叶穆去了哪里!这次这人是下定了决心想要离开!
第90章
叶穆也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不是正确的,但在远离了原本的那些人或事后, 总觉得比以前过的轻松自在了些。
出于很多因素考虑, 他搬去了偏远地区的一座小城市。
那里的经济不是很发达,还常年下雨, 但是风景却特别的优美。
那里的天空很蓝,经过雨水洗礼后似水般的透明, 街道上一望无垠都是参天绿树,空气清新, 让人心身愉悦。
他没像以前那样去大公司应聘, 而是在花店当学徒,找了个兼职的工作。
虽然每个月的工资少的可怜, 但却也能够维持日常生活,孤独寂寞的同时却也有着些小惬意。
打工的地方是一家名叫‘半月湾’的花店,门面虽小,但走进去你会发现有很多值得你细细品味的地方。
除了装潢精致独特外,那里花卉品种齐全,有鲜花也有盆栽,还兼顾着摄影,经常有小姑娘或者情侣在买完花后就在那里合照。
由于靠近大学城附近,那里的人流量相对偏大, 每天都有很多客人光顾。
花店的老板名叫苏青,是个三十几岁的中年女人, 为人客气热情,有着不错的涵养。
她嫁了个不错的老公, 除了富有外对她也很好,过的很是幸福。
叶穆刚开始当学徒的时候,几乎对所有事情都一窍不通,偶尔会出现浇太多水把盆栽弄萎的情况,但苏青并没有对他怎么苛刻,细心地教了他很多,几个月下来,倒也渐渐适应下来。
每天给植物浇水松土,看到它们一天天长大,甚至看到它们从几片小叶子到枝叶茂盛,从结花骨朵逐渐开放成好看的鲜花,你会感到由衷的满足。
每天生活在一片清新带有香味的工作环境中,虽然赚的少,但却意外的很有意思。
基本的插花技术,花卉的花语,搭配,照料等,叶穆学到后来都得心应手,有时候苏青有事,已经基本能放手让他一个人在店里。
五月的时候,店里新来了个年轻的摄影师,名字叫江续。
他来的时候叶穆正在店里包装着一束粉红色的玫瑰,突地就听到身后一记‘咔擦’声响起。
下意识地转身,两人的视线不期相撞在了一起。
江续穿着件干净的白衬衫,长相俊朗,站在那双眸含笑,“不好意思,因为觉得好看所以就擅自拍照了。”
叶穆脸上表情淡淡的,简单回了句,“没关系。”
江续走过去站在他面前,从容地递了张白纸给他,“你好,我叫江续,过来面试摄影师职业。”
叶穆垂眸接过,嗓音中透着些抱歉,“店长刚出去,你先在这等会,我给她打个电话。”
江续耸肩,黑白分明的眼睛眨了眨,很是好脾气,“麻烦你了。”
他的衬衫领子笔挺地立着,搭配着白皙的皮肤,看上去透着几分优雅的书卷气,性格很是阳光柔软。
叶穆朝他微点头,转身走到了柜面拨打了苏青的电话。
苏青像是在忙,连续等了很久都没接的痕迹。
叶穆没辙,私发条短信过去,但并没有得到回复。
江续看出对方的为难,很是体贴地笑笑,“没事,也不急在一时。”
他身量修长,眉角眼梢流转着一股温柔,让人觉得干净舒服。
叶穆拉开角落处的椅子,提议道,“你在这坐会吧。”
江续并不拘谨,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轻低头取下了脖子上挂的照相机。
叶穆帮他倒了杯玫瑰花茶,就着透着的玻璃杯放在了他面前。
江续清清淡淡地说了声谢谢,嗓音带着磁性,很是好听。
叶穆挺平静的,在之后便又不温不火地回到了工作状态中。
午后的阳光隔着窗户照射进来,透着一股静谧的慵懒气息。
江续没怎么说话,就在那安静地喝着茶。
不巧的是,那天他一直等到傍晚关店门的时候都没等到苏青回来。
叶穆内心有些过意不去,出于礼貌问题提出请他吃顿晚饭。
江续本想推脱,但想着以后的来往跟接触,还是接受了。
叶穆搬来才几个月,对附近一带并不熟悉,就近带他去了家日本料理店。
“没想到你会挑这里。”江续在单间小屋子里坐下后,轻笑了笑。
叶穆抬眸看了他一眼,道了句,“你来过?”
江续支着下巴,“这是我朋友开的店。”
叶穆表情寡淡,“挺巧的。”
江续微微一笑,推荐道:“这里的烧酒跟三文鱼不错,你可以试试。”
叶穆默然点头,就着他说的又点了些菜色,之后便叫来服务员把纸条递给了他。
那里上菜很快,没个几分钟就在两人面前摆了很多东西。
江续很是从容,边吃边聊,很自然地跟叶穆搭起话来,说了许多有关摄影上的事以及自己以前在国外留学的经历。
叶穆本来有点认生,但在他得体的谈吐间渐渐也放松了下来,融入了进去,时不时交流些跟自己相关的事。
两人都还挺见多识广的,在了解过各自情况后便开始谈论些比较深度的话题,对于同一件事情的看法,前者有着岁月洗礼沉淀后的理性冷静,后者则有保留着年轻创新思维的开拓,让人听着耳目一新。
叶穆很久都没这么跟人聊过天,颇有些享受,在江续用冷幽默式的语言批评最近的一则新闻时,忍不住笑了出来。
江续以为他不同意自己的看法,拿海外的名人轶事举例,跟他又说了许多。
叶穆感兴趣地听了下去,很是适当地说上些话。
江续很有文化涵养也很有耐心,就着他提出的展开了很多话题。
这顿饭总体吃地很是愉快,内容很是充实。
到结束离开的时候,江续问叶穆要电话号码,说要跟他交朋友。
叶穆有些犹豫,但还是在对方的手机上留下了串数字。
晚上回家,洗漱完躺在床上的时候,他发现了一条来自江续的未读短信。
——It’s a pleasure to meet you.
叶穆垂着眸子瞥了眼,白皙的脸孔无波无澜,用英文简单地回复了条过去。
——Likewise.
江续收到这客气的回复,薄唇透着温柔的弧度,又忍不住发了条过去。
——Second time is not a coincidence, but I 've been waiting for.
这句话的意思透着些小暧昧,但又类似朋友间的玩笑,叶穆没当回事,很客气地回复了过去。
——Thanks a lot.
江续弯起眸子,睫毛长而密,发了张毛茸茸的猫咪照片给他。
叶穆收到,对着手机屏幕上的图片看了会,很是呆板地回复。
——Excuse me ?
江续没回答,保持着距离,点到为止。
叶穆等了许久有些困了,耷拉着重重的眼皮,也给他发了两个晚安的单词过去。
可能是意识模糊的关系,他打还打错了某个字母。
江续淡褐色的眸子里透着一丝好笑,友好地发了个正确的过去。
叶穆睁开眼看了下,默默睡了过去。
夜色美好,他为在这个孤独的城市能交到个朋友而感动些许的欣慰。
以前的那些烦心事,如果能忘,就让他全部都忘了吧。
第91章
陈陌在他那人渣大哥那试探了好几次,在发现对方也跟他一样盲目没结果时就改变了方案, 试着通过其他渠道找人。
有可能是运气, 他意外地等到了一通叶穆打给自己父母报平安的电话。
虽然用的是临时号码,但却仍然被他准确地定位到了信号的位置, 成功获取了叶穆目前的所在地。
他没多等,当日凌晨就把车开到了那座城市。
由于先前只定位到了当地居民楼, 并没有得知确切的单位跟楼层,陈陌去到那边只能守在大门口干做等待。
连续几个月的奔波与徒劳让他身心俱疲, 但却没断了他想要见那人的念想。
他这辈子对很多东西都产生过执念, 但却没什么能像叶穆那样让他发疯发狂,当知道那人一言不发地走掉, 并且有可能以后都见不到时,他才明白了什么叫追悔莫及。
在这段日子里,他无心工作,把公司弄成了个烂摊子,生活也被搅地一团乱,每天浑浑噩噩,全然进入了颓靡的废物样,被晏贺男看不起,鄙夷蔑视, 被李雯冷嘲热讽,但却仍固执地想要见那个人。
日复一日地寻找着, 有丝毫半点的消息就四处乱撞,睡不着觉, 吃不下饭,人瘦了一圈,青胡茬子也爬满下巴,整个人就像跟臭水沟里出来般邋遢。
可笑的是,他都被折磨成那副模样了,竟然之前还在那里怀疑自己是不是喜欢对方。
他经常骂叶穆白痴,但到最后的最后,他才可恨地发现原来自己才是那个最白痴的,竟然能在那么简单的问题上纠结上那么久,以至于完全让叶穆完全地放弃了这段感情。
该怎么弥补,见到他之后该说什么,要怎么挽回?一切都成了难题。
独自坐在车里,陈陌充斥着红血丝的眼眸不禁流露出烦躁跟懊恼,眉头紧皱着,陷出一道深痕。
夜色浓重,很快就到了晚上十几点,身体慢慢困倦起来,他狠掐了大腿一把让自己别睡,坚持支撑着眼皮,继续盯着前方,不放过走过的任何人。
时间一点点过去,随着周围的灯光熄灭了大半,就当他以为今天不会有收货准备放弃时,他却不期捕捉到了一抹瘦削熟悉的身影。
陈陌睁大着眼仔细确认了好几遍,才相信这不是在做梦,而是自己真正见到了叶穆。
在脑子接受这个事实时,他几乎从驾驶座上弹起身来,猛地推开车门的把手便冲了出去。
他的眼里有着类似欣悦,高兴的情感,但却在下一秒土崩瓦解,倏然停下了脚步。
先前光线暗没看清,待走近了他才发现叶穆身边还跟了个气质卓越的男人。
两人并排走着,肩靠着肩,有说有笑,看上去很熟络的样子。
陈陌脑子一片空白,在那刻仅有的想法就是叶穆背着他又找了个对象。
他难以形容自己的心情,酸溜溜的同时胸腔里莫名就翻涌出了股强悍的怒意来。
当时也没多想,他咬牙几个箭步上前就抡起了拳头揍了过去。
江续跟叶穆去完市区的摄影博览会,正好顺路一起回家,走在小区门口突然就看到有个穿黑色毛衣、身材矫健的男人气势汹汹地朝他们走过来。
动了动唇刚想说点什么,却瞬间就被那股强势的杀伤力被打趴在了地上,脑子突地昏昏沉沉,几度不能思考。
旁边的叶穆微怔,蹙紧眉头直接狠戾地瞪了来人一眼,语气透着火意,“你发什么神经!”
陈陌二话没说,直接攥着他的手腕就拖着他往外走,“你这句话该我来问!”
“你简直莫名其妙!”叶穆反应强烈,直接推开了他,下意识转身想去扶倒在地上的江续。
陈陌看他那么关心那人,差点得红眼病,控制不住地又去踹了那人一脚。
叶穆恼怒不已,直接甩手扇了个巴掌过去。
“啪”地一记脆响,听着就疼。
陈陌微偏着脸颊,当即就给僵住了,白皙的脸颊下一秒就透出道红印子。
叶穆粗喘了几口气,压低着声音道:“够了,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但现在给我滚!”
陈陌嘴里有血腥味儿,皮肤被打的火辣辣的同时,舌头也有些疼地发麻,站在那瞠目欲裂,“你为了他,打我?”
叶穆冷着脸在那没回,背身去询问江续的伤势,搀着他站了起来。
陈陌看着他对自己视若无睹的样子,眼里满是血丝,眼角发胀,难受地想哭,“你们在一起了,是么?”
叶穆没理睬他,拿出条白帕子帮江续擦着嘴角的血迹,“我家里有药酒,要不要涂些?”
江续微皱着眉,白净的脸上透着丝无奈,“不用,小事,你朋友?”
叶穆沉着面色暗叹口气,“你先走吧,我跟他说两句。”
江续看了眼旁边呲目狠戾的男人,有些不放心,“要不我送你到家再走?”
叶穆摇头,推脱了,“没事,我可以应付。”
江续是个聪明人,看出他眼底的避讳与坚持,也不再多说,“那好,你到家给我发个短信。”
叶穆表情淡淡,礼貌地应了声。
江续轻点头,看了两人一眼,迟疑地离开了。
陈陌靠墙站在那,看着俩人依依不舍道别的样子就恨地牙痒痒,恨不得扑过去在那男人的脖子咬上一口,连带着他的骨头跟肉都生吞进肚子里,嚼碎成渣渣。
叶穆看到他那凶神恶煞的模样,止不住紧蹙眉头,“理由呢,你为什么打人?”
陈陌胸中郁气翻涌,咬着牙憋出一句,“看他不爽。”
叶穆脑仁嗡嗡地疼,漠然道:“如果没记错,我们已经断干净了。”
陈陌恨恨地磨着牙,“谁说的,只要我一天不同意,你就休想去找别的男人。”
叶穆面无表情,寡淡道了句,“我跟江续只是朋友。”
陈陌冷嗤了声,双手插兜,说话带着股酸味,“知道,一般不都从朋友做起么。”
叶穆简直没法跟他交流,直接转身就往里走。
陈陌脸色微变,像是怕他跑了似的,立马起身跟了上去,寸步不离。
叶穆心烦难耐,听着身后哒哒的脚步声,恨不得拿个苍蝇拍赶他走,“别跟着我!”
他的声音跟原来一样透着些冰冰凉凉,但却比以前多了分深恶痛绝的情绪在里面。
陈陌听的心脏就跟被剜掉一块似的,疼地不行,“这路又不是你家的,你管我。”
叶穆头痛欲裂,狠狠咬着唇道:“陈陌,我好不容易才习惯这里的生活,你当放过我,我不想再搬家。”
陈陌眼眶一片血红,鼻腔里有着久违的陌生的酸楚,倨傲地抬着下巴道:“我放过你谁来放过我,你知道我这段日子我找你找地有多辛苦?”
叶穆阖上眸子,在楼道处停下了脚步,声音没半点情绪,“这跟我没关系。”
这冷血的一句下来,陈陌彻底崩溃了,坚持不住地卸下了自己的武装。
沉默了许久,他艰难地滑动着喉结,让嗓子变得不那么干涩,“我想你,这段日子我每天都在想你。”
叶穆疲倦地连根手指头都懒得动,“又想跟我做了吗?”
陈陌刷地一下就眼圈红了,忍着难受近乎说不出话来,喉咙像被堵住般,“不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