醋精阎王的心机判官(165)
阴天子:“他需要静养。”
“静什么养啊,他哪里坐得住……等等,”小府君反应过来,“你要软禁他?”
“不是。”
小府君重新审视眼前的兄长。
短暂的黄昏已经过去,冥界重新陷入无边无尽的长夜,泰山殿没有开灯,阴天子坐在窗前的阴影中,神情模糊不明。
“如果你不打算利用他的才能,”小府君道,“软禁在后宫,确实是个不错的做法。”
“我没打算软禁他,”阴天子皱眉,“也没打算利用他,我只是希望他养好身体。”
“怎样算养好?”小府君慢吞吞地问,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意味深长——崔绝是普通鬼魂,没有活死灵的炁命轮,怎么养都没法承受阴天子的浊炁。
阴天子登时恼火:“我不是为了跟他上床!”
“判官会信你这种处男发言?”
“他当然会信我。”
语气特别笃定,似乎所说的事情完全是理所当然,小府君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心底隐隐腾起一种名为嫉妒的情绪——阴天子对判官自信得近乎盲目,有种孩童般的天真,追究其原因,当然是判官给了他足够的安全感。
小府君懒洋洋地歪靠在罗汉榻上,感觉烧伤刺辣辣地疼。
嫉妒,真的嫉妒。
他闭上眼睛,眼帘上浮现出楚江王冷漠的脸,他猛地睁开眼睛,骂了一句:“操!”
阴天子:“不许说脏话。”
“这是我的泰山殿,不是你的阎罗殿,我想说就说。”小府君烦躁地怼了他一句,闷声道,“其实我是支持你软禁他的……”
“我没有要软禁他!!!”
“你没觉得他很成问题吗?”小府君妒火上头而失智,气呼呼地控诉,“起码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无辜,是他指点我去找辟阴阳刀的,子衿……呸,楚江王也是他下令圈禁的,可是却在那个时间出现在了那个地方,甚至,还背地里布下那么精妙的一个幻境。”
阴天子:“去问你的楚江王。”
小府君被噎了一下,他当然知道这件事里楚江王和判官是一丘之貉,自己之所以会被夜后利用,是因为找她翻译古籍,之所以会研究古籍,是为了找出辟阴阳刀的线索,而之所以找辟阴阳刀,是为了求判官解除楚江王的圈禁——虽然现在看来,这个“圈禁”根本就是判官和楚江王合谋演的一出戏。
但即便是共犯,也有主谋和从犯之分的。
“你的‘冥后’策划了一切。”小府君加重了某个词的读音,以示嘲讽。
阴天子没听出他的嘲讽,甚至还欣然接受,点头道:“他是为了冥府。”
小府君:“……”
一拳头打在棉花上是什么感觉。
“夜后不会是一时兴起,她早有了谋逆之心,幸亏子珏察微杜渐,殚精竭虑地设计应对方案,以最小的代价引爆这个暗雷,才能防患于未然。”
作为那个“代价”,小府君满心怨念、委屈、嫉妒,面目全非,半晌,哑着声音喃喃道:“谋逆……妈的,夜后到底为什么?”
没有名分的情人异体同心,明媒正娶的夫妻同床异梦。平等王和夜后作为公认的联姻典范,一双璧人,神仙眷侣,为什么突然就崩了?
那些幸福和缱绻,都他妈是假的???
阴天子道:“北边的局势明朗了。”
罗刹、夜叉、修罗、瞑鲛……混战了数千年的极北寒境,终于要结束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了。
“谁?”小府君问。
“逆魂主。”
前任灵王的幼子,现任灵王的弟弟,夜后和香雪公主的族兄。
小府君哦了一声:“那个瘸子。”
“他少年受伤留下腿疾,但这不影响他的能力。”阴天子纠正道,“不要小看他。”
“我知道,”小府君道,“灵王现在什么都听他的……这么说,夜后是他的人?”
阴天子摇了摇头:“不一定,活死灵刚刚一统异魂,应该不会这么快与冥府撕破脸。”
“都打煌灵王的主意了,还不算撕破脸吗?”小府君没好气地说,“按他们的说法,煌灵王镇压在长夜九幽法阵下边,那要想放出煌灵王,就得破坏长夜九幽法阵,这跟刨咱们祖坟有什么区别!”
阴天子:“所以我说夜后不一定是逆魂主的人。”
小府君:“啊?”
“逆魂主大权尚未抓牢,贸然加剧和冥府的冲突,会让他内外受敌,这是相当不明智的,所以夜后效忠的多半不是逆魂主。”
“但不是逆魂主,那会是谁,刑狱司没审出来?”
“哼。”阴天子没有回答,取出一份文件扔给他。
室内一片黑暗,但并没有影响到冥王的视物能力,小府君视线穿过黑暗,看到文件抬头上“刑狱司”的字样,皱着眉头看了两眼,错愕道:“夜后想见判官?”
阴天子:“她做梦。”
“别这样,他们还有几分交情的,应该是有事情要交代。”
崔绝作为摄政判官,大权统揽,和十殿冥王关系一直很紧张,夜后作为冥后,数次周旋在双方之间,化解相权和王权的冲突,因而和崔绝蛮有几分交情。
阴天子不悦道:“子珏跟她没有交情,她只是想算计子珏。”
“你在开玩笑,”小府君道,“世界上能算计判官的人还没生出来。”
阴天子看了他一眼。
小府君憋屈地把怨念压了下去,尽量就事论事:“你自己说,夜后她要是能算计判官,现在还会被关在刑狱司里吗?”
“你在为她说话?”阴天子沉声问。
小府君:“……”
他沉默了一会儿,决定无视这个恋爱脑,指着手里那份文件,分析道:“刑狱司撬不开夜后的嘴,她没跟平等王离婚,就算下了大狱,也依然是冥后——操,平等王在想什么?”小府君觉得除自己之外的冥王全特么是混蛋,“刑狱司不敢对夜后用刑,什么都审不出来,除非请出判官的九生眼……”
“想都不要想!”阴天子打断他。
“好吧,夜后肯定也看准了这一点,”小府君意味深长地说,“判官不能随意发动九生眼,并且她有所防备,九生眼也不一定能发挥其作用……所以才敢要求见判官,是想以手里的筹码跟他利益交换。”
“她的算盘必然落空,”阴天子道,“我不会允许她见到子珏,如果想谈判,那就跟你谈。”
小府君隐隐觉得不太对:为避免夜后算计判官,所以将事情交给自己……那不就是换自己被夜后算计?
这哥怎么这样???
阴天子从泰山殿出来,临走前想了想,稍微尽了一下兄长的义务——以关怀的语气叮嘱小府君好好养伤。
小府君满脸一言难尽的表情,认为他不来的话自己恢复会更好一点。
牛头公将一叠文件递给阴天子,发动了汽车。
阴天子坐在后座,懒洋洋地翻了几下文件,各司提交上来的问题五花八门,要人的要钱的要假期的……厚厚一沓,让人毫无阅读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