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人(70)
他这反应显然还记得当初程渊野用我换军火时就是他当的司机,认为我会记恨着,其实不然,这之后发生了那么多事,如果我桩桩件件全梗在心上。可想而知,生活和任务都无法进行下去。
我摆摆手,没作辩解。
“可以再来点吗?”戚峨一口闷完,双眼冒星星地恳求续杯,嘴里嘟嘟囔囔,“派传单的兼职真不好做,明明人这么多,硬是派不出去。”
涂思思揪了一把他气鼓鼓的脸,恨铁不成钢道:“你这叫派传单吗,光一个上午你去了多少个摊位顺了多少杯饮料?”
“我也有帮你们拿啊!洪誉救我——”戚峨艰难挣脱,护着满杯的饮料溜到洪誉背后,狐假虎威地探出个脑袋想还手。
“你猜我敢不敢拍扁你!”涂思思气笑了,撸起袖子就要上前,“孔翎,给我按住他!”
地下城一别后我再没跟他们联系过,这会儿好在有戚峨和涂思思积极地插科打诨,气氛还挺轻松融洽。他们拍发完手里的宣传册后便一直留在我们摊位上帮忙,双方聊些不疼不痒的话题,没人冷场,却也心照不宣地避开了不在场的某个人。
孔翎隐去来东区的原因,提到他们来了一个月有余,身份在魏辞当代理人时过了明路,有地方落脚,靠地下城的新鲜玩意儿在东区黑市小赚一笔。期间听到有人传我身份的谣言,于是帮忙引导了一下,还因此事跟向迁一行人打过几次照面。
难怪李氏兄弟和赵凯也很自然地跟他们唠了几轮。
既然都是认识的,那就好办了,部门开放活动结束,我邀请孔翎他们一起吃开火饭。
“谢谢,改天吧,今晚有些事情要做。”寡言的洪誉终于开口了,手指勾住戚峨的卫衣帽子把他往后带。
一直叨叨想吃我做的饭的戚峨满脸写着渴望,嘴里却乖乖附和:“对,今天没空。”
“那行,通讯器联系。”我有些狐疑,不过没多问。
分别后我前脚先回宿舍准备食材,李氏兄弟和赵凯后脚便到了,领着几大袋东西站在门外,我招呼先他们进屋。
“向迁呢?”我将他们带来的新鲜蔬菜和肉放到冰箱里,又从里面拿了几瓶冻好的啤酒。
“临时开会呢,晚点到。”李文世接过啤酒,有些好奇地打量我新买的烧烤炉。
李远和赵凯怕我忙不过来,都进了厨房帮忙,三个人把厨房挤得转个身都困难。
天完全擦黑,门铃再次响起,唯一在客厅呆着的李文世去开门。
来人除了向迁和陆行,竟然还有谢致。
“晚上好啊邻居……”陆行脱掉身上的白大褂,指着餐桌上放着的两个礼盒道,“这是霍上校和司部长送你的。”
我有点惊讶,没想到他们两个会给我准备礼物。
“我来蹭饭。”谢致举起两大盒点心示意,一进门就被我的烧烤炉吸引过去了。
向迁除了礼物还带了瓶红酒,他把一束向日葵递给我,笑容温和,“抱歉,来晚了。”
“哇,谢谢!”我抱着花,好奇他从哪弄来这么一束新鲜的向日葵,“太好看了。”
陆行啧啧称奇,凑过来看了几眼:“这种花是少数几种无害的变异种,还挺难弄到的,插花瓶里能活几个月。”
即便宿舍条件有限,但在末世,简易版的火锅和烧烤我已经吃得很开心。
李文世边喝酒边捣鼓火锅,将每种食材都往锅里放。赵凯应该是喝多了,扒拉着李文世说心里话,除了几声「魏辞」以外别的都听不清,李文世被他烦得不行,菜都快夹不住。
陆行扫了他俩一眼,撇撇嘴,夹起一大片肉去蘸酱,注意到我好奇许久又不敢问的表情,就大发善心简单地说了缘由:魏辞和赵凯曾经关系很好,由于观念不合走了不同的路,赵凯又倔又认死理憋了两年不联系。魏辞性子冷淡,这么一来更不会主动和好,现下赵凯理亏几次去求和都未被接受。
陆行说得很小声,但仍让李文世听见了,他竟胳膊肘往外拐,反手给同队兄弟落井下石:“赵凯这种就是活该,跟没长嘴似地拖了那么久都没解释清,张源你可别学他——草滚远点,别蹭我的手臂!”
怎么绕到我身上了,我含着一筷子菜,还是乖乖点头了。李文世忍不下去了,喊上李远一人一边把赵凯拉去卫生间洗脸,嘴里不断数落他丢人。
餐桌上顿时安静下来。
“哦对了,上校的药做出来了,临床试验确认无误后会安排手术,估计就是这段时间。”见旁边没别的人,陆行提起了霍崇晏基因病的研究进度,“干嘛这副表情?对兽人的恢复速度来说,手术风险不算高,而且这项目他负责的,喂,快解释一下。”说完,他捅了隔壁闷头吃饭的谢致一肘子。
谢致呛得连连咳嗽,灌下几大口水,哀怨地抬起俩黑眼圈,组织好语言,道:“简单点说,新药是用来溶解病变基因片段的,用你的血做出来的药剂促进生成健康的新基因片段,手术确实有点复杂,不过不用担心。”听起来「治愈霍崇晏」任务剩下的进度并不需要我去参与了,那主线任务还差什么重要节点呢?
我安静听着,一边翻着烤盘上的鸡翅和牛排,一边将邀请陆行和谢致尝刚烤好的土豆片。土豆片烤得外焦里嫩的,刷上调好的甜辣酱,味道不比烧烤店的差。
这时一盘热气腾腾的食物被放到我面前,有荤有素。
“别忙了,我来就好,你趁热吃。”向迁走到我旁边,一手拿了罐啤酒,拉开拉环喝了几口,一手接过我手中的夹子,动作麻利地翻动食物。
陆行和谢致就此结束话题,埋头开吃。我往嘴里塞了几片烤肉,将盘子推到向迁面前,“你也吃……”
他「嗯」了声,端起空盘子将烤熟的食物夹进去。我见他腾不出手,便顺手夹了块切好的牛排递到他嘴边,他很自然地张嘴吃了,评价道:“烤得刚好。”
谢致又猛地咳嗽起来。
“别理他,少见多怪呢。”陆行觑了谢致一眼,放下筷子拍了拍他的背,然后指了指桌上的红酒,“饭堂吃多了第一次吃好菜,能开吗,给他一杯?”
我询问红酒主人的意见,向迁头也没抬,“开吧……”
于是我跑去厨房拿够酒杯,倒好给所有人送去。我自己其实很少喝红酒,也不太会喝,纯属牛嚼牡丹,半杯没几口就被我喝完了。
“别喝太多,混着喝容易醉……”向迁看了我一眼,拿起酒瓶给我倒了小半杯就放到一边,“今晚早点休息,忙一整天也累了。”
我点点头,将鸡翅骨头吐到脚边的垃圾桶里,又往嘴里塞肉,“嗯,再喝一杯不喝了。”
吃饱喝足已经快十点了,送走客人收拾干净屋子后感觉酒劲上来,我打了个哈欠,准备洗漱完就休息。临睡前给霍崇晏和司循发了信息,感谢他们送的礼物。
可能是之前肃清任务留下的习惯,我最近的睡眠都很浅,或者说是变警惕了,稍微有些动静就会醒。
听到窗外有窸窣声响,我以为是下雨了,睁开眼睛却发现不是。我下床将窗帘拉上,顺便上了个厕所,关上房门时感觉身后有细微的动静。
我立刻转身,一个高大的人影在眼前晃过,我惊得心脏骤缩,下意识喊出声,却被那人轻轻捂上了嘴巴。
“嘘——”手掌宽大,有些凉,我却被吓出一身冷汗,耳边一道低沉柔和的声音响起,“别怕,会吵到邻居的。”
一张脸逆着窗外微弱的亮光闯入视线,我瞪大了眼睛盯着近在咫尺的人。
那深邃的眉眼在黑暗里越发鬼魅,高挺鼻梁下的薄唇微微上翘,夜风将窗帘吹得掀起来,月光洒进房间,映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
我深呼吸了几下强迫自己冷静,伸手按在对方肩膀上,然后膝盖猛地抬起撞向他的小腹。
那人似乎早有预料,迅速挡了一下,但即使卸了一半力气,我那一下还是十成十地往死里弄,果不其然听到一声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