蜃影(28)
于是孟然开始正大光明地跟着了。
游小姐一路上都没说话,一直走到自己房间门口也没有要拦住孟然或者景忆鸣不让进的样子,反而是跟着她的丫鬟守在了门口,景忆鸣侧过头和孟然对视了一眼——这小姐有话要说。
回帖就放在她梳妆台的一侧,夹得好好儿的一张帖子,景忆鸣接过来一看,回帖的纸张皱巴巴的,上面的墨甚至有些晕开的痕迹。
那小姐将回帖递给景忆鸣后依旧没说话,站在梳妆台前眼皮子都没抬,纱巾其实遮不住什么,这么近的距离景忆鸣能看见她时不时地抿着唇,像是在给自己做思想斗争。
过了会儿,她抬手缓缓摘下纱巾,扑通一下跪下,从怀里摸出一张字条,上面写:初次见面便是这样实乃唐突,但我有一事相求,请公子帮帮我。
景忆鸣被她吓一跳:“哎你有什么事儿起来说……”
“求我们干什么?”孟然拦住了要去扶她的景忆鸣,低声说,“别瞎碰。”
碰个绣球都要被抓来结婚,碰到本人了还指不定会怎么样呢。
游小姐眨眨眼睛,眼泪滚到唇边,又摸出一张字条——孟然这才想起任务里说过,她不能说话——她显然早有准备:我求公子,救我出去。
孟然盯着她,下意识地握了握兜里那张白色纸条。
“就是这里,”丁梦看着裁缝铺那个小房间的门咽了口口水,“我们昨天就是在这里缝的喜服。”
“那进去吧。”封芥说着就要去开这里的门,“这儿没老板么?”
“……昨天还有个裁缝,”丁梦拉住封芥的手,“今天好像不在,先别开门。”
其他人也左右打量着,人进入一个陌生的环境后总要将四周都看遍,确定没有什么危害才能安下心来。
封芥看了看陈樱:“她……你们昨天发生了什么?”
“昨天有鬼要袭击我们,然后……孟然和景忆鸣,”丁梦咽了口口水,“就把那个鬼钉在了门上。”
封芥的手立刻从门边收了回来:“钉?”
“嗯……”丁梦也看了眼陈樱,“用很多把剪子把鬼浑身插遍了,硬生生钉在门板上的。”
“你的意思是那个鬼还在门上?”封芥皱起眉看着门。
“不知道,但是那个鬼的血被他们俩放完了,”丁梦深吸了口气,“喜服要用血染,他俩干脆就……把鬼浑身的血都放了出去。”
“陈樱就是这样被吓到的。”封芥说。
“……嗯。”丁梦说。
“……也不能怪他们俩,”封芥犹豫了会儿,还是握住了门把,“我们必须进去。”
门推开,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门后早就没了绣娘的踪迹,但有许多被剪子戳出来的小洞,桌上的喜服还是他们昨天走时的样子,针线摆放在那里,在他们进门的瞬间烛火亮起来,桌上被血染红的布料像是被镀上了一层诡异的光。
丁梦咽了口口水,走过去坐下:“……开始缝吧。”
其他人也慢慢走过来,坐在长凳上,借着那些烛光开始穿针缝衣服,陈樱坐在最外侧,手里一直攥着那团白布,眼神空洞不知道在想什么。
丁梦一直有意无意地瞥着她手里的布团。
喜服要用血染色,她手里拿的是白布,如果真要缝进喜服里一定也是要用血来染的。
但是……孟然和景忆鸣不在,如果出现鬼了,他们还能抓到鬼给鬼放血吗?
如果没有鬼。
血从哪来?
丁梦看了眼陈樱。
血从哪来?
“你有夫君?”景忆鸣盯着纸条,又抬眼看了眼还跪着的游小姐。
游小姐点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看。
【我早已有了夫君,家父瞧不起他家境贫寒,待我与他成亲之夜,将他驱逐出城,逼我再嫁。】
【那日的绣球乃我与他床头的同心结所做,我将它抛出去,原本是想让它去寻我夫君,未想过它砸中了公子……家父将我锁在家里,逼我与旁人成亲,我是万万不能的,求公子救我出去,或是寻来我夫君,让我与他真正成了亲,到时家父定不能再说什么。】
游小姐有些紧张地看着景忆鸣。
【求公子成全!】
孟然凑在旁边看完了纸条,啧了声没说什么,景忆鸣也有点儿陷入沉思的意思,屋子里三个人谁都没开口说话。
过了会儿,孟然先开口:“那个绣球能找到你夫君?”
游小姐点点头。
“我们把他找来和你成亲,行么?”孟然说,“你应该知道,明天之后我们必须离开这里。我们给你把他找回来,后续的事……只能靠你自己。”
游小姐犹豫了下,还是点了点头。
“绣球在哪?”孟然接着问。
游小姐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绣球,是那天景忆鸣当排球打出去的那个。
“但是你夫君长得和我不一样,”景忆鸣说,“拜堂的时候一定会暴露。”
游小姐摇摇头,拿过笔和纸在上面写:只要迎亲队伍开始走动,新郎便不能换人了。
这是个线索。
孟然挑挑眉。
明天景忆鸣一定不能成为迎亲队伍的新郎官头头走到前面去,否则就换不了人了。
那还不简单,在出门前直接把游小姐真正的夫君抓出来推上马,再等迎亲队伍到游府,任务就完成了。
而暗线,应该就是让游小姐和真正的夫君成亲。
孟然点点头,心里逐渐有了底,把游小姐写的那些字条全部撕了,揉吧揉吧揣兜里,绣球干脆藏在了景忆鸣的帽子里。
他们这次成亲时间比较赶,定亲就顺道把假装一块儿抬回去了,孟然虽然不太懂古时候结婚到底是个什么流程,但能看得出来这次的亲事在很努力地往传统上靠,但是靠得比较不伦不类。
抬嫁妆回去也不需要景忆鸣和孟然帮忙,他俩走在大队伍最后头,慢吞吞地往回溜达,看老人压根儿没注意到他们俩,甚至直接脱离了队伍开始往裁缝店溜达。
“你先说还是我先说?”孟然问。
“什么?”景忆鸣说。
“疑点和线索,”孟然说,“我觉得我俩察觉到的东西可能不一样。”
“嗯,”景忆鸣点点头,“我先说吧,你补充。”
孟然也点了点头。
“还记得昨晚放我们房间门口的那个绣球么?”景忆鸣说着,回手摸了摸帽子,“我放完庚帖回来看见了,是陈樱放在那儿的。”
而且放完之后,陈樱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景忆鸣看得清清楚楚。
陈樱回的是自己的房间。
“我们先不管是谁把陈樱弄到棺材里去的,”景忆鸣说,“陈樱被夺舍,你觉得是哪来的鬼夺的舍?”
“裁缝店里那个鬼。”孟然说,“她在裁缝店被吓到,很有可能出来的时候就被盯上了。”
“嗯,很有可能是她,”景忆鸣说,“但是按照这个世界三喜四悲的口令,我们进屋时屋里是三喜,不应该有鬼怪入侵。”
孟然挑挑眉没说话。
“陈樱在回来的路上一直正常,真正被夺舍是晚上那段时间,鬼怪跟着我们进了府,在晚上那段时间她出门了。”景忆鸣说,“她出门干什么?”
“第一,鬼能够进入叩门三声的房间,”孟然打断了他,“我们在裁缝铺的时候房间被叩了三下,鬼还是进到房间了。”
“我跟你说。”景忆鸣也打断了他。
“嗯。”孟然应了声。
“插销最后落下的时候,还会响一声,知道么?”景忆鸣说,“应着那声插销声落下的时候,裁缝叩了第四下门……你应该没听见吧?你坐里侧了。”
孟然不说话了,他没注意到这一点,第一第二什么的完全被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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