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冥王殿下(25)

　　刘婷感觉自己似乎知道了什么，那一刻脚下一顿，心里闪过片刻的退缩，站在门口，扶着门框轻轻叫了一声：“冥……冥九，奶奶她……她怎么了？”
　　冥九没有任何回答，只用一声压制不住的呻吟回应了她。
　　刘婷当即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是因为冥九，也是因为冥奶奶，虽然她跟冥奶奶见面的时间并不久，可昨晚上老太太不顾生死刚救了她，又一直以来对她十分和蔼可亲，这样一个慈祥和蔼的老太太，一眨眼的功夫，人就没了，刘婷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还有冥九，学校里大家都知道，冥九是个孤儿，没有父母，从小到大唯一的亲人，就是他的奶奶，如今冥奶奶离开人世，冥九就真的是个孤儿了，无亲无故，无依无靠。
　　刘婷自小就是在大家庭长大，虽然有时候嫌弃规矩太多、被长辈们说的也有些厌烦，但打心底里刘婷知道，这些人都是爱她的、包容她、呵护她，即使将来有了爱人、孩子，父母亲人在自己心目中的地位也是无可替代的。
　　而此刻的冥九，一个人单薄的跪在自己唯一的亲人面前，孤独、痛苦而又悲伤。
　　当我们还能哭喊出来的时候，说明我们心里已经在试图放下这件事，宣泄就是放下的开始，而当我们悲伤到无以复加的时候，甚至连哭都是无声无息，因为太痛苦了，连宣泄都无法做到。
　　冥九此刻，就是这样的。
　　和很多人一样，刘婷也是害怕尸体的，所以才会一直在门口有所停留，但这一刻，她还是从门外踏了进来，一步步缓缓走到冥九身边，双膝着地，在冥九身边跪了下来，刘婷伸出手，在冥金凤的鼻息下试了试，果然，已经没有了气息。
　　刘婷猛地缩回手，眼睛通红，眼泪一颗颗往外流，她转头看向冥九，又叫了一声：“冥九……”
　　冥九依然没有应她，刘婷却看到他整张脸都涨红了，脖子上的青筋凸起，嘴唇被他自己咬的红肿一片。
　　刘婷想抱抱他的，可伸出手臂的那一刻，她没敢那么做，总觉得这样会伤着冥九似的，毕竟此时的冥九已经遍体鳞伤。
　　刘婷没敢抱，缩回手捂着嘴，压抑着声音痛哭起来。
　　就这样，两人哭了很久很久，刘婷能感觉自己眼皮疼得厉害，可她不敢动，就这么跪在冥九身边陪着他，而冥九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就没动过。
　　又过了好一会儿，冥九终于动了，刘婷连忙跟着直起身，手忙脚乱的对冥九道：“冥九，你……你需不需要我帮忙？”
　　冥九站起身，低着头，刘婷看不见他眼睛，只听他一张口，声音沙哑的厉害道：“不用了，谢谢你，刘婷，你回去吧。”
　　刘婷激动道：“这种时候我怎么能走呢？你……你要不要我帮你联系下殡仪馆？我保证一定会找全城最好的那种，绝对不会让……让奶奶受半点委屈。”
　　“不用了，”冥九声音透着疲惫道，“我想自己来处理，而且我奶奶也不喜欢那些，刘婷，你走吧。”
　　刘婷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门外传来一阵汽车鸣笛声，打断了刘婷的话，刘婷听见外面有人说话，就对冥九道：“我出去看看，冥九，你……你节哀，否则你奶奶会走的……不安心的。”
　　刘婷一句话哽咽了好一下，抬手把刚落下来的眼泪擦了擦，这才转身出了门。
　　结果没想到，门外来的居然是她小叔派来的保镖，刘婷发现了想跑，两保镖上前夹着她，直接不让她动弹。
　　其中一个对刘婷道：“小姐，刘总说了，让你必须马上回去。”
　　这种时候，刘婷哪里肯走，挣扎着死活不愿意。
　　“你们放开我，我现在不能走，放开！快放开！我不能走，不能……”
　　“小姐，得罪了，我们也是服从刘总的命令行事。”
　　刘婷一个女孩子，哪里是两个彪形大汉的对手，直接被抓小鸡似的，给抓走了。
　　听到对方的来历，看着刘婷被带走，冥九也没有阻止，低头看了一眼床上一脸安详的奶奶，刘海遮挡的眼睛里，再次流出两行清泪，捏着拳头站在房门那低低抽噎。
　　即使心中再悲伤，奶奶的身后事，还是需要冥九这唯一的孙子来操办，给120打电话，医生宣告死亡之后，再给殡仪馆打电话。
　　入冰棺的时候，殡仪馆有人过来问冥九：“这个……先生，你家大人都不在家吗？你看你这边是不是要等家里大人来了之后，我们好商量一下开吊时间，还有丧礼采取何种仪式？是家祭呢，还是公祭呢……”
　　“都不用了。”冥九眼睛一直没从他奶奶身上移开过，冰棺是透明的，他奶奶躺在里面，除了脸色有些惨白之外，就跟睡着的时候没什么两样，冥九看着看着，恍然间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其实奶奶根本没有死。
　　直到殡仪馆的人来到他身边，跟他说了这番话，他才清醒过来，原来他奶奶真的已经去世了。
　　冥九转头，对那人道：“我没有亲人，唯一的亲人只有我奶奶，麻烦请问一下，什么时候能安排火化？我想……我想带我奶奶回家。”
　　殡仪馆的人愣了一下，看着冥九眼神瞬间带着几分同情，叹了口气，那人轻轻拍了拍冥九的肩道：“小伙子，生老病死是咱们每个人都要经历的事情，我看你奶奶走的很安详，这说明，你很让她放心，她相信即使是她不在了，你依然能够一个人生活的很好，可别……让你奶奶失望啊。”
　　素未平生的人对自己说出这番话，冥九心存感激，当即朝那人深深鞠了一躬，道：“谢谢您，大爷。”
　　那大爷摆摆手，鼓励地朝他笑了笑道：“你在这等一下，我去给你安排一下你奶奶的事情。”
　　冥九又朝那大爷深深一鞠躬，大爷拦住他，又拍了拍他肩膀，转身离开了。
　　冥九一转身，走到他奶奶身边坐了下来，靠着冰棺等待着即将到来的诀别。
　　没多久，冥九听见有人声靠近，其中一个是刚刚那位大爷，另一个则是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我说老黄啊，你这老好人的性子能不能改改？这火化得排队你不知道啊？回头让别家家属知道了，倒霉的可是我啊!”
　　原来那个大爷姓黄，这会儿就听那黄大爷一脸陪笑道：“哎，我是看那孩子，一个人孤零零的实在太可怜，人心都是肉长的，谁都有个需要帮助的时候不是？你就帮我这个忙，回头我请你吃饭。”
　　“谁稀罕你那饭啊，回头记得把你家床底下收藏的好酒统统给我搬出来就成!”
　　“行，一句话！”
　　黄大爷说着，人已经到了冥九面前，就对冥九道：“小伙子，不好意思，你能等一晚吗？因为时间排的紧，今天的已经排满了，各家家属都在呢，不好给你安排……”
　　旁边那中年插一句嘴道：“明天的也满了，就那点时间还是我硬给你挤的呢！”
　　“知道你辛苦了，”黄大爷冲那人说了一句话，转头对冥九道，“小伙子，安排好了，明天早上九点你再过来，现在我领你去业务部，得先办理尸体冷藏手续。”
　　冥九知道自己承了黄大爷的人情，这种时候，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冲着面前两人连声道：“谢谢……谢谢您……”
　　黄大爷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没再多说什么。
　　等冥九办理完一切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六七点钟了，太阳还没完全沉下去，屋里阴暗着，能看清东西，却看不真切。
　　冥九看了看四周，家里的摆设一样都没变，可冥九就觉得，怎么这么陌生呢？
　　缓步走到他奶奶常坐的摇椅前，冥九伸手摸了摸，竹面光滑而又冰凉，真的什么都没留下，什么都没有。
　　扶着扶手缓缓坐下，冥九幻想着自己这会儿正窝在他奶奶的怀里，可天黑了，周围的气温降了下来，冥九就觉得身体越来越冷，怎么就……一点也不暖和呢？明明小时候就觉得，奶奶的怀抱是最温暖的了，为什么现在却这么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