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人反派他又疯又茶(71)
沈忘州只能放弃队友,努力和善地问:“婴儿失踪前后有什么异样么?”
奶娘面色苍白地咽了咽口水,眼睛睁的很圆,直直地看着前面,像在恐惧什么。
她声音颤抖,压得极低,甚至被地板刺耳的“吱呀”声掩了过去。
惊恐地道:“他那晚,没有哭,一直在笑。”
沈忘州脚步一顿,勉强压下给奶娘驱邪的冲动,告诉自己她只是太害怕了。
才又问:“这些雕像小人雕的是谁?”
奶娘捏着手指垂头道:“是府上的男丁。”
“全部都是?为什么雕这些?”
“全部都是,仙人说雕像是背罪的,有人背了罪,男人就不会死,男丁兴旺,家族兴旺。”
沈忘州仰头看向挂在身旁红色柱子上的一个红色笑脸木雕小娃娃,那小人离他的头不到一掌的距离,张开的手臂像在与大人要抱——
沈忘州忽地意识到他为什么看这些小人觉得恐怖了。
普通的婴儿嘴角笑成这样的时候,眼睛都是弯弯眯起来的,但这些木雕石雕小人,眼睛瞪得像看见了什么渴望已久的东西,发着诡异的精光……
这一双双眼睛,是属于成年人的眼睛。
沈忘州瞬间联想出了一连串的恐怖故事,暗骂一声,跟着奶娘继续走。
只是这次他刻意与周围的小人保持了距离。
他总感觉这些小人看他的眼神,越来越满意了,就像他是个钻入陷阱的猎物……
两个人被奶娘带到了婴儿房,沈忘州还没推开门,光看着屋外的布置,就觉得这不是正常人能弄出来的屋子。
砖瓦门窗墙壁——全是红的。
大红的颜色刺激着眼球,本应该温馨小巧的婴儿房,像一个血淋淋的肉团子。
他和秦雨对视了一眼,跟着奶娘走了进去。
刚推开门,就听见里面一阵清脆的铃铛声,沈忘州背后发凉地跟在秦雨身后。
婴儿房分内外两部分,中间由一个绣着银线的大红帘幕分隔,帘幕是丝绒质地,在昏暗的屋内显得死气沉沉,吊在房顶一直垂到地面。
上面用银线绣的居然是婴儿的面容,巴掌大的笑脸布满了整个帘幕,看得人头皮发麻。
沈忘州不由得想起司溟牵住他时候的安全感,他忽然开始后悔,怎么没跟着司溟一起去找那对中邪夫妻——
好歹他能看见那对夫妻!而不是在这个只有他们仨却感觉到处都是“人”的婴儿房里找鬼……
沈忘州心如死灰地看了一圈,奶娘就掀开了帘幕,唤两个人进去。
沈忘州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他紧跟着掀起红色布帘刚迈进一步就和一个面色惨白的纸人贴脸的恐怖。
“我X——!”
沈忘州猛地后退一步,瞳孔缩紧地看着里屋的布置。
满脸惨白脸颊涂红的纸人,供奉的香炉,笑容诡异的全家福画像,即将燃尽的红色蜡烛……
“这里一直是这样的?”他提高了声音。
奶娘很显然已经习惯了:“这是祈福的仪式。两位仙人看过了就走吧,恶鬼说不定,说不定还会回来……”
回来我非劈死他,这环境婴儿能活到满月也是坚强。
沈忘州屏息,隔绝了浓郁的香灰味儿,壮着胆子和秦雨一起走了进去。
他二师兄终于开了金口,看着最远处奶娘说装着襁褓的衣柜道:“我去那边。”
沈忘州看向相反的方向——有刚才和他贴脸的男性纸人,但秦雨那边有俩,一个女性纸人和一个婴孩的纸人。
他郑重地点了点头。
“这些纸人是怎么回事?”他边放下帘幕走进去,边问。
奶娘显然在害怕抱走婴儿的鬼,路上她还和沈忘州说,鬼一定可以附身,不然她给婴儿喂奶的时候,婴儿为什么一直笑。
她寸步不离地站在沈忘州身边,眼神不安地看着周围:“纸人不能动,纸人是保命的!”
沈忘州眯眼:“什么意思?”
奶娘双手合十默念饶命,颤颤巍巍地说:“仙人教我们的保命符箓就画在纸人身上,要用血开天眼……只要祖上积德,就会在纸人身上降下福禄,庇佑后人。”
用血给纸人开眼,好家伙,祖上积德降福禄,那要是没积德反而损了阴德呢?是不是就要后人拿命抵了?
这仙人有很大的问题。
沈忘州目光沉沉,绕过供奉着空白排位的神龛,走到他刚刚没敢细看纸人面前。
果然额头被点了一滴殷红的血。
奶娘反而不怕这个纸人,还给沈忘州解释:“这是少爷的纸人,少夫人怀孕后老爷就命人给他们一家三口扎了纸人,求老祖宗保佑……”
老祖宗早投胎去了,投不了胎的也在冥界地狱受苦,哪有空保佑一代又一代的后人。
沈忘州刚要去碰纸人,脑海里忽然传出一声久违的“小师兄别动!”
沈忘州僵了僵,装作忽然注意到了别处,去检查烛台。
传音嘲讽道:“啧,原来你会醒啊,我还以为你需要夏眠呢。”
他第一次见到鲛人时恨不得求着赤烬醒醒,结果鲛人都走了几天了,这狐狸才堪堪睡醒。
赤烬茫然:“甚麽夏眠?小师兄你为何身在此处?这里阴气成煞,是大凶之地。”
沈忘州:“绊殄邸没了,周围这些城镇遭受恶鬼侵扰,师父命我们探查……”
他粗略说了一遍,赤烬的重点却是。
“你那花容月貌的小师弟呢?”
“你为何用这种词形容他?”
“……孤的口误。”
沈忘州随口道:“他去看那对中邪的夫妻了,怎么了?”
赤烬欲言又止:“你一个人在这儿孤总是不放心。”
沈忘州莫名其妙:“司溟只是个医修,他在这岂不是更危险?”
赤烬顺势赞同,话题换的飞快:“你见过鲛人了,对那鲛印象如何?”
“你换话题的模样真的很狼狈,”沈忘州啧了声,“我为何觉得你话里有话呢。”
赤烬迅速住嘴,半晌才道:“小师兄,这里的气息很复杂,孤如今在你身体里温养神魂,能力已经完全依附于你——”
沈忘州无情打断:“你可以直接说你现在没什么用。”
“……呃,还是速速离开吧,孤有种不祥的预感。”
赤烬都这么说了,沈忘州也不是恐怖片主角非要作死,他立刻转身欲喊秦雨,却正对上一张僵硬笑容的纸人脸!
“我甜蜜的就草了!”沈忘州险些吓死!
他一掌拍过,却径直穿过了纸人的身体,再次低头忽然产生极强的下坠感。
身体不受控制,再次睁眼。
沈忘州“噗通”一声,掉进了一片长满水草、深不见底的水潭!
沈忘州脑海里闪过的所有想法都被冻结,那一瞬间连赤烬的呼唤都离他远去。
水,到处都是水……带着怪味的水呛进鼻腔耳朵和嘴巴,水草缠住脚腕将他拽得更深……
沈忘州浑身僵硬地呛了一口水,肺部炸开了似的疼,以为他就要被淹死了。
但下一瞬,周围的水流陡然变化。
清澈见底的海水下能清晰看见海面上细碎的阳光,水的味道是甜的,也不再往他鼻子耳朵里钻了。
指尖一痒,一条冰凉的鱼尾扫过,他回过头却只看见阵阵水波,然后茫然地发现他竟然可以呼吸……心脏一松,接着便沉沉睡去。
婴儿房内。
隔绝一切感知的猩红帘幕早已化为齑粉,上面绣着的咒文也尽数消散。
施咒者本想短暂分开胤淮和沈忘州,却不知道沈忘州身上早已种下了胤淮的“祭”。
身为胤淮的主契,无论在哪,胤淮都可以瞬间赶到他身边。
此刻,沈忘州虽然依旧被司溟抱住,但依旧紧紧握着不知何时被唤出的袭焱,剑尖直指陷入幻觉的秦雨——一场师兄弟互相残杀的血腥戏码险些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