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冥王殿下(281)

　　“是你，是你害了我的孩子……”
　　“我的女儿，可怜我的女儿……”
　　冥九并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要这么说，然而此刻，他不想知道，也没心思知道，此时终于开口，声音透着从未有过的薄凉，问面前的母女道：“奶奶在哪儿？”
　　冥月原本猜测的目光，此时终于确定下来，她大概是认出面前这个人是谁了，许是好奇，冥月一双眼睛从母亲伸手露出来，眨也不眨地看着面前这个从未谋面的哥哥。
　　冥氏看着冥九，一咬牙道：“你如今还有脸问？都是因为你，都是你这个妖物，迷惑了娘，若当年你能乖乖死在那洞穴中，族人们也不会……”
　　冥氏话未说完，原本无风的夜晚，忽然夜风四起，带着刮人脸颊的力道，从在场的每一个人脸上刮过，吹得所有人身形摇曳，除了冥九，哪怕是一片衣角，一缕发丝，都不曾摆动过。
　　冥九冷声道：“我再问一次，奶奶在哪儿！”
　　冥氏有些后怕，揽着冥月往后退了退：“我……我哪里知道，娘当年不是跟着你走了吗？”
　　冥九没说话，往周围看了看，满院子，总共不过二十来人，一抬头，往山顶上看去，即便那里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
　　接着，冥九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你！你站住！”冥氏忽然出声叫住他，“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就允许你这样，说来就来，谁走就走吗？”
　　冥九脚下一顿，道：“若你们有本事，不妨试试，能不能拦得住我。”
　　冥九说完，头也不回，继续往前，最终，没有一个人敢出来拦他。
　　冥九出了院子，一路往山顶而去。
　　如果知道是自己回来了，别人他不敢确定，但是他爹冥杰是绝不可能不出现的，冥氏显然也是有意想要拖延时间，而冥杰不在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根本不在村里。
　　冥氏一族不得离开沃焦山，天色又这么晚了，冥杰不在村里，那么唯一能去的地方，便是山顶那座洞府。
　　而此时，沃焦山的洞府内，正在举行一场新的祭祀。
　　二十年过去了，这是自冥九之后的第三场祭祀。
　　只见大殿内，九鬼王的石像被手腕粗的锁链连成一串，石身也被锁链一圈一圈缠绕紧锁，锁链上还贴着封印，而原本放置石坐的高台上，石坐已经消失，俨然成了一个祭台，祭台中间有一个如棺椁大小的凹槽，凹槽放置这一具干枯的身体，若是冥九在的话，就会一眼认出，此人就是当年挖他双眼的鬼王冥司。
　　鬼王冥司俯身躺在凹槽内，凹槽上下的位置，各跪着一名少女，两人皆是豆蔻年华，跪在那儿整个人都瑟瑟发抖，而她们的身后各站着以为年长的族中长辈，两人皆是手握匕首，面无表情。
　　祭台下，以冥杰为首，村民们举着火把，依次站在他身后，一起站在冥杰身后的，还有鬼差金凤，只不过她此刻被两个壮实的男子用锁链捆绑着，那锁链与捆绑九鬼王石像的锁链一模一样，即便金凤是鬼差，也挣脱不了丝毫。
　　此时，就听冥杰忽然开口道：“时辰差不多了，把孩子带上来吧。”
　　冥杰说完，身后有人应声，接着，一名村名抱着一个“昏睡”的孩童，从人群中走了出来，那人抱着孩子，一步步走向祭台。
　　金凤看着孩子熟睡中稚嫩的小脸，记忆中，这张脸仿佛与小时候的冥九重叠，金凤于心不忍，想挣扎，却挣扎不开。
　　“不用白费力气了，”冥杰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开口道，“这铁链是用地狱之火铸造而成，为此还配上了族中数十人的生命，连九鬼王都无法挣脱，更何况是您。”
　　金凤咬牙瞪着冥杰道：“阿杰，你若还记得我是你娘，就立刻放开我，孩子是无辜的，你们不能这么做！”
　　冥杰却道：“孩子是无辜的，可我们又何尝不无辜，凭什么……凭什么我们生生世世，都要成为被人板上鱼肉，任人宰割？娘，您还记的，当年您助冥九逃脱吗？您可知……就因为一个冥九，我们的族人，付出了怎样惨痛的代价？”
　　金凤道：“小九是我的孙儿，你是的儿子！难道你就真的忍心看着自己的儿子，被人挖去心脏吗？”
　　“这是我们的宿命，不是吗？”冥杰一回头，看向金凤的眼中，凉薄如冰，“娘，这些年，您带着冥九离开，过着顺利太平的日子，您可知我们又过得什么日子？难道这次回来，您没发现什么吗？我们的族人……越来越少了吗？”
　　金凤一怔，听了冥杰的话，稍一细想，好像确实如此。
　　冥氏一族的人数始终不变，有人死便有人生，人数永远是定数，可这次回来，她发现人数确实有所减少，金凤不解道：“这……这是怎么会？”
　　“怎么回事？”冥杰眼中带着讥讽，“一会儿，您就会知道原因。”


第228章 冥司复活
　　冥杰朝祭台上的二人微微一点头，两名少女被迫抬起头，身后年长的男子，一只手绕过去，捂住少女的眼睛，迫使她们抬起下巴，另一只手中握着的匕首绕到女孩儿的脖子前。
　　冥杰一步步走上祭台，柔声对那两名少女道：“别怕，不会让你们疼的，记住，你们是为了你们的父母、兄弟，为了全族牺牲的，你们的死，是值得的。”
　　两名少女瑟瑟发抖，细碎的呜咽声，比嚎啕大哭还要让人揪心，少女流下的两行清泪，从捂着她们双眼的手心不断滑落。
　　金凤见此场景，脑中忽然一闪，瞪眼看着那凹槽中面朝下的尸体，抖了抖唇喃喃道：“俯身葬……”
　　冥杰面色一沉，看着金凤道：“没错，就是俯身葬，娘，您刚才不是问怎么回事吗？这一切……都是拜冥九所赐！若不是他伤了鬼王，我们又何必多搭进去这么多条人命！”
　　俯身葬本就是一种邪术，传言俯身葬能让人起死回生，曾经就有人用俯身葬复活过，只是这种方法，实在过于残忍，为了让死去的尸体保持鲜活，尸身必须要处女之血浸养，以阴补阴。
　　二十年前，鬼王十年限期之时，因未能及时得到冥九的心脏而衰亡，只剩一口活气，冥氏一族为了让鬼王死而复生，每年此时，便用两名族中少女的鲜血来浸养鬼王的尸身，到今年是第二十年，也就是说，已经有三十八名少女为此付出生命。
　　原本十年换心，他们尚且还有喘息的机会，如今一年两名少女，终于让冥氏一族亘古不变的人数减少。
　　冥金凤于心不忍，红着眼看向冥杰：“我们冥氏一族身为鬼王司侍，这些年为他做的已经够多了，以前他活着，我们必须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可他已经死了，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你们还要这么做！阿杰，你小时候最是善良的，如今……如今怎么会变成这样？鬼王十恶不赦，你为什么还要复活他？”
　　“为什么？”冥杰转头看向冥金凤，“我以前也不懂为什么，直到我成为族长的那日……娘，这些年，外面的花花世界，可精彩？您可喜欢？您过得开心、顺心之时，可曾想过沃焦山上，还有您的家人，您的儿子，世世代代承受这痛苦不堪的命运？”
　　冥金凤一怔，看着冥杰问道：“你……你什么意思？”
　　冥杰轻笑一声：“娘，这么多年，您难道就不曾感到疑惑过吗？为什么……明知鬼王凶残成性，我们却还要拼死护他周全？”
　　冥杰眼一沉：“因为，他若是死了，我们冥氏一族所有人，都将永堕阿鼻地狱，千年……万年！受地狱之火焚烧之苦！这是当年……金乌坠落，族人为了活下去，与鬼王之间做的约定，一生皆生，一死……全族灭！”
　　冥金凤脸色一白，脚下踉跄后退：“什……什么……”
　　冥杰道：“这是我成为族长之后才知道的族中秘密，当年爹就是因为知道这件事，才会那般对待冥九，没有亲手杀了他，已经是我们仁义，娘……您和冥九，脱离了这千年万年的轮回命盘，可您看看我们，看看我们这些无辜的族人，您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您而死，难道您还觉得自己的手……是干净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