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枕大被/应长好(2)
他穿着灯芯绒的卡其背带短裤,黑色的长筒袜显得他小腿颀长,配上鼻梁上的金丝圆眼镜,像是个文明子弟了。然而他的行动依然是充满了少年气息的,他箭步冲进了家中,左右一望,见到了在沙发上读着报纸的父亲,便使力地从背后一把抱住了他:“爸爸!I’m back!”
关父很不满意他这满嘴跑鸟语的习惯,放下报纸,笑着抱住了他的脑袋,骂了他:“说中国话!”
文寿用头发蹭了蹭关父的脸:“爸爸!我想你了!你有没有想我呀?”
文寿这种幼兽般的亲密动作是很讨关老爷欢心的,关父也想念他,但是才拉着他谈了不多久,就听文寿笑着问道:“爸爸,哥哥呢?哥哥在哪里?”
关父叹了口气,想不通自己在文寿心中的地位怎么就比不上他这大哥,于是佯装生气地道:“你大哥在楼上,你去找他好了!”
文寿听了,刚站起身,又嬉笑地将父亲的手攥在手里搓了搓:“爸爸,你不要生气嘛!”
关父抽出手,一拍他的屁股:“滚蛋!”
文寿欢天喜地地上楼去了关鸿名的寝室,发现关鸿名正在专注地阅账,无怪他没有发现文寿已经回来了。
文寿轻手轻脚地推开门,悄悄地走到关鸿名身边,冷不丁地一拍关鸿名的肩膀:“大哥!”
关鸿名险些栽下了椅子,拧起眉毛回头一看,却发现竟是自己的弟弟文寿,眉头就自然地舒展开了,嘴角轻轻地翘起:“小兔崽子……”
文寿回来,关鸿名作为哥哥,其实是很高兴的。他站起身来,微笑着将文寿上下打量了一番:“长高了,”关鸿名用手比划着他的头顶:“不错,到我眉毛了。”
文寿双手按住他的肩膀,捏了捏关鸿名的腱子肉,复而抬头凝视着这张他日思夜想的脸,最终笑模笑样地将脸贴近了关鸿名的脸颊,亲热地左右一挨,然后捧住关鸿名的脸蛋,将他的嘴唇正对着自己,轻轻的啄了一下儿。
等关鸿名反应过来的时候,文寿已然将嘴唇撤离了。
“It’s normal,”文寿还捧着他,咧嘴一笑:“哥哥别怪我!”
关鸿名的脸上浮现出了迷茫的神色,文寿趁他发呆,伸出拇指擦了他的嘴。
关鸿名是听得懂英文的,故而他心里有些疑惑,他在银行是见过美国的客户的,热情奔放倒确是有之,只是没有见面就搂着他亲嘴的。
文寿见他没有大发雷霆,而是若有所思,自然心中一阵窃喜:好极了,大哥信了。
——
关鸿名不蠢,当然没有信。
他暗自猜测:可能是美国的哪位密斯玛丽,对弟弟动了心思,按捺不住却又难为情,只好去吻他弟弟,还告诉他这是所谓的“normal”。
关鸿名对自己有理有据的推论感到满意,于是直截了当地提了问,还带些调笑意思:“你在美国,有没有遇到心仪的姑娘小姐?”
文寿对这个问题表露出了不耐烦来,他松开双手,转身坐在了大哥的椅子上:“大哥真烦!没有!”
文寿说没有,是不假的。他心仪的是没有,心仪他的就多了去了,并且男女皆有,老少咸宜。
个中翘首,譬如文寿的高中世界史老师,一名金发绿眼,身材细弱,临近三十的青年。由于文寿的历史成绩优秀,谈吐大方,做派潇洒,一来二去,该名老师就对这位来自远方的文寿泥足深陷了。
这老师名唤罗密欧,并视文寿为他的东方朱丽叶。罗密欧对自己的判断非常有自信:文寿一定是喜欢男人的,而自己的外表出众,涵养拔群,文寿作为自己的学生,没有道理不接受自己。
平心而论,文寿与朱丽叶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好看。朱丽叶的娇羞踟蹰、天真烂漫等等特质,文寿一概没有,并且面对罗密欧猛烈而不厌其烦的追求,文寿起初大为惊诧,而后再三拒绝无果,只恨不能将他绑了沉进河里去。
终于,在文寿临近毕业时,罗密欧的攻势总算减弱,但他心中意难平,还是忍不住地在办公室拦住文寿问道:“文寿,你告诉我,你怎么能忍受没有爱情?”
文寿一听又是这种不着调的问题,一时被他问得有些生气,于是从容地开口,旁征博引,类比古今,用了诸如爱情不是必需品,爱情乃是理智的绊脚石之类的圣贤箴言,试图感化罗密欧。
然而怪的是,他越往下说,这脑袋就与嘴巴反抗起来了。
他竟是不由自主、混混沌沌地想起了大哥——大哥不知为何赤裸着上身,肌肤映着晨曦光泽,端坐在床上,一张脸生动地朝他微笑,并向他点点头,支持他的论点:“对,爱情不是必需品。”
文寿嘴还张着,心里却顿时急急地一揪,说不下去了。
罗密欧聚精会神地看着他,差点要被他说服,预备抛开情欲去当修士,却见文寿匆匆地捂了脸,低头弯了一会儿腰,继而直起身,抬头扶正眼镜,脸上无端地有些红,并且生硬地反驳了自己刚才的长篇大论:“爱情有时、有时也是必须的,是我说错了。”
——
这些奇闻轶事,文寿当然是不会告诉大哥的。他要在大哥心里当个坐怀不乱、超凡脱俗、纯洁而乖巧的青年。
然而这名超凡脱俗的青年在听到关鸿名突然主动陈述了情史后,终于装不下去了。
关鸿名坐在床上,面朝着文寿,难得一见地坦然笑道:“是么?那你的桃花运是不是全都给我了?”
文寿看他一笑,不由得心里犯傻,软得要滴出水来,但听了后头的话,脑子里的警钟就险些敲破了:“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文寿心知关鸿名“从美国回来再结婚”的约定已经到了期限,此刻已是一手心的冷汗。
关鸿名指了指书架上几封拆开后又端正叠好的信:“你自己看。”
文寿顺着他的手指扭头一看,起身伸手去拿了那一叠信。
这些信都是系了丝缎、洒了香水的。文寿颤抖着打了开,信中皆是关大哥、关先生开头,赵钱孙李小姐落款,有些别出心裁的,还落了个唇印。
几位六平城名门小姐写给关鸿名的信,闻起来芬芳,读起来沁脾。端正娟秀的楷字,把文寿看得头昏脑涨。
关鸿名看他读信读得脸色煞白,额角溢汗,不由得起身,摸了文寿的头,关切道:“发烧了?”
文寿心里烧。
他的额头被大哥的手覆住,说话瓮声瓮气:“大哥……你这,你要跟她们哪位结婚去吗?”
关鸿名莫名其妙:“关心这个干什么?”
文寿恨不得给他的脸拧一把,心里暗暗骂道:那还有为什么?你看不出来吗?
这些他当然不能宣之于口,故而嘴上只是装作虚弱地喃喃:“大、大哥,这些小姐,不好,不好……”
关鸿名被他握着手,心里听了好笑,面上一本正经:“你知道?”
文寿心里堵了一摞话,却不得出,只好使了大力气,简直想将关鸿名的手捏断。但是关鸿名的力气比他大得多,丝毫不觉得疼痛,自如地开口道:“我倒不会跟她们结婚。”
文寿霎时大喜临门,心下一坠,满心以为自己将要听到关鸿名的兄弟情深的告白,谁知关鸿名这个榆木脑袋,只是淡淡解释道:“她们不大好看。”
文寿被关鸿名如此地一惊吓,晚上没有睡好。他记住了给关鸿名写信的小姐们的名字,张三李四王五地默默念着,仿佛是在给她们施加邪恶咒语,好让她们永远得不到关鸿名。
——
关鸿名的结婚事宜倒确是被提上了关家的日程。
文寿起得晚,下楼时,已然看见爸爸与关太太和大哥三人坐在饭桌前,仿佛是在争论。
他拉开椅子坐了下,还没开口问安,就被关老爷劈头盖脸地问了:“文寿,你同不同意你大哥结婚?”
文寿身子一僵,扭头去看大哥——大哥又在聚精会神地吃饭。
他这厢还没开口,倒是关太太先急吼吼地抢了白:“你问他做什么?他跟我儿子有什么关系?哪里轮得到他讲话?!”
这话难听,文寿习惯了。关太太对他是没有好脸色的,就如关老爷对待大哥一样,这是因果报应。
文寿搞不清楚战局,只得推了金丝眼镜,试试探探地道:“爸爸认为呢?”
关老爷气运丹田,声如洪钟,继续与关太太争吵:“你急什么急?你还怕你儿子找不着人结婚?”
关太太扭脸朝关老爷开炮,有些无畏的派头:“我就想活着抱我的孙子,你和我有仇吗?”
这话说得是不假的,关太太的身体越来越差,有时终日地咳,咳得关老爷心烦意乱,请了医生来看,总是不好。关鸿名下了工作,尽心地陪在关太太身边,时常听她念叨:“给孙子叫什么名字好呢?你是鸿字辈,你儿子是昌字辈……”
关鸿名好奇她这时候怎么就不咳了。
文寿措辞许久,抚了抚爸爸的后背,一番话说得通情达理、痛心疾首:“大哥确实、确实是到了结婚的时候了,加上太太的身体不好,要是有合适的就行,要是没有,再等等也不迟……”
这话是在和稀泥。关老爷干脆地解释道:“六平城的小姐都不行,我看法中银行的那个、那个密斯罗那就很不错!”
关鸿名立刻表达了不同意:“她有些驼背。”
关太太喘着粗气,咳得变本加厉:“好,我儿子跟个驼背,你也想得出来!”
三个人吵作一团,谁也没有注意文寿。文寿在一旁心里百转千回,一顿饭吃得没滋没味。
得知这消息后,文寿这段时日在家中,浑浑噩噩,行尸走肉。他的缪斯、他的维纳斯、他的大哥关鸿名,这回是真要结婚了。
他醒得比他在美国还早,睡一两个小时,就翻来覆去地折腾一个小时。他知道他大哥这时候光着身子就在他隔壁睡觉,他浮想联翩,脑子里勾勒出他大哥的睡姿来:大哥的脚长而窄,一用力能看见筋骨,他小腿很长,并且绷得直,再是他的大腿,没有赘肉,将平日里穿的西裤填得恰到好处。恐怕没有谁像大哥一般地完美了……想到这里,文寿感觉自己下边儿情不自禁地已经抬了头,算是彻底睡不着了。
关鸿名第二天见了文寿的眼下坠着的前所未见的巨大黑圈,甚至连最热衷的吃饭也暂停了,放下刀叉问道:“文寿,没睡好?”
文寿无精打采,长长地叹了口气。
第四章
文寿的心事犹如滚了热油的刀,想起他的大哥一次,就在心头剜开一刀,血裹着油往下淌,烫得他度日如年。
偏偏关鸿名见了他这个萎靡样子,不明白他是犯了什么毛病,又常常地坐到他身边来关心他。文寿看着大哥的侧脸,手去茫然地抚他的下巴,关鸿名觉得这个动作自然,提醒他道:“扎不扎手?我没有刮。”
文寿朝他笑,嘴角向下撇,他的大哥多么的温和、多么的善解人意——却要和别的女人结婚生子,他几乎想立刻就带着关鸿名私奔。但是这打算是荒唐的,他毫无疑问会有嫂子,他该怎么从嫂子手里将大哥抢过来呢?
关太太其实是个明白人。作为关府里唯一一个心思缜密的女性,她自认为将所谓情爱二字看得透彻无比:毕竟她作为关老爷的女人,什么大风大浪、兔子蝴蝶没有见过?
她早就看出来了,文寿这个遗留孽种看她儿子关鸿名的眼神不对头。这兄友弟恭,恭得过分了——尤其是何妈妈曾经无意提起,说大少爷的外衣不知怎么跑到了文少爷的房间里。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关太太不屑与一个侧房的儿子辩论,又念在文寿从小和关鸿名一起长大,可能是心有恋恋,故而也没有将这话摆在台面上来说。她的解决方式更为聪明稳妥一些:找个嫂子来,你文寿最好识相些,尽快地幡然悔悟。
可惜关太太千算万算,到底没有算过天数。
文寿在关府长吁短叹两周后,自觉大势已去。
谁知关太太胜券在握,乐极生悲,于一月黑风高之夜,竟然活活咳断了气。
关太太死了!
首先得知这个消息的是关老爷。他被关太太咳得睡不着,骂骂咧咧地找来了府中佣人服侍她,自己去客房中睡了。孰料不久佣人便来拍他的房门,说太太咳了一滩的血,脸色青白,恐怕得请医生。
然而阎王要关太太三更走,请谁也没有用。关府的私人医生还没来,关太太的裤子就已然臭了。
文寿是第二个被惊动的,他近来睡得浅,听见门外人声嘈嘈,下了床往外去看,见了神色慌张的何妈妈,抓住一问才知道:竟是关太太死了。
文寿听到这个消息,脚下一松,当即跪在了何妈妈面前。何妈妈心里惊吓,没有料到文寿居然能对和他如此不对付的关太太有这么深的感情。
文寿哪里对关太太有感情?就算是略有悲伤,也是海里寻针,少得可怜。
但是死者为大,文寿深深地埋下头,双手撑着地,尽力地抿了嘴,不敢让何妈妈发现他在笑。
“天助我也!大哥……是我的了!”
——
大哥还不是他的。
整个关府内,对于关太太的死唯一有所触动的就是关鸿名。
关太太的娘家是个破落官户,出身低微的关老爷找上她的原因也正是如此。关太太传统持重,关老爷水性杨花,二人的关系可想而知。关太太的死对于她的丈夫而言,是鱼归浅水、鸟返深林了。
因此关老爷前去将熟睡的关鸿名揪起来时,只平静地对他道:“你娘没了。”
关鸿名睡眼朦胧,以为自己在做梦。他迷里迷瞪地摸了黑往外走,却被关老爷一把拽住,摔回了床上:“穿衣服!”
关鸿名脑袋一磕床头,彻底醒了。
等他匆忙地穿了衣服,冲去了母亲的卧房,竟看到了文寿跪在地上。他的鼻子比眼睛快,先闻到了屎尿臭味,他是懂科学知识的,于是软塌塌地心里一沉:活不了了。
文寿跪在地上,伸手去抓他大哥的衣角,心里百感交集,甚至喜悦居多,然而他知道关鸿名当然不会高兴,于是面上凝出了一个古怪神色,低声地喊道:“大哥……”
关鸿名没有管他,迈步去了床边。关太太还躺着,面色青白,两颊塌陷,眼窝深深地凹了进去。见了关鸿名最后一面后,关太太就立刻要被送去清理遗体。
关鸿名丝毫不嫌地握住了关太太黄而绵软的凉手。他是头一回经历生死离别,故而一句话也说不出,只呆呆地看着关太太,榆木脑袋中良久才生出了朦胧的念头:“她上午说黄油的味道不太新鲜,我下午才刚刚买了。”他盯着关太太的嘴唇,仿佛这嘴唇会翕动着将他责骂一番,嫌他来得太慢。
文寿在一旁忍着臭味扶着大哥的肩膀,缓慢道:“大哥,还是节哀吧。”
关鸿名跪坐在地上。他将脸颊贴近了关太太的手背,这手从未做过粗活,是很细腻的。关鸿名对着这手浅浅地吻了一下,心中有些凄然了:这个关府,唯一一个会为他流泪的人已然走了。
关太太的遗体很快被连夜收拾了。关老爷嫌她的气味太大,不许她停尸在家里。
关鸿名握着关太太垂下来的手,一直跟着她到了屋外。
文寿跟着关鸿名,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来披在了关鸿名的身上,捏了捏他的手臂:“大哥,冷,回去吧。”
关鸿名怔怔地看着关太太隐入夜色。他朝着门口,被夜风一吹,嘴唇冻得乌红而僵硬。关鸿名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仿佛悲恸对于他而言是难以表达的情绪。
然而文寿是看得懂的。他看着大哥的衰败神色,心里仿佛被指尖掐过地痛:“大哥……大哥,”他伸手去抚摸关鸿名的脸,却想不出什么话来安慰他。
关鸿名没有侧过脸来看他。
文寿微微地仰脸看着关鸿名,他看见关鸿名的睫毛在轻轻地抖。
“大哥,横竖只有我看见,你哭吧。”文寿心里因大哥而难过,故而气息不稳,只踮起脚,用力地拥抱住了大哥。
夜风猛烈,催得泪来。关鸿名抬起手,下意识地也抱住了文寿。他不想让父亲看见他软弱慈悲而落泪的模样。但关鸿名想,文寿不同,文寿不会嫌他。
平生不落泪,泪落亦无声。
文寿的身体与关鸿名相比是十分单薄的。他抚着关鸿名硬而短的头发,轻轻捏他颈后的皮肤,心里缓慢地生出了一个念头:多好,再好不过了——大哥如今在自己怀里,拥着自己哭泣。
——
关太太的后事皆是关鸿名在料理。
关太太一死,关老爷就更加地无法无天了。
他在外恨不得有十八房姨太太,哪里还管关太太的寿衣是几尺几寸。他在关太太的娘家人面前费劲挤了几滴眼泪,给了一笔款子,这些人不闹了,他便迈步出门,说是去找什么金飞燕去了。
关太太下葬时,用的柏木棺材约是六尺半长,两尺宽,上头有个金漆的寿字,写得很规矩。文寿看了心里嘀咕:我这名字起得不好,谁死了都得用。
六个工人两列排开,将棺材往洞中吊。关鸿名看着这棺材深深地吊进土里,心中茫然。他想,她循规蹈矩了一生,恪守己律了一生,最终获得的奖励不过如此:这木头订得板正,这碑刻得苍劲。
关鸿名开始羡慕他的父亲了。父亲比母亲看得通透,棺材躺得再舒服,没有女人的胸脯舒服,钱花在棺材上,不如花在女人身上。父亲就是活得豁达潇洒,是自己比不上的。
棺材踏实地落了进去,扬起了灰土来,呛得一旁的文寿咳嗽了几声。
文寿的心里丝毫不茫然。
他只可怜关太太,到死了只有两个儿子——一个不是亲的——给自己送葬。他想,他必不会让大哥如此落寞地走。若是大哥死了,他就要以头抢地,追着他去,去之前留下遗嘱,要跟大哥合葬。那么谁来执行遗嘱呢?大哥生不出孩子,只能去抱一个,得抱个不那么讨人喜欢的,若是讨人喜欢,那么就要分去大哥对自己的爱,这是万万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