蜃影(27)
老人对他们窝在一起的行为并没有什么反应,仿佛早就知道他们全都在一个房间一样,直接对景忆鸣说:“一夜无异动,灶君验证,八字吻合,请您和我上游府提亲去吧。”
景忆鸣点点头,起身准备跟着老人离开这里,孟然看见他起身时手掌在裤腿上蹭了两下,可能是在蹭汗。
孟然抿了抿唇,没说话。
下人们开始往外搬聘礼,还有几个人来喊,叫他们赶紧去裁缝铺缝衣服。
裁缝铺三个字刚说出口,屋里的陈樱忽然醒了,打挺坐起来,连鞋都没有穿,攥着一团白布走过来抓着丁梦的袖子:“这个。”
丁梦扭头看着她。
“拿这个去缝,要拿这个,”陈樱的眼里没什么光亮,“一定要拿这个,缝在里面,要缝两层。”
丁梦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接过这块布,陈樱忽然抬头瞪着她:“要缝在里面!”
封芥直接夺过那团白布,握在手里,冲陈樱说:“我知道了,喜服要两层,这层要缝在里面,是么?”
陈樱阴沉的盯着封芥,点点头。
“好,”封芥深吸一口气,“那出发吧。”
“你不跟着去么?”景忆鸣扭头看着孟然,“他们要去缝喜服了。”
下人们在隔壁房间搬聘礼,那些囍字又完好无损地贴回了箱子顶部,看不出什么怪异的,老人在旁边指挥,没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孟然一直站在景忆鸣身边,没动。
“你不去?”景忆鸣有些疑惑。
“啊,”孟然把手揣进兜里,“我和你一起去游府吧。”
“为什么?”景忆鸣挑了下眉。
“我挺在意那张纸条的,”孟然把手往回抽了抽,昨天那张写着“救我”的纸条还揣在兜里,他故意露出一点儿纸条的边儿给景忆鸣看,“它夹在庚帖里,又是游家小姐的八字庚帖,会不会是那位小姐在传递什么信号?”
“有可能,”景忆鸣说,“待会儿见了面得好好儿聊聊。”
“嗯。”孟然说,“而且我也不会缝衣服。”
“嗯。”景忆鸣应了一声。
聘礼已经搬得差不多了,老人指挥着下人排好队,将聘礼抬起来准备走的时候一扭头看见了孟然:“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陪他去游府,”孟然说,“他头一次定亲,有点儿紧张,我怕他在游大人面前出差错。”
景忆鸣立刻十分配合的在衣服上搓了搓掌心并不存在的冷汗,冲老人笑得有些紧张:“让他和我一起去吧,我好安心些。”
老人皱起眉,似乎是想说什么,孟然观察着他的表情,看他要开口,直接打断:“不去也行,但是……”
“他从小到大生活不能自理,”孟然说,“离开我三米以外就会直接抽搐而亡。”
场面突然陷入了一股诡异的尴尬里。
老人没说话,孟然也不再开口,俩人互相瞪着,看谁先把谁糊弄过去。
景忆鸣沉默了两秒,抬起头,冲老人说:“是的,他说得没错。”
老人还在犹豫,视线在孟然和景忆鸣身上扫来扫去,刚要开口拒绝,孟然直接一个转身:“不让去就不去吧,我缝喜服去了。”
他飞快冲景忆鸣眨了下眼睛,转身就走,走出去没一米,景忆鸣忽然捂着胸口倒在了地上,满脸痛苦狰狞的望向孟然的背影,甚至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呜咽。
孟然再往前走一截,景忆鸣已经开始往地上躺并且翻白眼了。
“哎!”老人有点儿惊慌地喊了一声,孟然停住脚步,往回瞅了一眼。
景忆鸣可能是知道自己长得还行,所以不管怎么做鬼脸都不会太难看。
但这也太胡作非为了。
孟然怀疑自己再在原地站一会儿他能把下嘴唇包到人中去。
搬聘礼的仆人停了下来,怔愣的看着他们。
“……够了!”老人低声吼了句。
老人警告性地瞪了孟然一眼:“你想去就去!不用整这些花里胡哨的……不过我告诉你,去了之后不可无礼,让游家人觉得我们有不妥当的地方,悔了婚,吃苦的可是你们!”
这话不用他嘱咐孟然也知道,毕竟他们没有多少时间了。
见到游家小姐后所有的线索都是他们找到这关暗线的关键。
孟然沉默着走过来把景忆鸣拉起,目送老人走远之后才叹了口气,扭头冲景忆鸣说:“你演技真差。”
“……得了吧,这么突然,”景忆鸣说,“我能配合你就算不错了。”
孟然想想也是,毕竟自己找的那个借口也不怎么高明。
还好景忆鸣配合得好。
老人显然不信他们这个借口,但也没说什么,懒得看他们撒泼,说明带一两个人去游府是没什么关系的。
接下来就是……游家小姐。
游府有点儿远,往小镇上走了挺大一截路,挺冷的天儿孟然走得出汗了都没到,后面那些抬着聘礼的下人仿佛没有感情的抬聘礼工具,大气都没喘一口。
景忆鸣不知道在想什么,看着心情挺好的,至少眉眼舒展开来,平视着前方,很平静的样子。
又往前走了一截,他才问:“你真就为了去查那张字条儿么?”
“嗯?”孟然看着他。
“其实交给我查也行。”景忆鸣说,“毕竟……”
“也不算是。”孟然打断了他,犹豫了下,还是说了,“那个绣球……本来是砸向我的。”
景忆鸣扭头看着他。
“你帮我挡了一遭,所以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那种地方,”孟然说完,把手揣进了兜里,皱着眉,“至少这一关我不会让你出事。”
街边小贩正好蒸好一屉馒头,蒸笼抬起来,白色的蒸汽扑打翻腾着朝他们这边涌来。
等那些蒸汽全部散开了,景忆鸣的笑意才更加显眼:“那拜托你了。”</
第20章 定亲
游府相较于他们住的那个地方不知道大了多少倍。
到处都是花草假山假石头,下人也多,和他们住那地儿的下人一样,虽然没有拿什么东西就是在走廊走来走去,但就是给人一种很忙的感觉。
聘礼抬进去后一直是老人媒婆外加游老爷在说话,景忆鸣和孟然就站在旁边打量着屋里的一切,以及坐在旁边低头不语的那位小姐。
她安静地坐在那里,从聘礼抬进来到游老爷和媒婆他们唠了半天都没有抬一下眼,仿佛周围的人都不存在那样,用纱巾蒙着面,活在她自己的世界里。
“找个机会和她单独唠唠嗑。”孟然站在景忆鸣身边小声说。
景忆鸣微不可查地点了下头。
但怎么找机会还是个问题。
游老爷要留他们在这儿吃午饭,饭后就是文定,交换纸书的环节,景忆鸣哪晓得什么纸书什么文定,愣了半天,还好老人早有准备,从怀里摸出红绿纸书递过去,游小姐接过,旁边的丫鬟立刻替她说道:“小姐要回去拿回帖,公子稍等片刻。”
“啊,”景忆鸣应了声,“不着急。”
话刚说完孟然就悄悄拧了下他的腰,景忆鸣嚎了一嗓子:“急!特别急!”
游老爷和老人都朝他看了过来。
“我和你一起去吧,”景忆鸣往前走了两步,“你要是回房间拿,我就陪你走一段儿,送你走一截路也是好的。”
游小姐还没什么反应,老人先皱起眉训道:“胡闹!还未成亲,哪能让你随小姐去……”
“无妨,”游老爷捋捋胡子,笑呵呵道,“让他们去吧,总归明日就要成亲,让他们说些悄悄话也无妨。”
游老爷看起来倒是很喜庆的样子,像是真的挺高兴女儿能嫁出去了。
孟然一开始还打算悄悄跟过去,结果出了门根本就没人在乎他去了哪儿,府内下人丫鬟什么的注意力都在景忆鸣身上,至于后面跟着的是个谁他们压根儿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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