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澄】隐琳琅(97)
仙门百家见此机巧,无不拍手称赞,就连江澄,也十分受用的模样。
看到江澄露出的笑颜,蓝曦臣心中,也宛如吃了糖一般的甜蜜。
“不过是些小玩意儿,倒也有趣。”嘴上虽然无谓的说着,江澄捏着小鸟的动作却是小心翼翼。小鸟在他的指尖微微晃动,江澄伸出手指,轻轻拨弄着那连着弹簧的小巧翅膀,看着那小鸟玉翅轻振,待振动停下,便再度轻轻一拨。蓝曦臣看他那小猫爪子似的指头,玩得十分得趣的样子,心中又爱又怜,更是深深松了一口气。
幸好及早发现雀鸟少了一只,否则必定令江澄非常失望。待婚礼结束,一定要对此事进行赏罚。
“怎么了,还不去换衣服?”江澄打断了蓝曦臣的思路,只听得他皱眉道,“人呢?都跑哪里去了?居然不来服侍主母更衣。”
他特意加重了“主母”二字,蓝曦臣哑然失笑,握住了他的手。
“晚吟,我们大半个月没见。你好像……不太有精神的样子。”蓝曦臣声音低沉的问到。
“啊……”江澄抬头,看到蓝曦臣深色的眼睛凝视着他,目光中尽是关切。
“可能是因为准备婚礼的缘故。”他心虚的说,“最近是有些累了。”
蓝曦臣叹了一口气,从他手中拈出鸟儿放到一边,然后握住了他冰凉的手心。
“那晚吟答应我,这几天勿要饮酒,早些休息可好。”
江澄啧了一声,说道:“哪有成亲不喝酒的道理……”
“我们蓝氏就不喝酒。”蓝曦臣说道,把他的手握得更紧,“你此前伤损,都尚未补全。又一个人操办自己的婚礼,过于忙碌。身子本就未愈,又这样操劳,如果再饮酒,必定加倍耗损。”
他贴近江澄,将对方的手捂进自己怀中。
“晚吟,别这样不爱惜自己,我舍不得……”
他声音恳切,又带着一丝哀求之意。江澄此人本就嘴硬心软,况且他也确实感觉到疲意,于是便点了点头,用万般无奈的语气说道。
“哼,过门第一天,就来管我了。”
蓝曦臣听他应允,才露出安心的笑容,附身给了江澄轻轻一吻。
正在甜蜜之时,却从门外传来脚步,只听得女子之声传来:“宗主,蓝宗主,你们在里面吗?”
两人这才想起,他们还得赴宴,赶紧坐起身来。
“进来。”
江澄说道。一位看起来很有资历的侍女推门而入,哭笑不得,对身后几名年轻的侍从们说道:“我们还满世界找蓝宗主,人家都在这里等我们啦。”
“让各位辛苦了。”蓝曦臣起身,朝他们笑道。
“蓝宗主请先更衣吧,外面的宾客怕也等急了。”侍从们行了一礼道。蓝曦臣回头向江澄点点头,便跟随着侍女和侍从们入内更衣去了。
江澄坐了起来,伸了伸依旧有些酸痛的四肢站了起来,蓝曦臣把他的掌心捂得火热,暖意从手掌传到心里。他正盯着掌心出神,有一人推门而入,是江氏主事进来了。
“宗主,宾客们皆以入席,请您准备开宴吧。”
“嗯,等蓝涣换好礼服便开宴。”江澄道,取过放置在一旁方桌上的一枚莲花发冠,熟练的缠起头发,戴上发冠。
“所有宴请的人都来了吗?”
“大部分都来了。”主事笑道,“除去当初在不净世,逼迫宗主的那几个家族以外,但凡我们邀请的人,都来赴宴了。”
“哼。”江澄一边对着镜子整理着头发,一边发出一声冷笑,“我量他们也没那个胆来。”
整理完毕,江澄才直起身子,走到堂外。
突的一阵风吹来,轻轻拂过他的发角,虽是初春夜风,却不冷。
江澄皱了皱眉,抬起头,风吹来的方向,正是莲花坞的大门。
“再没有人来了吗?”
“回宗主,应是没有了。”
“好吧。”
江澄没有表情的转过头,说道。
“关门,准备开宴。”
第八十七章 十年后番外二则
1.交杯盏
七月至,鬼门开。
这鬼月一到,仙门百家便开始忙碌起来了。一方面来说,确有一些恶鬼怨灵,趁着这时机穿过鬼门闯入人间,四处兴风作浪。但从另一方面来看,这一段时间乃一年中阴气最重的时候,正是各大仙门世家斩妖除魔,扬名立万的好机会。若是能斩杀到一两只逃出来的大恶鬼,那可是能在这修仙界中,博得个好名头的机会啊!
江氏与蓝氏,自然也会趁此机会,组织弟子们在各自的地盘上巡游夜猎,一方面锻炼弟子,一方面为家族竖立威名。
不过,目前还没江澄与蓝曦臣什么事。
此时刚到七月,据以往的经验,大猎物不会这么早现身,只需要先做好一些物资上的准备工作就好。
因此,江澄尚能光着脚丫,倚在临水而建的鹅颈坐栏上,悠闲的翻看着手中的一件稀罕物。
此处是云深不知处后山上的一座天湖,不仅景色秀丽,且非常凉爽。蓝氏在此建了一座水斋,供族人夏季纳凉之用。此时正是酷暑天气,尤其今年,炎热异常,即使是深山中的云深不知处,也颇受这阳炭烹煮之扰。因此吃过晚饭,蓝曦臣便带着一大家子,来到这座水斋里乘凉避暑。
天色已晚,弯弯的细月挂在天角,湖面泛起一层层晶莹的涟漪,一阵清风袭来,吹开江澄垂落的发丝,随风而来的清凉吹散空气中的燥热,令人精神焕发,百倍舒适。
蓝曦臣刚刚掀了帘子进来,就听见江澄在喃喃自语。
“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嘛……”
江澄一边转动着手里的酒盏,一边用失望的语气说道。在他手中的,是一只黑釉彩的斗笠酒盏。那酒盏只有巴掌大,做工虽不算粗劣,但也不能说有多么精细。无论怎么看,都只是一只普通的酒盏。别说和其他宝贝比了,就连蓝曦臣平时用的白玉茶盏,或是江澄在云梦时用的越窑莲花盏,都比这个黑不溜秋的小酒盏,精致巧妙了不知多少倍。
看见蓝曦臣进来,江澄放下了手中的杯盏,抬头问到:“兔崽子们都睡了?”
“睡了。”蓝曦臣走近江澄身边,理了理衣服坐下,“刚刚在湖边玩得太欢了,现在一个个都睡沉了。”
“云深不知处内禁止喧哗。”江澄笑道,“刚刚他们在湖边嬉闹得那么大声,你这个宗主居然熟视无睹?”
“这儿是云深不知处的后山。”蓝曦臣想起刚刚孩子们的笑声,眉眼之间皆是宠溺,“若不是太过火,我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幸亏这儿是后山。”江澄看着他的神情,笑了一声,“不然叫叔父看见了,定又会训你对他们不够严格。”
“叔父也只是说说,毕竟说到宠的话,叔父可不会输给我。”蓝曦臣把视线移到江澄放下的那只杯盏上,“晚吟喜欢它?”
“怎么可能。”江澄满脸嫌弃,手却又把那杯盏小心翼翼的捧了起来,“我只是好奇,这么不起眼的小杯子,真的是传说中织女赠与你们先祖的那个双星杯?”
蓝曦臣点点头:“当年先祖蓝安,尚在寺庙修行。有一次,接连几日暴雨不停。到了夜里,先祖正在独自一人在房中抄写佛经,突然听见窗外传来女子哭声。这下着大雨的深夜,寺庙深处怎么会有女人呢?先祖便打了伞出门查看。他寻着哭声,走到寺院外的一条小河边上,发现有一位盛装女子,正在河边哭泣。”
“据说先祖当时以为是妖怪,便上前试探,发觉那女子虽如他所想一般美丽,却清透高贵,毫无妖气。女子告诉先祖,她今日本要去对岸与许久不见的丈夫重逢,谁知因为暴雨,河水大涨,桥梁被冲垮,船夫也不愿摆渡,她心急如焚却又束手无策,只能呆立在岸边哭泣。”
“先祖心生怜悯,心想若她是普通女子,自己助他与丈夫相会,也是一件功德。若她是妖怪,则可趁机逼她现出原型,为民除害。于是他便自告奋勇,送女子过河。当时风雨急猛,渡河非常危险,那条河平常不过是条普通河流,那日却突然变得犹如汪洋大海一般广阔。先祖极尽全力才将那名女子送至对岸,上岸时先祖已经体力不支,倒地不起了。”
“那名女子这时才显露真身,四周顿时光芒万丈,风雨停歇,乌云也飞卷着散开,露出天空中一条璀璨的天河,原来那名女子,竟是织女星君。先祖这才想起来,今日正是七月初七。织女星君对先祖说,今日是她与丈夫重逢之日,但突然天降大雨,天河水位暴涨,喜鹊抵挡不住狂风暴雨,无法成桥,原本以为夫妻二人相见无望,所幸得到先祖相助,才总算平安渡河。为了感谢先祖,织女星君送给先祖一对杯盏。据说若两人真心相爱,决心永世相守,便可在七夕之夜,与爱侣用这对杯盏饮下合卺酒,哪怕日后投胎转世,都能重逢,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蓝曦臣说完,才发现江澄两眼发亮,听得入神,手指无意识的抚摸着双星杯那有些粗糙的杯沿。蓝曦臣看到他眼底那期待的一抹光,心中却微微一顿,又是心疼又是愧疚。
他伸出手,轻轻覆在江澄捧着杯子的那只手上,自责的叹了口气:“可惜到我这一代,竟然遗失了一只,双星只余一颗,真是愧对先祖。”
“我听说……是在温氏火烧云深不知处时遗失的?”江澄低低的问到。
“嗯。”蓝曦臣一边将江澄的手拢在掌中婆娑,一边回忆道,“那日温旭深夜带人闯入云深不知处,我和叔父从梦里惊醒,前去迎会,那温旭,似有半分酒意,开口便说要观赏双星杯。”
“他要这双星杯做什么?”江澄皱眉,只要提起温氏,他的声音中便会不知不觉蒙上一丝厌恶和仇恨的阴沉。
蓝曦臣摇摇头:“我也不知。双星杯乃家族至宝,从不轻易向外人展示。但那时温家势力太过庞大,且似乎有备而来,我心知温旭此次绝不是想观赏双星杯这么简单,却天真的以为,只要牺牲这一对双星杯,或许可以暂时阻挡住温氏侵略蓝氏的步伐。因此即使叔父反对,我还是劝服了他,命人取来双星杯交给温旭。”
江澄哼了一声:“你低估温狗的胃口了。”
蓝曦臣叹了一声,松开了手,扶到江澄背后的鹅颈栏上,让江澄能倚在他手臂上。
“是啊。温旭见了双星杯,果然还不满足,逼我们唤来女修与他陪饮。且不说云深不知处禁酒,我族仙子,岂是他能污言亵渎的?我与叔父终是无法忍耐,与其争执。他便以此为借口,杀吾父伤吾弟,毁我云深不知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