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皇帝觉醒后(18)
这三年他递了不少折子,想看看儿子过得怎么样。听闻冷宫条件极差,雪朝从小没吃过苦,身子又病弱,该怎么熬得住?他还想打点宫里的内侍,给雪朝送去好些的吃食,暖和的被褥,可惜宫中密不透风,莫说打点,他连陆雪朝过得好不好都不知道。
大概是不好的。一定是不好的。冷宫哪是个好去处?
可怜天下父母心。陆丞相请求与废后一见的折子上了几百道,也未得陛下批准,实在很冷心绝情。
谢重锦倒是想批,奈何他自己都见不到陆雪朝。游戏没有让大臣进宫探望妃子的选项,他也就无法回应。每年大年初一会默许家人入宫与后妃团圆,但冷宫妃子是没这个资格的。
陆丞相现下还是最想见陆雪朝,方才朝上一时激动,加之众臣都为陛下中蛊一事震惊,都在讨伐夜郎无耻,他不好提这点私事。如今到了宫门前,陆丞相回头望了眼后宫方向,还有点不舍离去。
罢了,改日再提,终归能见到的。
陆丞相叹息一声,正要出宫,就听身后一声:“丞相大人留步。”
陆丞相回头,见是陛下身边的近侍云珞,东厂的厂公,有监察大臣之权。其人貌若好女,性情阴鸷,心狠手辣,为陛下暗中清扫不能见光之事,不少官员见了他都胆战心惊。
陆丞相身为一品丞相,自然不需要惧怕一个厂公。同为天子办事,陆家也堂堂正正,只有心里有鬼的小人才怕云珞。
云珞对陆丞相也很客气。于公其为一国之相,于私其是陛下岳丈,陛下敬重的人,也是他敬重的人。
“陛下知您念子心切,皇后殿下亦很思念丞相大人与丞相夫人,特许您二位入后宫一见。”
陆丞相一怔:“内人还在府内,我派人回去通知……”
“陛下已命人将夫人接入宫了,马车已到宫门口。”云珞笑道,“早朝前便吩咐好的。”
陆丞相顿了顿:“陛下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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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派去的马车果然将丞相夫人接来了。但见一名白衣胜雪、风姿绰约的男子下了马车,模样看着极为年轻,唯有眼角细纹透露出一点岁月痕迹。
丞相夫人年轻时是名动京城的美人,被陆丞相求娶进门,一时传为佳话,此后半生不曾纳妾,膝下唯一子嗣就是当朝皇后,连话本都不敢这么写。
近年对儿子的思念让丞相夫人眉眼染上一丝忧郁,瞧着愈发楚楚动人,陆雪朝的样貌就是随了他。
云珞恭敬道:“二位请随我来。”
“夫君。”丞相夫人见了陆丞相,不安道,“宫里突然来人叫我进宫……可是清疏有什么消息?”
“夫人莫担心,是好事。”陆丞相安抚地拍了拍丞相夫人的手,“陛下将雪朝复位了,正准备让我们与雪朝相见。”
随后又附耳,低声将陛下这三年荒唐皆因中蛊的事说了。
丞相夫人神色一惊,触及到前方带路的云珞,又很好地掩饰下去。
复位的诏令今早才下,陆雪朝还来不及迁宫,如今去的是冷宫方向。
冷宫在后宫极北之地,越往北越草木稀疏,风景萧瑟,还未到达目的地,丞相夫人的眼眶就已红了。
若真如丞相所说,陛下这三年是中了蛊身不由己,他就连怨怪都不能,可清疏的苦,却是实打实地受了。
陆雪朝身子骨弱,自小就常常喝药,被家里养得精细极了。后来小太子想让陆雪朝习武锻炼,强身健体,才拉着他在太阳底下扎一个时辰马步,陆雪朝就昏厥了过去。
小太子吓得将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请来了,得出陆雪朝就是先天根骨弱,不宜习武。陆雪朝昏迷不醒,谢重锦守在床前寸步不离,急得哭出来,等他醒了又背过身,将眼泪擦干净,转回来强装男子汉气概:“罢了,这武功不学也罢,有孤保护你,你总不至于被人欺负去。”
那之后,谢重锦比陆雪朝亲爹都要紧张他。陆雪朝多走几步路,谢重锦就问累不累,然后就要背他。陆雪朝喝的药稍稍冷了,谢重锦立刻叫人去换,还亲自守着炉子看火候。陆雪朝冬日手脚冰凉,谢重锦把汤婆裘衣都塞给他,十指捂着给他暖手。
从儿时到少年,谢重锦是真的将陆雪朝保护得很好。他既是泡在药罐里,又是泡在蜜罐里。除了药苦,陆雪朝是真没吃过一点儿苦的。
这样娇宠着长大,怎么能在冷宫这种破地方受三年苦?
丞相夫人一想便心要碎了。
陆丞相抿着唇,心里也不好受。
直到云珞停下脚步,微微欠身:“到了。陛下与皇后殿下都在里面等二位,咱家就不进去了。”
陆丞相和丞相夫人望着眼前天庭宫阙般的琼楼玉宇:“……”
好像比陛下住的紫宸殿还要气派。
陆丞相迟疑道:“云督主……没有带错路么?”
“没有。”云珞道,“实不相瞒,陛下这三年,时时吩咐咱家修葺冷宫,添衣添物,光是膳食便请了八位擅长不同菜系的御厨,专门服侍殿下一人。”
“陛下虽身不由己,但已尽他所能,不曾亏待殿下。”
丞相夫人恍惚地点点头,与陆丞相相携步入冷宫,见庭中海棠姹紫嫣红,亭台水榭错落有致,处处都是巧思,绝非一朝一夕能铸成。
庭院已似人间仙境,仿佛这里头供的是神仙。
两位神仙正在室内闲聊。
谢重锦道:“不出清疏所料,将不能自控之事冠以蛊术之名推给夜郎,果然能够揭过。”
这是两人昨夜就商量出来的对策。夜郎国不得不防,谢重锦的名誉也得洗洗。蛊术神乎其神,用中蛊为由可以取信于人,还能激起朝臣对夜郎的警惕仇恨,是一石二鸟之计。陆雪朝刚提出此计,谢重锦便微笑道:“我也正有此意。”
事实证明,这一步没有走错。大臣们甚至连他将秦小将军他们纳入后宫的理由都找好了。
“复位之事我已在朝上提了,你是要搬回重雪殿,还是继续住在这儿?”谢重锦声音一低,“又或是入紫宸殿,与我同寝……”
陆雪朝正要笑骂一声“没规矩”,转眼见到门口来人,忽的一怔,随即猛地看向谢重锦。
谢重锦笑道:“你想见父亲与父君,就让他们来看你了。”
陆雪朝没有提过,但谢重锦知道,清疏一定很想家人。
丞相夫人早在看到陆雪朝第一眼,就再也控制不住情绪,连对皇帝行礼都忘了,好在谢重锦也不在意。
“清疏!”丞相夫人一把上前抱住他,想说“你受苦了”“你变瘦了”,但看了眼富丽堂皇的宫殿,想到八位大厨每天为儿子一人待命,又有点说不出口,想了想改成,“你长高了。”
陆雪朝也微哽咽,轻声道:“父君。”
又看向陆丞相:“父亲。”
陆丞相颔首,见到心心念念的儿子,人还好好的,也没清瘦,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下。
陆雪朝倏然跪下,垂首俯拜道:“孩儿不孝,劳双亲为我费心。”
除了出不了冷宫,伺候陆雪朝的人都对他予取予求,想来也是谢重锦特意吩咐过的。陆雪朝想探听双亲的消息,自然也能够听到。每一世他入冷宫,父亲与父君都会想尽办法为他奔走,甚至辞官还乡,放弃陆家百年基业,只请圣上还他自由。
他死于非命后,也不知双亲会如何伤心。他死了多少次,父亲与父君就白发人送黑发人多少次。
谢重锦见此,也跟着跪下了。
陆丞相与丞相夫人神色一变,立刻也跪下。陆丞相急道:“陛下不可!折煞臣了。”
“此拜无关君臣。”谢重锦郑重道,“小婿求娶清疏时,曾指天立誓,护清疏一世无忧,而今食言,愧对岳父岳君,该受我一拜。”
丞相夫人摇头:“陛下是受奸人所害,不敢怪罪陛下,陛下快请起。”
谢重锦执拗道:“那也是小婿未护清疏周全。”前世他做的那些事,再怎么身不由己,那也是做了,就是跪死谢罪也不足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