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不对心(42)
这句话问出口,郑平洲才发觉不妥,他本意是想弄清楚关于梁嘉言的事情,而非私下探听剧组女星的八卦,若是产生了误会,惹恼了钟千千就不好了。郑平洲想了想,又接了一句:“我没有别的意思……你要是不想说的话,我们就不聊这个了。”
“其实说出来也没什么不行的,就是他在上学……”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夹杂着喘息的声音打断了:“千千姐!你在这里呀,我到处找你都没找到!许姐那边来消息了,急着催你回复呢。”
两人循声看去,发现是钟千千的助理从酒店的长廊另一头跑过来,她身材微胖,额上还带着一层薄汗,显然是跑得急了。由于钟千千站在门外,郑平洲站在门里,她跑过来才看见郑平洲,面上露出既尴尬又抱歉的神情:“对不起对不起,郑导,我不知道你们在聊事情,我还以为是千千姐站在这里……”
郑平洲不像钟千千这样擅长和人打交道,性子也冷,他这几天在片场的时候一点笑容都没有,休息的时候也冷着一张脸,看得工作人员心惊胆战,不敢轻易靠近。显然这个助理也有点怕他,言语间还向后退了半步。
“没关系,我们也没在说什么要紧事。既然你们还有要紧事,那我也不打扰你们了,先进去了。”
钟千千点了几下头,道:“应该是我们不再打扰了才对。郑导,再见。”
郑平洲看着她们离开,若有所思地关上房门,仔细地回想着刚才的对话。
刚刚,钟千千是不是说了一个词,“上学”?
他回到房里,原本想问问周渺,知不知道关于梁嘉言大学期间的事情,但因为时间太晚就作罢了。郑平洲打开手机,就发现有一条新消息蹦了出来,不由有些惊讶——现在F国的时间是十点多了,意味着国内的时间已经超过凌晨两点了,这么晚了,会有谁联系他呢?
郑平洲打开软件,发现是江远发来的消息,只有简短的一句话:工作我都已经处理完了,这几天想请个假,回家处理一下感情问题。
郑平洲挑了挑眉,回了一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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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和发小通过电话的隔天早上,唐乔是在沙发上醒来的,他茫然地揉了揉眼睛,才想起自己是昨晚上等江远回来的时候,不知不觉间睡着了……他抱着微冷的身体,不禁打了一个喷嚏。
江远一整夜都没有回来。
如果按照以往那样,江远应该在十点钟左右,披着漫天的星光回来,将他从沙发上半搂半抱地拉进怀里,揉着他的发顶轻笑道:“怎么睡在沙发上,连个毯子也不盖,也不怕着凉了。”
唐乔就会顺势在他肩窝里蹭一蹭,打个困倦的哈欠,再回抱着江远,哼哼着道:“这不是等我男朋友回来嘛……”
江远听了,就会笑得很开怀,低下头和他黏黏糊糊地交换一个吻。如果唐乔兴致好,江远不太累,那他们就会顺势云雨一番,如果他们累了,那便相拥度过一个安静的夜晚,任窗外春寒料峭还是小雨绵绵,都不会影响他们的好梦。
自从唐乔进了江远的家里,江远还从来没有一夜都没回家的情况……无论多晚,他都能等到那个愿意温柔地抱住他、亲吻他的人。
唐乔撇了撇嘴,试图像从前一样没心没肺地把这件事丢开,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可无论是他的身体还是他的心,都没办法当作无事发生——当他第七次在课堂上打了喷嚏,他意识到自己可能是着凉了;当他第十六次走神想起关于江远的事情,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很在意。
唐乔头晕眼花地趴在书桌上,觉得专业书上的文字都变成了蚂蚁,紧紧地挤在一起,让他看了就心烦意乱,都没有关于午饭的想法了。他想着,回去一定要问一问江远,昨晚到底去哪了。
然而让唐乔没想到的是,这天晚上江远也没有回来。
他拨了电话,但电话里传来的一直是忙音,没有人接起他的电话。唐乔在怅然若失的等待中,发起高烧来,他找出药箱,倒出几种药片,拢在手里一仰头吃了下去。过于冰冷的水让胃里沉甸甸地发冷,让唐乔不由裹紧了身上的毛毯。
最后,唐乔还是去了医院,他过惯了一个人的生活,生病从来都是自己去挂号打针,但这一次,心底却有个想法冒了出来:如果江远能陪着他就好了。
唐乔仰头看着点滴管里一滴滴掉下来的药水,心里泛上一股说不清的委屈和烦躁。唐乔的心底有两个声音在吵架,一个安慰他,说江远肯定是最近筹备新电影,工作太忙了所以没办法回家,另一个声音却在邪恶地煽风点火,道再忙也没有不回家的道理吧,江远肯定是在外寻欢作乐,毕竟男人都是这样三心二意,玩腻了就丢的。
在唐乔的病快好的时候,他终于等到了迟归的江远。
江远是带着满身酒味回家的,他先是在门外,靠着墙边试了好几次,才喘着气将钥匙**锁孔,把家门打开。等门完全打开,他眯起眼睛,抬起手挡住有些刺眼的光线,显然是没有想到大半夜家里的灯竟然还是亮着的。
江远甩掉鞋子,步伐不稳地走进屋子,同时也看到了缩在沙发上的人影。
他心中不由冷冷地想,睡在这里做什么?演得这么深情,是为了给谁看呢?
前几天江远提早完成了工作,特意去新开的蛋糕店里,趁着他们还没下班,买了一份芝士蛋糕带回家,打算给唐乔做夜宵。那时候他走在回家的路上,即便被工作的高压折磨得够呛,心里也还是甜滋滋的——一想到有个人在家里等着他,念着他,回家就变成了一种期盼。
他想,原来有个人等着自己回家,是件这么令人期待且幸福的事情。
等回了家,江远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阳台上的唐乔,由于阳台没有开灯,一开始他并没有看清唐乔在做什么,等江远拎着蛋糕盒子走了过去,才发现唐乔是在和别人打电话。
他刚要退回客厅,就从半开的落地窗中听到了一句话:“……我才不是真心爱上他,顶多就是玩一玩。等捞到好处了,我就跑了,他连我的影子都抓不着……”
那一刻,江远仿佛身坠冰窖,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抓着蛋糕盒的手猛地收紧,不可抑制地颤了起来。
原来……唐乔的心里,一直是这样想的?
这也实在太过荒谬、太过伤人了。
江远没办法接受这样的现实,他倒退几步,踉踉跄跄地向门口逃去,脑子里嗡嗡地乱响,痛得他连路都看不清。在玄关穿鞋的时候,江远甚至被自己绊了一下,右脚不小心踢歪了盆栽,他顾不得脚尖传来的痛楚,连忙像逃一般地离开了这个家。
不,也许只是他认为的家。
江远这样想着,只觉得头又疼了起来,好像有人拿了把刀子在里面乱搅,搅得里面一片血肉模糊。江远觉得现在他需要一杯酒,最好是一杯烈酒,能让他立刻睡去,也许就能让自己把不想要的都忘掉,骗自己所有的这些都不过场噩梦。
只是他一时间说不清楚,是想把与唐乔遇见以后发生的所有忘却,还是仅仅想把那些无情的话忘掉。
江远失魂落魄地走到楼下,看了一眼手里拎着的盒子,不由自嘲地笑了出来。蛋糕做成了粉红色的,上面还有一个绸缎打的蝴蝶结,里面装着一块芝士蛋糕,一看就是从蛋糕店里被精心打包,送出给顾客的。江远笑出了声,接着,他将这个盒子丢进了路边的垃圾桶,一刻也不留恋地走了。
就像是丢掉一颗过分炽热的心。
在那之后,他去了酒吧,伏特加一杯接一杯地往肚里灌,他用嘶哑的声音叫着“再来一杯”,酒保拉着他,说他醉了,他想,醉了好啊,醉了就能把关于唐乔的事都忘掉了吧。
古人都说醉能解愁,可一杯杯度数高到辣喉咙的酒下肚,江远只喝出了苦涩,他趴在酒吧的桌子上,头垂着埋进自己的两臂间,将自己湿热的眼睛贴紧皮肤,试图掩盖住那点可悲的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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