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路人却在论坛真酒出道(8)
“你们关系真好。”
我话是这么说,但我注意到他在对“学校”“童年游戏”“伙伴”用词自然的同时,对“家”的用词稍有回避。难得他开口聊天了,我又趁着氛围不错,继续问道:“那你和降谷谁大谁小?”由生日引出诸伏景光关于家庭的一些话题。
我记得以前看漫画,里面讲过诸伏景光和他哥哥是长期分开的。
“我是五月生,Zero是七月,所以我会比他大一些。你呢?”
“我是三月的。”
我刚想问他们一般怎么庆祝生日,诸伏景光因为我的回答,顿时惊了一下:“那不是本月吗?你的生日过了吗?”
“我生日还没有过,但我一般不庆祝生日。”
其实后面一句有点自作多情,但我就怕诸伏景光人太热心,想要给我准备。
“为什么?”
以前就遇到差不多的情况,这种不容易解释。
我说道:“这和我妈妈有关系。我从出生开始就没有庆祝过一次生日。”
我才刚说完,诸伏景光从只言片语中意会,说道:“抱歉,提到你的伤心事。我不知道令堂过世了。”
“不是不是。”
文化差异而已。
只是文化差异问题。
我之前有说过,我老家保留了很多传统文化特色。比如说,我出生的时候,我在医院把我的出生时间证明登录为农历生日。如果真要庆祝生日的话,得算农历生日,不能根据国历来计,所以不留心的话,我根本不知道我到底什么时候生日。每年都得查,这很麻烦,这是一点。第二件事是,我们那边不兴给年轻人过生日,我妈小时候就跟我说了,没到六十岁前不能庆祝生日,否则以后会短命。所以,我从小到大都没有吃过自己的生日蛋糕。
不过,我也没有这方面的期待,所以倒也是无所谓。
只是每次说到生日,一定都得和熟人朋友介绍我不能过生日,否则到时候搞惊喜派对的话,两方面都尴尬。我把我这件事解释一下,但这对外国人来说,应该有点难懂。我每次最后都得说这是文化上的问题。他们才勉强接受了。
我这么解释完之后,诸伏景光像是没有听到一样,脸上的表情完全没有变得轻松。
我刚才说的话,是没有表达清楚吗?
还是我一旦提到三次元的事情,都会被屏蔽?
想到就试,我朝着诸伏景光说道:“其实我是来自三次元的世界,我还看过你的漫画。”
这话落下之后,诸伏景光似乎也没有听到。
“……”
我再次感受到了次元壁强大的力量。
诸伏景光垂下视线,淡淡地说道:“其实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也遇到事故离世了。”这明显的就是在通过自己的事情来反向安慰我了。
不不不不,真的。
我爸我妈现在过得超级好。
不要把我脑补成身世凄惨的人啊。
“但不会有问题的。”
诸伏景光坚定又包容地看着我。
我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虽然这听起来他已经把事情放下了,但其实并没有。他的用词里面,“有问题”的前面还加了一个否定词“不会”,这说明负面情绪还是在他心里。他一点都没有放下童年关于父母的事。我不知道原著里面有没有彻底解决这个心结,但是我认为早点解决这个困难会比较好,毕竟他已经受到这个问题影响了基本的生活作息。
我也不拐弯抹角了。
我眼神定了定,看向他,正式发起邀约。
“诸伏同学,你今天下课之后,把时间留给我。”
好人就该一辈子快乐的时间长过痛苦的时间。
第6章 (6)
(6)还是忘了吧
第一次和诸伏景光进行咨询的结果并不理想。
因为并没有达到我的预期。
这让我有点想翻漫画,去确定诸伏景光在警校篇的表现,但我又怕犯了先入为主的观念,反倒束手束脚。毕竟,此刻我就在情境里面,上帝视角总结的事情并非就比个人视角要来得全面。另外,漫画的内容也会相对来说比较刻板片面,尤其是——对我来说,现在的诸伏景光不是纸片人,而是活生生的人。
纸片人一定会有一套标准的拯救公式,但人没有。
或者对我来说,纸片人是客观题,而人是主观题,没有办法轻易解决。
尽管诸伏景光让我很挂心,但我也没有办法只关注诸伏景光。我还约见了其他班级的人。
一周过去,基本把所有人的报告也写出来了。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问题。
十六个人里面,并非所有人都必须要接受咨询。我把时间都排开,咨询时间每次都集中在学生的课余时间或课后时间,时间一般控制在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之间。因为有些学生并不愿意公开自己接受心理咨询的事情,比如说诸伏景光。
真的,不能看他表面很软很随和,在最后确定得接受长期咨询的人里面,他是最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的。
“我只是轻微失眠而已,请不用担心。”
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他第一次来咨询室的时候,警惕性极高。当时诸伏景光说这句话的同时,他并没有坐在椅子上,脚尖还是朝门外的。要知道,离大脑越远的身体部分越难以控制本人内心最真实的潜意识。他表面很配合,但其实想走了。哪怕我提高了聊天氛围,他也愿意讲一些以前的事情,但是他的态度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一般这种情况,要么是完全放下了,要么是全副武装。
诸伏景光很显然是后一种。
我固然不是弗洛伊德精神分析法的忠实拥趸,不会认为人的童年对整个人人生起到根本性的作用,但现在心理症结出在童年生活,我认为这需要解开。
不过,我站在他的角度想(说到底我还是知道诸伏景光的性格的),自然是觉得他不愿意让人知道他接受咨询,是因为怕零会担心自己的情况严重。同样的,他对心理咨询并没有足够的信任,他认为自己就可以解决这件事。在这件事上,他夸大了心理咨询的严重性,同样的他也不理解心理咨询的内涵。
不管怎么样,他不说的话,我这些推断都只能算是不成立的主观臆测。
咨询一般是一周做一次,不需要刻意每天都见。
留在学校忙了十天,给春森老师做总结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我这段时间完全没有在想“我会不会变成杀人凶手”的事。
在做一周汇报的时候,我把所有学生的情况进度也说给春森老师。提到诸伏景光,春森老师一边看报告,一边建议我,既然诸伏景光不想到心理咨询室,那就不能逼他来。
我过分在意诸伏景光了……
“和君,你犯了新手错误。”
我原本以为我自己是不会犯这种错误的。
当现在放在我身上的时候,我才知道我真的是割舍不掉。
春森老师没有继续在这件事上讨论,翻开下一页,说道:“栗田同学怎么样?”
栗田是隔壁女校的学员。她失眠情况主要是来自于家庭的焦虑。我说道:“她父母因为希望她离开警校,做其他方面的公务员,在她入校后不断给她施压。她和她父母原本感情关系很好,现在为这件事而僵化,让她觉得很难受,所以有失眠的状况。”
我和栗田优聊的时候,她全程在问我怎么办,该不该听父母的话,但心理咨询师并不是为别人前途做决定的人,更多情况下是帮助别人认清自己,提升自己,在未来的道路上遇到相同的问题和挫折,也能够凭借着内心的力量去度过难关的人。咨询这是一个引领思考,梳理逻辑,增强对负面情绪免疫力的过程。
我问过她,她当初为什么要选择警校,她的父母为什么会拒绝她当警员。
“她对于父母的考虑很清楚,但是对于自己为什么选择警校的回答,口吻却很模板,比如认为保护市民是自己的责任。我认为她不并愿意告诉我。而她谈论原因的时候,实际态度上是痛苦、甚至是回避的。同样的,她不愿意告诉我她做噩梦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