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不对心(36)
等他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里里外外忙了一整天,郑平洲也觉出了些疲惫,他没有开灯,摸着黑进了浴室简单地冲了个澡。等洗完后,他擦着头发往床边走,不禁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感觉眼皮简直有千斤重,想着要么干脆不吹头发了,就这么睡下算了。
郑平洲刚坐在床边,这时候才发现床上还有一坨温热的东西,登时吓得睡意全无,从床上弹起来,问道:“是谁?”
有个人慢吞吞地从被窝里爬出来:“是我。”
这个声音很熟悉,轻轻的,好似一缕月光飘落。
郑平洲拧开了床头的台灯,随着光线渐亮,他看清了半坐在他床上的人——周渺眼神还带着点未醒的迷蒙,乌发软软地贴在他额上,灯光柔化了他棱角分明的线条,这副刚睡醒的样子,让他少了点平日里凌厉慑人的气势,反倒让他显出点少见的乖顺。郑平洲看着看着,心里头就软得一塌糊涂,没忍住伸手揉了揉周渺的头发,无奈地笑了起来:“周哥,你来我床上做什么?”
听了这话,周渺的脸色微变,他抬头看站在床边的郑平洲,声音低低的,像是在哼哼:“我房间里……有……”
他越说声音越小,郑平洲没听清后面的话,俯**子凑近周渺:“嗯?”
郑平洲的脸靠得很近,发丝间传来清爽的薄荷香,萦绕在鼻间久久不散,让周渺乱了呼吸,脸上发烫,他慌乱地别过头,好半天才挤出几个字来:“有只蟑螂。”
郑平洲:?就这?就这??
“反正就是睡不了人了!”周渺也豁出去这张老脸了,他咬着牙,不容拒绝地问道,“我可不可以在你这里睡一晚?”
郑平洲看着已经睡在他床上的周渺,有些迷惑地想道,周渺这到底算是在征求他的意见,还是先斩后奏,只是礼貌性地问一下他?
不过既然是送上门的机会,郑平洲也没有往外推的道理,他一边伸手去关台灯,一边道:“那就先在我这里睡吧。”
接着,郑平洲也钻进了被窝,将被子的另一边撑了起来。
说起来,这还是他们俩结婚以来,第一次在没有性、生活的前提下,躺在一张床上共度一晚……郑平洲想到这里,有些紧张地抓紧了被子,试图找些话题来,打破这有些尴尬的一室黑暗。
“今天听工作室里的人说,有家公司投资了我的电影。这挺好的,有钱就可以出国取景了。”
周渺好半天没有回答,只有平稳清浅的呼吸声传来,郑平洲理所当然地以为他又睡着了。没有周渺的注视,郑平洲反倒放松了许多,他平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盯着乌漆漆的天花板,继续说了下去:“那个海岛我以前旅游的时候去过,真的很美,我一直都想着,有机会一定要去那里拍电影……没想到这么快就实现了。”
“明天我就要去F国了,去那边勘景,这一去一回又要一个礼拜了……”
“什么!”
突然被打断,郑平洲被吓了好大一跳,他扭过头看身旁的人,干巴巴地笑道:“原来你还没睡着啊……”
“你刚刚说什么?”周渺有点急了,他半支起身子,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你明天就要去F国?还要去一个礼拜?怎么这么突然?就不能晚一点去吗?”
“机票我已经订好了,行程改不了。更何况电影肯定是越早开拍越好,演员和团队都拖不起,我想着能快一天就快一天……”郑平洲眉头微微蹙起,语气也放轻了些,“怎么了,你有什么事要我做吗?”
“你是真不记得……!”
周渺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郑平洲没有听见,便追问道:“你说什么?”
谁料这次周渺没有给他答案,而是往被子里一钻,卷着被子往旁边挪了挪,背过身去不再搭理他了。
第三十三章 塞壬
第二天郑平洲被闹钟叫醒,他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叫车去了机场。他这次主要是为了勘景踩点,不是去度假放松的,因此也没有带太多的东西,在飞机上戴着眼罩睡了一路,直到快降落的时候才醒。
坐早班飞机去F国的人并不多,郑平洲刚在飞机上吃了一点飞机餐,不想再吃东西了,取了行李后就直接打车去酒店了。他在F国订的豪华酒店位置非常好,就在海岛西边,拥有一片自己的沙滩。这片海岸只对酒店的住户开放,又是旅游淡季的缘故,里面的人并不算多。
郑平洲刚办完入住,在房间里换了件半截袖衬衫,就来到了这里。一阵湿润的海风迎面扑来,带着点若有似无的咸味,吹得郑平洲的衣衫鼓了起来。他取出夹在衬衫小兜上的墨镜,戴在了眼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
F国这个海岛国家几乎没有什么重工业,一直以来,都靠手工业和旅游业带动经济发展,因此周围的海水没有受到污染,清澈到可以看到海底的礁石和游鱼。远远看去,碧波荡漾,白浪滚滚,好似眼波妩媚、千种风情的美人,又像是清丽秀雅的白裙姑娘,站在那里笑一笑,就能让人情窦初开。
这些天来,郑平洲为了新电影的前期准备几乎是在连轴转,难得有这样一小段时间透透气,深呼吸几个来回,郑平洲感觉这股清新的海风好像在全身游走了一遍,将疲惫与不快都一扫而空了。他拿起手机,找了角度拍了几张海景,给周渺发过去后,就跟着提前联系好的地陪,去几个景色比较出名的海岸勘景了。
秦姐留在国内要处理一些事情,还要几天后才能过来,郑平洲一个人也乐得自在,有时候坐在海边,抱着相机一坐就是一整天,琢磨着怎么能运用镜头把这里的美景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
唯一的缺点是这里的日头太烈了,郑平洲来到F国才短短两三天,他就晒得皮肤通红,洗澡都觉得疼得不行,以至于贺怀景来寻人的时候,差点没认出来面前这个人就是郑平洲。
“你怎么变成这样?”
“你怎么来了?”
两人同时问出口,大眼瞪小眼,一时间空气中充满了难言的尴尬。
贺怀景一屁股坐在他旁边的躺椅上,抱着个刚买的椰子,对准吸管狠狠吸了一口,道:“我当然是来找你呀,你不知道为了问出你的行程,我可费了好大力气……”
郑平洲无情打断他,直击要害:“你哥让你来这儿?”
“……”贺怀景默了一会儿,用脚趾拨弄着细软的沙子,小声地道,“不是,我自己偷偷溜出来的。”
郑平洲捂着额头,不由叹了口气,觉得头又开始隐隐作痛了。他拉着贺怀景的胳膊,就要把人扯起来:“你说你这人怎么这么能胡来?你自己的身体自己不清楚吗?你真是要气死你哥气死我吗?起来,我送你回去!”
“我不回去!我好不容易才跑来找你的,就这么回去算什么?”贺怀景噘着嘴,瞪大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执拗地道,“郑平洲,你不是说叫我找到自己‘长久的喜欢’吗?我现在找到了,想追求他,可不可以?”
郑平洲皱起眉头,一时间被他问得有点发蒙,没有反应过来:“这和你来找我有什么关系?”
“我打娘胎里就带着病,从小到大不是在吃药就是在静养,这病都快把我弄得对什么都没兴趣了,我就总想找点刺激的事来做,让自己对活着这件事提起点兴趣。直到遇见你,我才发现原来活着和人说说话,也可以那么开心,那么有趣……这几天,我想明白了,我喜欢你。”
贺怀景咧嘴一笑,眼底被阳光照得金灿灿的,好像撒了把碎金进去,他仰着头问:“你好不好追呀,平洲哥哥?”
郑平洲的桃花运一直不错,无论是上学还是工作时,都收到过不少表白,但对于他来说,除了周渺的话,没什么能够轻易拨动他的心弦。再者,他并不认为贺怀景是认真的,贺怀景今年才二十岁,如果像常人那样正常上学,也就是大二大三的年纪,年纪还小,对情爱之事没什么深刻的理解,很容易弄混崇拜和喜欢,想来也是一时脑热才说出这番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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