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虫母模拟器(205)
只朦胧开了床头暖黄色壁灯的房间内光线度不够,以至于被子嗣们注视着的角落依旧黑森森一片,当然虫族优越的视力足以黑暗中视物,也完全能捕捉到藏于阴影下的微妙痕迹。
是一团如血肉般的诡异猩红。
手里还拎着湿漉漉外套的芬里尔站在浴室门口,他压低声音道:“……不对劲。”
那是区别于他们在克兰利兹广场上见到其他高级虫族,从力量上透露的、因为年限而产生的压迫感,比起前者可以在时间上追逐到的距离,眼前的血红肉团则更令他们全身上下都不自在到了极点。
——在其发声前,他们竟然一点儿不曾发现异状。
正当白发子嗣们想要围拢至虫母身侧,将其保护在中央时,原本安静缩在房间角落内的血肉瞬间胀大,像是被施展了魔法的诡异种子,原本有限的块状体顷刻生长出密集又狰狞的藤蔓,只用一个来回,便彻底制住了试图反抗的白发子嗣。
他们尝试与藤蔓做斗争的同时,失去耶梦加得做支撑的虫母拧起细细的眉头,浑身难耐地向床边软倒。
在几个子嗣惊恐担忧的目光下,面对敌人坚韧强劲的藤蔓瞬间柔软的躯干,小心托住了青年的身体,并在针落可闻的寂静中,将人缓缓放在床铺中央。
对外界变化毫不知情的虫母依旧蹙着眉头,似乎还不满自己的梦境和身体上的变化。
他蹭着翅根湿哒哒的粘液,在子嗣和藤蔓共同的“注视”下翻了个身,白皙的手臂自然垂落至地毯上方,指腹发红,自肩头顺着手腕蜿蜒出一道水淋淋的淡金。
滴答。
晶莹的蜜珠勾着房间内的每一双眼睛,它正受重力作用下落,却被支起身体的猩红触须卷着藏于身体深处。
堪称静止的画面就此被打破,粗壮的红色藤蔓强力十足,它们轻而易举地就卷着任何反抗都显得无力的白发子嗣们,扔到了卧室的套间外,甚至还格外小声地关门反锁。
被打击到毫无反抗力的哈提立马从客厅地毯上翻身起来,拳头才准备砸向门板,就被赫尔握住了手腕。
哈提龇牙,因为愤怒而收缩的竖瞳愈发凶戾,“妈妈还在里面!”
“小点声,那家伙身上有妈妈的味道!”
“什么意思?”耶梦加得皱眉,他刚才还没来得及注意这些细节。
倒是从另一侧爬起来的芬里尔开口了,“我也感受到了,那些藤蔓……上面有很浓的,属于妈妈的味道。”
细数下来,竟然同时兼具虫蜜和蜜露的芬芳,而在这一刻又染上了翅根分泌出来的蜜液,香甜浓郁到就好像曾浸润在虫母馥郁的芬芳深处一般。
虫母身体的什么地方,才能有那样儿浓郁的甜香?
这个答案白发子嗣们并不愿意深思,这对虫母来说也是一种冒犯。
斯库尔:“这能证明什么?万一这些鬼东西伤害妈妈怎么办?谁知道这家伙是怎么想的……”
赫尔制止道:“我也不想这团东西靠近妈妈,但我直觉祂比我们更知道怎么帮助妈妈。”
“赫尔,你什么时候也开始信直觉了?真把自己当人类了吗?”
“这家伙也是那群虫族里的一个吗?是之前广场上的那团红色怪物吗?”
正在白发子嗣们争论之间,原本紧闭的卧室门打开半截,不等他们冲进去找虫母,下一秒门缝里钻出来五条藤蔓分别卷向子嗣,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就把他们绑得严严实实,连带着发不出丁点儿声音。
哈提愤怒到红了眼睛:“唔唔唔!”
如果眼神能杀人,那这藤蔓估计已经被千刀万剐了。
血色的藤蔓抖了抖,沙哑低沉的男声骤然响起,诡异到仿佛紧贴在每一个白发子嗣的耳侧,直击他们的大脑深处,“安静,不要吵到他休息。”
赫尔憋着气音,在捆束下艰难道:“里丝睡(你是谁)?”
伴随着含糊的提问,门缝中涌动着钻出来的藤蔓与触须凝聚成一道人形。
通体猩红如血肉,身形高大健硕,人类分布在周身的肌肉群被诡异流动的粗壮藤蔓取代,攒动的触须相互交错,则在脖颈之上层层堆砌出一个类似人形的头颅。
祂脸部轮廓深邃,血丝斑驳的眼球被触须吊在眼眶中央,非人感十足。
如果此刻是阿舍尔看到这一幕,必然会记起来曾经他与怪物血肉相处的日日夜夜。
哪怕是白发子嗣们再见惯大场面,在看到这怪诞的一幕时,都忍不住在心底质疑——这散发着虫族气息的古怪家伙,真的是他们的同类吗?
“……和你们一样,是妈妈的子嗣。”
只不过是想上位给你们当爹的那种。
人形藤蔓缓声回答,祂冷冰冰的眸光掠过每一只作为幸运儿,被虫母带走的白发子嗣,在翻涌的嫉妒、羡慕之后,又化为深沉的平淡,言简意赅,“保持安静,不然我会把你们扔出去。”
说着,人形溃散,数不清的藤蔓重新往卧室内钻。
率先被藤蔓放下来的赫尔扑了过去,用手掌死死卡住差点儿被关上的门板,哪怕掌心在骤降的力道下迅速发红发紫,他也不曾有任何难耐,只快速追问:“你能帮助妈妈,对吗?”
藤蔓人性化地“看”了一眼被门缝夹住的手,如人一般点了点藤蔓凝聚的身体。
赫尔:“那你承诺,不会伤害妈妈。”
空气中传来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嗤笑,这一回白发子嗣们没能等来回答,就被只能看见残影的藤蔓勾着一把都甩了出去。
房间的门板被无声关紧,而五个子嗣则砸在了身后的墙壁上,一个个咬牙憋住了全部的声音。
芬里尔揉了揉有种断裂错觉的肩胛,心知那藤蔓已经算是收着力道了,有点儿不情不愿问:“真的能相信这家伙?”
“相不相信还有区别?我们五个加起来,都打不过祂一个。”哈提咬牙,眉眼森然,那股狠劲儿就差把藤蔓活吞入腹了。
“当然有区别。”
耶梦加得看了看自己骨节错位的手臂,就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只面无表情地将其扭了回去,在“咔嚓”一声后又恢复如初地活动了一番,“相信,我们那就在这儿等着;不相信,被祂打死也要冲进去。”
赫尔盯着门板,一言不发。
芬里尔转而问道:“你相信这家伙?”
“你们还记得,离开始初之地的那天吗?”
“什么?”几个白发子嗣不明所以。
“那天,妈妈身上的味道,你们还有印象吗?”
赫尔的话就像是一把开启回忆之门的钥匙,虫族天生记忆力强大,他们遇见过的事情没有忘记一说,只有能不能从繁冗的记忆堆里找出来。
“我记得!”斯库尔也同样看向门板,神情染上回忆的颜色,“——似乎,和这家伙身上的味道差不多?”
不只是现在这群庞大狰狞的藤蔓上,浸润了属于虫母的全部味道,里面外面一应俱全;而当初着急离开始初之地、满身狼狈潮湿的妈妈,躯体内外也同样被这团猩红霸道的血肉腌入了味儿。
又浓又腥,氤氲着属于强大雄性虫族的强盛占有,威慑性十足,堂而皇之地冲所有觊觎虫母的生命宣示主权。
虫母会让谁把味道留在自己的身体深处?
这个答案不言而喻。
“这家伙……”赫尔拧眉,咬着腮帮子低声道出了自己最不情不愿,甚至只单单过一下嘴皮子,都整颗心脏发酸的猜测,“……可能是妈妈的伴侣。”
“子嗣”和“伴侣”,两个字眼的差异,所带来的效果也截然不同。
前者顶多算是他们的同伴、兄弟、竞争对手,至于后者……要是哪天上位成功,从妈妈那里得到了许可,说不定他们还真得像是人类一般,叫那家伙一声“父亲”才足够礼貌。
五个白发子嗣面面相觑,他们脸上不约而同地闪过了便秘般的痛苦和隐忍,和单身妈妈在一起多快乐,谁都不想再多一个后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