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EEP(175)
他的呼吸跟不上节奏,CPU也烫得快爆炸了,这种感觉就像是喝了酒, 精密的系统里有一个小节出现了坍塌, 整个程序的逻辑链便都开始大错特错起来。
但这回,他多多少少已经有点习惯了——
自从接触到易鹤野之后,他脑子里规整的程序, 就时不时地给他一些意想不到的“惊喜”,他为此看了很多资料,发现连人类自己都解释不通这种所谓“情感”的东西,便也不再去折磨自己、一定要弄个明白了。
现在这个气氛,让他很难不继续做点什么。
他顺遂着脑子里学来的知识理论, 把手搭在易鹤野的腰上,想要更配合一些他的姿势, 却发现面前这家伙根本毫无章法。
这家伙的吻技可以说是差得一塌糊涂。
急躁、粗鲁、笨拙,丝毫没有半点儿天赋可言。
与其说是亲吻, 不如说他更像是一头在撕咬猎物的野兽, 比起表达爱意,发泄情绪的成分要多得多。
虽然体验感极差,但简云闲看着他湿润的眼睛,看着他颤抖着的睫毛,浸泡在这日爱日未的高温之下,却被挠得连呼吸都灼热起来。
于是他干脆轻轻一个后撤, 离开易鹤野的双唇, 在这冒失家伙因为突然暂停而骂骂咧咧之前, 伸出手指抵住了他的嘴唇。
“也不是第一次亲了, 怎么还是一点儿都不会?”
易鹤野正在情绪上, 被这突如其来的问话打乱了节奏,他chuan着气看着简云闲,看它被自己啃咬得充血的双唇,一股热血上涌,张嘴就要去咬那根碍事儿的漂亮手指。
但就在他动作的前一秒,简云闲chou走了手指,接着反客为主地覆了上去。
比起自己粗暴无比的动作,简云闲这家伙温柔又有耐心,以至于易鹤野根本没反应过来,什么时候一个攻守转换、自己就被压到了墙上。
简云闲比他高半个头,这个姿势刚刚好将他整个裹在了影子里,易鹤野想到了那次在游戏里,自己的初吻就是这么丢的,莫名其妙占了下风的感觉,让他又一阵恼火。
似乎是看出来他的急躁,简云闲浅尝辄止了一番,又抬起头来,此时他的目光已经暗沉下来,嗓子已经哑了,带着檀香的气息拂在易鹤野的耳侧,让他整个僵直住忘了反抗。
“那么着急干嘛?我又不跑。”
简云闲的笑声像是藏着沙子,粒粒分明的质地挠得易鹤野心脏乱颤。
他也不敢去看简云闲的眼睛,刚刚急于进攻的那股气势又彻彻底底垮掉了。
等简云闲将他的手指嵌进自己的左手指缝,十指相扣的动作在敏锐的触觉之中被扩散到了最大,易鹤野知道自己彻底被跑不掉了。
这一次是他自投罗网的。
简云闲的亲吻很有层次感,从一开始的轻缓温柔、循循善诱,到逐渐占据优势、锋芒毕露,再到最后彻底藏不住他同样炙热燃烧的内里,他是一步步把易鹤野拆吃入腹的。
但易鹤野只是反应慢,不是没脾气,等意识到自己落了下风之后,立刻现学现卖,把简云闲手把手教给自己的技巧又原模原样地奉还回去。
你来我往,不分上下,他们之间完全没有任何温存柔软,只有越燃越烈的火,像是一场拼得你死我活的战争。
两个人都很清楚,这样下去必须得出事,但似乎已经无人在意了——既然走到了这一步,就证明早就不在乎出不出事了。
易鹤野拽掉了简云闲的领带,简云闲扯开了易鹤野的领口,病号服的扣子飞到了房间那头砸到门板儿上,简云闲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你才刚出院……”
“你妈的。”
易鹤野此时根本无法容忍半点停顿,他一把将简云闲推到床上,接着整个人毫不客气地欺身跨坐上去。
易鹤野瞪着简云闲的时候,眼睛已经红了一整圈,被yao到有些出血的嘴角也紧紧绷成一条直线,简云闲看出来他又有情绪波动,便撑起身,扶住他的腰,想抱抱他。
“给我躺好了。”
易鹤野没有接受他的温情,而是直接伸手把他钉死在床上。
“我警告你。”易鹤野一边上气不接下气地chuan着,一边恶狠狠地警告道,“我不会对你负责的,我会办了你,然后让你滚蛋。”
简云闲对他的话毫不意外,只是顺着他的意思帮他调整姿势,然后看着他:“来吧。”
“我自认倒霉。”简云闲无奈地笑起来。
和资料上描述的场景差不多,易鹤野最开始虽然生涩,但气势上是非常凶狠的,但到后来他就开始控制不住地流眼泪,话也说不出来,看上去就像是故障了一样。
简云闲也觉得自己故障了,这种奇妙的感觉和zw不同,这不只是单纯的生理上的满足,而是在视觉、观感、听觉的多重满足下,达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心理层面上的欣快——就像是人类吸食的du品,很容易让人上瘾。
他抱着易鹤野,看着他头顶的发旋,那里后天漂染的银发根部长出了新生的黑色。
于是简云闲哑着声音对他说:“亲爱的,你该染发了。”
简云闲能想象得出易鹤野黑发时候的样子,肯定比现在乖很多,他光是想想就忍不住又把人往怀里搂,现在这黑白分明的样子,像是一个套着易鹤野形状的外壳里,长出来了一个新的易鹤野。
易鹤野正迷离着没有理他,简云闲看着他沾着泪水的睫毛,又忍不住凑过去吻掉那泪珠:“但是不染也很好看,别染了吧。”
易鹤野终于听清了,又一股眼泪不声不响地流下来,但他还是很凶:“……不要你管。”
简云闲看他来了劲儿又分了心,就坏心眼地咬住他的机械手指,易鹤野立刻哭出了声,却不由自主地更xing奋了。
看得出来,易鹤野比一般人类更加重欲,他一直沉迷于疼痛带来的快感,吃亏无数却又不肯悔改,他明知道不该跟简云闲发生点什么,但气氛到了,他还是随他去了。
他现在已经彻底破罐子破摔,也不管在下面是不是输了,就这样胡乱仰着脖子,任由简云闲在他的全身留下一个又一个的印记。
最后的最后,易鹤野的意识似乎都开始混乱起来,情绪也彻底收不住了,只一个劲儿地一边哭噎一边胡言乱语。
“为什么……”易鹤野一边颤抖一边神志不清地发问,“为什么……?”
简云闲努力调整着呼吸问:“什么?”
“为什么不要我……?”易鹤野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凶狠的质问,“为什么拒绝我……?!”
明明最先把拒绝的话放出来的人就是他,却在这时候来了个恶人先告状。
但简云闲并没有辩解,因为一开始这个信号就是他悄悄释放出来的,只不过易鹤野要强,一定要占上风,先一步把划清界限的话说出口——
他们当然不能在一起。
理由很简单,因为他们的立场相对,他们天生就应当拔刀相向而非相敬如宾,这一点从他们相遇的那一瞬间就成了定局。
从前,简云闲并不觉得这样的立场问题能形成什么阻碍。
他坏心地想过要拉易鹤野一起下水,把他拖成像自己一样洗不清的人,让他再也回不到阳光之下,他们就可以在阴暗肮脏的角落一边厮杀一边相爱。
但这一次回来,他悄悄观察了易鹤野的生活,他发现易鹤野不是他想象中那个孤立无援的独狼,他有欣赏他的同事,有待他如子女的领导,有他热爱的职业。
他的生活、他的工作、他现有的人际关系,对他来说,都是无比重要的宝藏。
简云闲没有权力把他珍爱的宝物夺走。
此时,怀里的易鹤野还在不依不挠地逼问着他,眼看着额头上都爆起了青筋,简云闲只能无力地把他拥进怀中安抚道:
“因为我是个坏人。”
这个答案似乎让易鹤野一瞬间清醒了过来,他怔怔地望着简云闲,许久才一个翻身,愤怒地掐住了他的脖子。
或许有那么一瞬间,易鹤野是真的想把他杀死,但他没了力气,过了这一瞬间,也彻底没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