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聊斋考科举(60)
其实,他觉得他对小禾子也不是没有好感,不然也不会那样在意小禾子吧。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崽,就算是养只小猫也是会有感情的,更何况小禾子是个如此耀眼的人呢。可他是残魂,说不定哪天就被孟章神君给抓住融合了,到时候鬼知道他还存在不存在。而小禾子是凡人,最多也就百年的寿命,若自己侥幸没死,那小禾子在他漫长的人生中也不过是昙花一现。他不是热血小青年,他虽然没有过去的记忆,却也活了几百年了,以他们俩个这种情况,绝对不适合再进一步。
他想,他能够做的只能是陪着他,看着他科举,看着他娶妻生子,看着他功成名就,也或许自己能看着他老去,看着他的尸骨被埋进土里。到那时,自己若是消失了,也就没有那么大的遗憾了吧。
“谢谢,我肯定会成功的。”小黑理所当然道,而后打量着骨头,手中多出了一摞厚厚的蓝皮书,“一看你就是一点经验都没有,这样吧,我这里有几本宝典,从入门到生娃一条龙服务。见你有缘,每本就收你一百两银子吧,亲测有效哦。哥们儿,不来一套吗?”
骨头一脸冷漠的盯着那摞书,半晌才道,“没银子,丹药可以吗?”
“当然可以,支持各种等价交换。”小黑脸上露出一个标准的奸商的笑来。呵,男人,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倒是很诚实嘛。
等到季子禾回来的时候,就看见骨头蹲在那里鬼鬼祟祟的在干些什么。他对小黑比了个嘘的手势,轻手轻脚的朝着骨头走去。
小黑十分的配合,刚刚小赚了一笔,他心情好的不得了。
季子禾一巴掌拍到了骨头的肩膀上,“看什么呢?”
骨头嗖的一下将手里的书塞到了袖子里,面色平静的转过头,“没什么,你回来了,那我们继续走吧。”
季子禾狐疑的看着他的袖子,要真没什么,你脸上那么红干嘛,骗鬼呢!
有了小黑的帮助,季子禾他们很快就到了红河镇。
到了镇上,季子禾他们找了个人打听了一下,便找到了季子禾那位远方亲戚的家里。
那户人家姓何,虽然与季子禾不是一个姓,却真的是远方亲戚。他家中也小有资产,主要是家里的地比较多,生计不需要发愁。而何家老夫妇虽然失去了儿子,却还有儿媳孝敬,四个孙儿和孙女环于膝下,生活倒是还有些盼头。
葬礼举行的很顺利,何秀才是个读书人,生前也结交了不少友人。当他在战场上殉国的消息传开之后,更有不少的读书人专程来到他的葬礼来祭拜他。季子禾作为葬礼的主持者,也认识了不少人。
等到葬礼结束之后,季子禾没收任何谢礼,何家人便请季子禾在红河镇小住些日子,以表谢意。季子禾没有拒绝,反正他又没什么事情,在这里住些日子也无妨。而且他最近还认识了一个新的朋友,他的名字叫做郎玉柱。
第77章 郎玉柱
郎玉柱是彭城人, 因为他爹曾经在那里做过官, 不过自打他爹娘都去世后, 家道中落,他就回到了老家招远县的祖宅居住。
郎玉柱与季子禾一同出门时,手不释卷,季子禾就很奇怪, “郎兄,为何如此急迫,走路时还要看书?”
“季兄有所不知,家中拙荆不喜我读书。我怕她生气,所以出门抓紧时间看会书。”郎玉柱头也不抬的说道。
“哦, 这是为何,难不成是因为科举暂停, 夫人觉得读书无用,这才不愿让你多读书吗?”季子禾问道。
“非也, 难道季兄读书只是为了科举吗?”郎玉柱总算抬起了头。这人长相周正,眉宇间带着几分率真, 看着不像是个三十好几的人,倒像是个涉世未深的小青年。
季子禾深感自己就是个大俗人,他本就不是什么喜欢学习的人, 要不是为了科举,他觉得自己能识俩字就好了,才不会这么卖力的读书。
“郎兄说的是,读书是为明理, 而非谋生,是我太过俗套了。既然夫人不是因为科举,那为什么不喜你读书?”
“我只是太喜欢读书了,旁人都叫我书痴,说我是只会读死书的书呆子,考了这么多年科举,连个举人都考不上。其实我觉得当官也没有什么好的,当官的话没有琐事繁多,就那么多时间可以读书了,做个秀才可以维持生计便足矣。这些年科举停了,倒是让我松了口气,至少不会老是有人催促着我去考试了。”郎玉柱笑道。
季子禾不由得感叹,这才是真正的爱书之人啊。不为名,不为利,只为读书,果然是真性情。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吾妻便为我的颜如玉。她教我琴棋,带我玩乐,让我多出门结交朋友,能够认识季兄也是我家夫人劝我来参加何先生的葬礼。她不喜欢我读书,只是怕我成了个只会沉迷读书的呆子罢了,其实我都懂的。”郎玉柱说着,叹了口气,将手里的书卷了卷,放进了袖子里。
一不小心被秀了一脸恩爱的季子禾摸了摸鼻子,把自己妻子比作颜如玉,果真是书痴啊。
不过这位郎兄虽然只是个秀才,可却是真的学识渊博之人,跟他呆了几天,季子禾好多以前没理解的知识点全都被他三言两语给疏通了。真的有一种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感觉。
二人进了一个茶馆,这样的店里不像酒馆那样嘈杂,多是文人下棋,品茗,聚会的场所。一楼人比较多,桌子都快坐满了,还有不少人围在一起观棋,赏宝。为了吸引客流量,店家还招了个唱曲儿的小姑娘,长相虽然一般,但声线十分的干净,唱起曲儿来犹如黄鹂清脆的吟唱,倒是挺配着茶馆的格调。
不过季子禾并不是什么喜欢听曲儿的人,他们便直接上了二楼。二楼的人就比较少了,没有底下热闹。二人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季子禾要了一壶茶与两盘糕点,二人就又开始讨论些学术问题了。
当然啦,二人的观点有时也会冲突,虽然季子禾很钦佩郎玉柱的学识,但他却不会盲目的认同。两人若是争辩不出结果,便会暂停讨论这个问题,毕竟孔夫子说的好,君子和而不同。
不讨论学习了,就该聊八卦了。别以为八卦只是现代年轻人的权力,古代的读书人同样也很八卦。而且读书人的聚会,可是各种小道消息传播的最快的途径之一。
“我知季兄有意会试,那你现在就该再做准备了。”郎玉柱说道。
“郎兄的意思是?”季子禾心中多出几分狂喜,该不会是自己想的那样吧。
“西北战事初定,据说,朝廷有意,明年三月重开会试,选良材,以补战时造成的缺位。”郎玉柱说道。
打了几年仗,全国上下都不好受,虽然最后是打赢了,可一个偌大的帝国,也亏损很严重。单单是官吏来说,几年下来死在战场上,或是其他原因的官员不计其数,以至于官吏损失巨大。特别是文官,毕竟朝廷要是没人可用的话,文官都能当武将使。现在披盔甲的大将军好几个曾经都是科举考上的,如今硬生生在战场上用军功给自己升官加爵了。当然,这种都是少部分,大部分被当武将使的文官都埋在西北了。
打完仗了,活下来的文官们论功行赏完了,大多又脱了盔甲,继续干文官的活。即便如此,文官还是不够用,可又不能扒了不识大字的武夫们的盔甲让他们来抗。无法,中央官不够,就只能从地方提,可地方没官员的话,那就没办法了。
因此,为了维持庞大的国家机器的运转,科举考试刻不容缓,即便如今国家刚刚安定,国库空虚,新帝也得咬牙花大价钱重开会试。
如此说来,这次会试很有可能是许多读书人的福音。一旦考上,便有很大可能不需要熬空缺,直接选官,不必像以前一样,即便考上若是没空缺就只能干等着。等着等着,说不定又轮到了新的一轮科举,有新的进士诞生,如果人家比你更优秀,你就只能排更后边去。苦等数年,多少考生心中都憋着一股气呢,想必又是一番龙争虎斗。
“这个消息可属实?”
“这消息是从京州传出来的,应该不会错,不过具体还是要等官府的通知。”郎玉柱说道。
这本是件高兴的事情,可一想到自己来红河镇的目的,季子禾便压下了心中的喜悦。
战争结束是好,可同时也给民间带来了许多的噩耗。多少服兵役或是主动参军的家庭都盼着这一天,可这一天真的来了,却并非都是好事。有的人回来了,可有些人回来的却只有同乡给捎回的几件遗物,或是官府拿着抚恤名单找上门,通知他们,你们的父亲或者儿子死在了什么地方。更有甚者,连个死讯都得不到,直接没了音讯。
季子禾这远方亲戚家还算好的,谁又知,有多少家庭因为战争而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这么想着,重开科举带给读书人的好处也就没有那么令人高兴了,毕竟,那都是用死去的同胞们的骨血堆出来的啊。
“唉,若这天下再无战事便好了。”季子禾叹了口气。
“说的是啊。咦,季兄,那不是你家的那两个书童吗,季兄家中莫非是做书商的生意的?”郎玉柱突然指着窗外的街道说道。
因为小黑没有离开,所以季子禾向别人介绍他时,也说是自己的书童。而骨头也依旧顶着黄九郎的那张脸,还有身份,所以季子禾就成了出门带着俩书童的大户了。
季子禾顺着郎玉柱手指的方向看去,还真是他俩在摆摊卖书,生意还挺好,买的人也不少。
早上骨头向他讨了舍利子,说是有事要做,没想到就是来卖书啊。真奇怪,他们俩哪里来的那么多书?
“我家中只有几亩薄田,并没有做什么生意,不过我姑父家中倒是有一个书坊,传了数代,生意兴隆,其中不乏有些绝版的古籍。我便抄录了一些,闲来无事,便让书童拿去售卖。”
“我还以为是季兄钱财无多了呢,若季兄真的缺钱,尽管告诉我。我与季兄相谈甚欢,早就视你为知己,钱财不过身外之物。若有需要,尽管开口,无需介怀。”
“多谢郎兄,小弟真的不缺钱。”季子禾笑道,他现在可是地主中的一员了,怎么可能会差钱。
“那好吧,你姑父家的书坊中当真有许多绝版的古籍吗?”郎玉柱又道。
“有是有,只是那都是书坊中的镇店之宝,我姑父没打算售卖,平日里都藏的紧紧的,从不轻易示人。”季子禾说道。
“真是可惜。”郎玉柱有些失望,只是君子不夺人所好,他家的那些绝版书他也舍不得卖啊,所以这个他能理解。
“不过,若是郎兄有机会到白河镇去,我便将你引荐给姑父,看在我的面子上,姑父一定会将藏书借给你一观了。”季子禾说道。
“那真是多谢季兄了,若季兄不嫌弃,我便跟你一道回白河镇如何?”郎玉柱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