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路人却在论坛真酒出道(66)
女护士爬起来,表情有些古怪,似乎在准备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在,为什么她会摔倒,也或者其实是想等我一句对不起。结果我问她时间。
她说道:“下午四点。”
“是吗……”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说一些废话,但有些废话就是这样的,可以过渡一些情绪的转化。我转过头看向另一侧。这还是重症病患的病房,只有我一个人,一张床。
“醒来的不是时候,还没到晚饭时间。”
“……我是来给你换药的。你已经昏迷了26个小时了。”
“术后4时后才可以换第二次药,否则容易损伤新长出的肉芽组织。伤口渗出液不严重的时候并不需要换药。而且,处理伤口的药物最好不要有颜色,因为会影响对伤口愈合情况的观察。你学过基本知识吗?”
女护士愣了一愣,无辜地说道:“啊,那个是医生让我来换的……对不起,我刚来不久,也才拿到资格证,但我记得术后24-4时内好像是可以换药的啊,看清楚伤势愈合情况后,才好确定换药的频率。”
我松了一口气,朝着她笑了笑,说道:“抱歉,我只是简单做个测试而已。上次遇到和你一样年轻的女护士什么都不懂,把我折腾得够呛。我怕你帮我换药,我也会疼得死去活来。”
护士连忙挥着手说道:“不会不会,我会注意的。”
“谢谢你。”
护士听得低着头,好像要对我的话理解半天一样,慢慢地摇了摇头,看起来性格很害羞。因为我躺着不舒服,我便在护士的帮助下坐起身,顺便看看我的伤势。事实上,我的伤口并不大。不幸的是我就是个脆纸板,整块腹部有三分之二都是毛细血管浮起的青紫又红肿的淤斑画面,看着比想象中还要严重。
真是壮观啊……
我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似乎听到我的笑声,护士抬眼瞧了我一眼:“怎么了吗?”
“没有。”
护士沉默了一会,才说道:“刚才先生做噩梦了吗?看到你在打冷颤,接近你的时候,你还会把人推开。”
“我不记得我做了什么噩梦。我刚才推开你了?我真的感到抱歉。”
“没事没事。”
换药过后,她问我要不要吃点什么东西。
其实饿久了,反倒不太想吃东西。
但我有点渴。
她换完药不久,病房的门就被敲开了。我还没有答应,人就从门缝处钻了出来,是松田阵平。他带了一篮水果,问:“吃吗?”
“吃。”
松田阵平来了,护士便跟着离开。他往对方的方向追了两眼,才拖了一把椅子坐在我旁边,捡了一个苹果帮我削。
“情况怎么样?”
我这句话问的内容其实很多,但松田阵平都懂,所以他不假思索地说道:“警方那边看到你假扮成森泽启果然被涉黑人员追杀这样的实据后,对他的供词自然是相信了大半。他的案件会重新进入调查,听说公安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开始插手,怀疑森泽启说的那个组织是某个国际恐怖组织,这不是普通警察的职能领域,所以对森泽启家人展开了证人保护计划。你委托Hagi告诉他,森泽爱绘是因为学习压力过大而出现的情况后,他剩下的日子就是隐姓埋名,改头换面,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吧?”
“杀死月岛凛的凶手不是森泽启吧?”
从结果逆推得到的,如果他是凶手,那他现在在监狱里面。松田阵平不至于在提到他的情况如此语焉不详。
松田阵平看了我一眼,说道:“研二说得对,你一开始就知道凶手是谁。他说,否则你不会帮森泽启的,甚至愿意为他引开不法之徒的追击。”
啊……他对我着实是有点误解了。
我本质并不是一个多管闲事的人。
“与其说是知道凶手是谁,但不如说我只是有点怀疑而已。她很爱说谎,又自以为所有人都会被她玩弄在手掌心里面。”
我并没有直接点出是谁,但我和松田阵平心知肚明。
我之所以会发现,是因为上野的话漏洞百出,而在我发言指出她的漏洞时,她发现我从来没有提过“是不是她本人发给月岛凛邀请函”之后,她整个人就越发自信自己做得完美无缺。我无所谓她到底怎么想,对我来说我得找到人,所以就没必要戳穿她,与她继续浪费时间。
更重要的是,人越自信膨胀,越容易暴露自己的弱点、缺点与盲点。
而她又骄傲又盲目。
“不过她确实聪明,成绩很好,这次集训结束之后她好像会去美国波士顿准备大学课程。”
这是我必须承认的一点,智商和品德并不是呈正相关的。
“她明明在说谎却死不承认,拿出证据之后,她也只哭着说,月岛凛一直攻击她欺负她,对她进行冷暴力,但她并没有杀人,那天连见都没见过月岛凛。”
“嗯?”
这完全不成立吧。
如果没见过,那她还能够带我们去找月岛凛的所在?
这说明她一开始就知道月岛凛的尸首在哪里。
“你们找到的证据是什么?”
“岛上有滑索,先把人装进行李箱里面,然后利用训营的活动项目之一的滑索送到山林另一边。守林人的屋子刚好在两边绳索的中间位置。上野计算了两边的距离,计算了抛物线的位置,分析力的作用,在合适的时间用机关烧断了滑索,之后她再布置现场就好了。作案工具都扔进暴雨中的大海里面。因为我们要打捞那个黑衣人,刚好找到装满石头的行李箱。”
松田阵平简单地讲着她作案的手法,如果他不知道滑索的话,在上野的不在场证明上就有要想相当长的时间。毕竟其他学生也不知道有这个滑索的存在,原先这个滑索是用来海岛建设的,后来没有用,就一直放着。个别人知道而已。
“她到现在都不愿意承认,连她父母也知道是她做的了。”
人若是没有羞耻心的话,是非常棘手的。
“要找出她的弱点。谎语癖形成的原因和时间,你们可以问她以前的同学和老师,问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称灵媒,或者是变得孤僻。”我顿了顿,又说道,“她家里是不是有什么兄弟姐妹?”
“她确实有个弟弟,是个天才少年。一年前以日本天才少年之名入围了围棋名人战,她妈妈当了她弟弟的经纪人。”
“月岛凛是不是曾经说过她弟弟的事情?这件事对她的朋友问一下就好了。”我顿了顿,说道,“以她的性格,她绝对不会承认自己的罪行的。她最看重的是什么?”
“名誉?”
“别人的目光,别人轻视她的目光随时都会激起她的暴走。她想要自己与众不同,谁都不能轻视她。”
松田阵平蹙起眉头:“这比我想象中还要麻烦。”
“需要我帮忙的话,可以随时讲。”
“证据确凿了,月岛凛的父母请了律师,也容不得她继续说谎。事实敲定了,只是……”这话不像是松田阵平会说的,我觉得他可能是代人转述带话而已。他这人向来是干干脆脆的。
我帮他直接说道:“只是如果她能承认,也许结果会好一点的,不会把事情弄得太难看。毕竟她明明是有大好前途的人。她不好好正视自己的态度,没有人会原谅她的行为的。”
原谅。
其实是一个哲学或者道德命题。
像是森泽启不能原谅其他学生在自己的孩子死后依旧如同平常一样生活,不能原谅自己不能为死得不明不白的女儿报仇;又像是上野不能原谅父母对自己的忽视,不能原谅别人无意间的轻视一样;又或者像是月岛凛父母绝对不原谅上野的犯罪行为。
所以他们的做法都是强硬、生硬或者坚决的。
我们该不该原谅呢?
我们有原谅别人就是放过自己。
有句法国格言也有这样说的,「理解一切即宽恕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