醋精阎王的心机判官(267)
众人见他神色变化,不由得都严肃起来:“怎么了?”
秦广王认出笔记中的术法,眉头慢慢皱起:“倚伏盈虚祭。”
小府君一脸茫然:“那是什么?”
“是一个邪术,能强行逆转作战双方的气运。”卞城王手底的橘子剥了一半,食欲已经消失了,她撕着白色的橘络,回忆起一千年前的往事,“当年白邺之战,崔绝——哦那时还叫崔瑾——跟他的师尊枕流君斗法,最后枕流君不甘落败,献祭半个城的百姓,发动倚伏盈虚祭,强续了大梁朝50年国祚……”
小府君震惊:“他是疯了吗?气运是天道所掌,他怎能强续?他这是对天道的挑衅,十八层地狱都不够他蹲的……等等,这个枕流君,他死了吗?”
“很难说死不死,枕流君虽强续了国祚,但他因杀伐太重而入魔,局势平稳后就被他的另一个弟子原自障诛杀。”
小府君没听懂:“都诛杀了怎么还说死不死?”
卞城王:“此人不在轮回。”
“什么?”
“但创造出倚伏盈虚祭这个邪术的始作俑者,却还在我们身边。”楚江王嗤道,“甚至还不曾领受业罪的惩罚。”
小府君愣了愣,怒道:“你想说倚伏盈虚祭是崔绝创的?荒谬,仅仅是笔记中记载了这个术法,有什么证据证明就是他创的?”
“确实有证据。”秦广王低声说。
小府君猛地转头,看到秦广王从木盒中又拿出一叠纸,烦躁地问:“那又是什么?”
“是崔绝写给枕流君的战策,”秦广王一目十行地看完,脸色越来越阴沉,缓缓道,“他在战策中建议,以他体内的冥王之炁为饵,将陛下召至法阵中,发动倚伏盈虚祭,夺取冥府气运,强续大梁国祚。”
话语说完,会议室中一片寂静。
都市王喃喃道:“他怎么敢……”
短暂的震惊后,众冥王顿时喧哗起来——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难道倚伏盈虚祭真的是他所创?”
“他竟妄想夺取冥府气运,这太离谱,太狂妄!”
卞城王一拍桌子,蓦地站起身,直指阴天子,厉声道:“这就是你选中的冥后?此人诡诈阴邪、疯癫狂妄,怎配跟你举案齐眉?!”
小府君如同被兜头浇一盆冰水,满面狼狈,却仍想要维持秩序,站起来焦急地摆手:“都别吵,这里面肯定有内情……”
楚江王:“内情可能残酷得令你难以接受。”
“别再说风凉话了!”小府君感觉脑袋要炸了。
众冥王一阵乱糟糟后,不约而同地都看向阴天子,见他端坐在上首,面无表情,仿佛是一尊无悲无喜无情无欲的神像。
大家渐渐安静下来。
秦广王皱着眉头反复翻看那本笔记:“此事太过离谱,看着不像真的,但这笔迹确切是崔绝的没错,可若是真的……老五,你当初在阳间游历时,曾向崔绝坦露身份?”
“没有。”阴天子平静地说。
“但从这份战策上看,崔绝——甚至包括枕流君——都看破了你的来历,”秦广王道,“不得不承认,漱石书院的修者们着实厉害。”
“他都能跟鬼螣勾结,他当然厉害。”卞城王抢白了一句。
都市王叹息:“一千年前,阴阳两界壁垒重重,那个时候能跟鬼螣搭上线可不容易,这个枕流君当真不一般,可疑的是他竟不在轮回。”
小府君疑惑地问:“那个枕流君……”
“枕流君搭上鬼螣,是逆魂主的功劳。”阴天子知道枕流君已经在昆仑墟化作玉人,不愿他们过多探寻崔绝的师门,淡淡地岔开了话题。
众人果然大吃一惊:“逆魂主?!”
“怎么又有他的掺和?”
“就知道异魂那边不老实!”
“冥府哪一次重大事件背后没有异魂捣鬼?”
“这不是重点,”秦广王抬手揉了揉眉心,低声道,“重点是崔绝,这份战策究竟是不是他亲笔书写,他当时处于何种情形写下此文,倚伏盈虚祭到底是不是他所创,而他又是否真的瞒过了刑狱司,逃避了应有的业罪刑罚……”
楚江王敏锐地察觉到他的神色:“你不舒服?”
“没有。”秦广王放下手,“只是太多事情想不通,脑子乱糟糟的。”
“事已至此,你们过多的主观揣测对真相毫无助益,”阴天子缓缓出声,漠然地看着众人,落下决定,“有些事情或许只有判官的亲口解释才能厘清。”
阎罗大殿空旷而阴森,崔绝步入殿内,厚重的大门无声关闭,大殿四壁上鬼火飘摇,照亮周遭面色青白的鬼差,和衮衣冕冠的十殿冥王。
崔绝仰头,看着高高坐在王座上的阴天子 ,眉眼温柔。
阴天子手指缩紧,死死盯着他,一言不发。
“咳。”秦广王清了下嗓子。
阴天子回过神来,低沉地出声:“你的解释。”
“倚伏盈虚祭确实是本人所创。”崔绝简短而从容地回答。
“你那时候疯了吗?创的什么玩意儿,那完全是个邪术!”小府君拍着扶手恼火大叫。
崔绝失笑:“府君别急,我确实是个疯子,但那时偶开天眼觑红尘,却见红尘一片焦土,我身为守护天下安定的清晏使,自然要不惜一切代价稳定时局。”
“所以你就要献祭老五?!”卞城王满脸不可思议,“你有没有心?你不是喜欢他吗?他在你体内留下冥王之炁的时候,你都已经告白了!难道告白是假的?”
崔绝沉默。
卞城王急了:“你说话!”
崔绝抬头,与阴天子对视。
小府君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见阴天子脸色阴沉,与他对视的双眸却仍满是柔情。
“我对陛下的情,从头至尾,都至诚至真。”崔绝轻声说。
阴天子唇角微微弯了一下。
卞城王:“那你还算计他!”
“我对他有情,跟我算计他,并不冲突。”崔绝道,“我本身就是一个疯子,有一些疯狂的想法,这很正常,我甚至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时至今日,如果我觉得有必要,我仍旧可以毫不留情地算计他。”
“你你你……”小府君气得说不出话,额前垂旒几乎晃出残影。
卞城王:“你这说的是什么混账话?你对得起老五吗?算了算了,既然你已经认罪,那么也该承担应有的刑罚……”
“等等。”
卞城王转头,见秦广王拧着眉头,眸中盛满悲悯,知道他定是又心存恻隐,叹气道:“大哥,你一向宽容,但倚伏盈虚祭这个邪术玩弄天道,甚至妄图夺取冥府气运,实在狂妄,罪不容赦。”
“我还有事不明白,”秦广王看向崔绝,“你为了强续大梁国祚,连心上人都能牺牲,最后怎会倒戈相向,指挥逆军攻破王城?”
崔绝:“或许因为我是墙头草,左右逢源、首鼠两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