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叔叔(34)
程毓不以为然,周宏远的性格虽小有别扭,却断然没到魏莱所说的,需要去军事化管理的住宿学校磨性子的地步。他不愿反驳,一来是不愿意看魏莱像训个小学生一样当众向他发火,二来则是不想在这个寒风凛冽的雪夜与自己的女朋友陷入没必要的争执。反正无论怎样,周宏远都该报省实验。
他随口“嗯”着,这在魏莱眼里是个好兆头,她循序善进,“你想想啊,以后宏远念了高中,一周回家一次,不仅节省了他学习的时间,也省去了你多少麻烦?等到了周末,他可以留在学校里学习,也可以来家里吃个饭,这都没什么,总归是你侄子嘛。更何况,三中还是我教书的学校,出了什么事也方便照顾着。总之,宏远上三中,对你好,对他也好,你说呢?”
魏莱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程毓再不能装聋作哑,“三中的教育理念,我不大认同,更何况宏远完全能考上更好的学校,所以三中对他来说,不是个最好的选择。”
魏莱脸色一变,神情变得尖锐而刻薄,一时间让程毓想起了那个掐着嗓子与他争吵的周镇女人,这两个人无论是学历还是经历都天差地别,她们的形象却在这个寒风呼啸的夜晚逐渐重叠。这个想法让程毓茫然无措,随后是深深地恐惧。他低下头去,全然不想看魏莱的表情。
时间一分一秒的缓慢移动着,两个人陷入沉默,一辆辆车在面前驶过,而路上形形色色的行人,皆是神色匆匆。
他们的车,要什么时候才到呢?
送走魏莱后,程毓长舒一口气,片刻不留的回了家。
后来的一段时间里,两个人的接触明显全面停止下来,谁都没再主动联系过谁,本来就没什么感情基础,久而久之也就自然而然的散了。没谁提起过一句分手,更欠了对方一句再见,想来他们的最后一面就在那个不欢而散的车站,飘着雪的夜晚。
后来,程毓悟出了一句话,有时候,成年人的世界不需要太多的话语,在对方认定了分开时礼貌地不打扰,也是一种温柔。无疾而终,未尝不是一种体面的结局。
转眼过了农历年,打了春后,程毓在薇姐口中听说,魏莱相了大半年的亲,如今终于定下来了,对方是个公务员。
程毓舔了舔嘴唇,紧接着,笑了两声,问,“她相了大半年的亲?跟我见面之后么?”
薇姐耸耸肩,“嗨,可不是么,当初我还打算撮合你俩呢,谁知道见了一面之后,也没个回音儿,她条件不大好,不是她挑人家就是人家挑她,我听说啊,断断续续、前前后后见了几十个男的,这才定了下来。”
程毓缓缓地点了点头,口中念叨着,“见了几十个男人啊。”整个下午,程毓都没什么心思工作,寻思了许久,才模糊糊地转过弯儿来,合着这人一边儿跟自己谈着恋爱,一边儿骑驴找马啊。想来魏莱是喜欢过自己的,也真心实意的想过与自己结婚、过一辈子,可这不妨碍她“心比天高”,人往高处走,程毓是理解的。
只是,这样一来,也就不觉亏欠了,程毓如释重负,倍感轻松。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可以拥有海星和评论吗~比心心
第35章
算起来,魏莱也是个没福气的人,跟程毓无疾而终的第二个月,程毓所在的银行便开始了风风火火的盖房子大业,三千多一平的优惠价格,一环边儿上的绝佳位置,让所有员工都喜气洋洋。
这样顶好的机会,任谁都不能轻易放过,好户型、好区域却只有那么多,公平起见,行里的领导大手一挥,决定采用抽签的方式分配房子的购买权。
在这点上,程毓算得上是否极泰来,又或许是“情场失意、赌场得意”确有道理,一出手,就抽到了7层阳面三室一厅的120平大房子,最好的楼层,最好的位置,最抢手的户型,让无数同事都歆羡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程毓喜滋滋地算了一下午的账,在这样的喜悦下,任谁都无法继续工作。他素日物欲低,开支少,除去与魏莱相处的这半年没攒下什么钱,以往的时日,一共存下了七万多块钱,按三分之一付首付,现在手头上还差着四万块,再加上这个季度差不多一万的绩效奖金,就只缺了三万。不过这三万块对程毓来说也不难凑到,如今李锐的生意渐渐走向正轨,想必向他借这三万不成问题。
程毓写写画画,飞快的算出月供来,公积金贷款的利率不高,每月的支出尚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更何况他还有现在住着的老房子可以出租,虽地段偏、面积小,租出去后,每个月四五百的进账还是可以保证的。
回到家,程毓立马联系了李锐。李锐前些年捣腾二手电子设备,后来在这个行当干出了门道,小赚几笔,毕业后更是如鱼得水。他脑袋灵光,又颇有上进心,这几年与几家设备公司渐渐有了往来,现在已经是某家手机公司在J城的总代理了。现在的李锐,早就不是那个开着二手桑塔纳四处卖货的穷学生了,如今的他,在J城最高档的恒发广场有了自己的门店,生意蒸蒸日上,已然成为同学中的“富豪”。
程毓一回到家,就将行里分房子的事情发信息告诉了李锐,李锐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来,“说吧,要多少?”
他俩这些年的关系,早就过了寒暄与客套的界限,有一说一有二说二,那些有得没得,自然可以收到一边。这点,他俩都心知肚明。程毓没跟他端着,直接说,“只差了三万”,电话那头的李锐倒是一惊,说,“你很可以啊,攒了不少啊?”
程毓没跟他玩那些虚的,直接说,“行里效益还行,我很宏远平时也花不了多少钱,要不是因为谈了场恋爱,兴许就只要跟你借个两万块了。”
李锐“啧”了一声,说,“等你们行里的房子盖起来,装好了搬进去,还至于惦记那位捞女?”
程毓没说话,他对魏莱有过许多的愧疚,可自打知道了魏莱本身只不过是骑驴找马,便再没有了什么情绪,没什么怀念,更谈不上厌恶和恨意,只当她是生命中一同走过一程的陌路人,到了十字路口,就自然而然的分别,再无其他。
李锐对待程毓向来是极真诚的,买房子这事儿不是个小事,他自然放在心上,三万块钱第二天就通过电汇转到了程毓账上。
与行里签了合同,付了首付,批了贷款,前前后后几个月过去,这事儿才算妥了,待程毓回过神儿来,才发现已经进了四月,该是周宏远报考高中的日子了。
叔侄俩不必争执,更不必苦思冥想,将省实验填在志愿单上,便交了上去。中考只剩了两个月,每个人都卯足了劲儿,心无旁骛,只等着最后一战。
市里组织的一模,周宏远第一次拿了班里的第一,就算是放眼全市,也排进了前三百。郑明坤和吴思源轮着番做了两年半的第一,如今第一次被人“插足”,既是意外,又是不服,他俩的矛盾虽是“不可调和”,如今却有了共同的“敌人”,一个个的加倍用功,唯恐落在人后。他们仨你追我赶,一个赛一个的能学,特别是郑明坤,下了课也不瞎转悠了,放了学也不跟女生们谈天说地了,眼里就只剩下三个字,省实验。
郑明坤与吴思源在巨大的升学压力下,走向了冰释前嫌,三个人照例一起回家,路上再没听到那些止不住的剑拔弩张与阴阳怪气,统统变作了面红耳赤的激情讨论。抛下那些压力与动力,三个人都很是怀念这样的氛围,就像是他们刚刚进入中学时的插科打诨,一切都和谐而快活。
后来,吴思源不无落寞的对周宏远讲,他怕的从来都不是辛苦和劳累,而是失去这段友谊,失去这段感情,与他生命中最浓墨重彩的男孩,彻底的分道扬镳。
班里的每个人都憋着一股气儿,就算是再离经叛道的孩子,也被这种氛围所感染,甚至在无意识中,就拿出了课本,与那一道又一道的难题死磕。班里的所有人,从崔老师到班长,从班长到最不配合的小混混,都在不知不觉间统一了战线,一切都顺畅而有序的进行着。
压力是有的,快活也仍存在着,第二节 课后的大课间,中午吃饭时,唱响的班歌,从局部到整体的大笑,每节课前那铿锵有力的“老师好”,都是最好的证明。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大概说的就是此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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