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倾国(43)
我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将几欲夺眶而出的眼泪憋回去,将他抱得更紧了些。
萧浓情默默地趴在我怀里,忽然低而模糊地道了一句:“……只是你若执意不做皇帝,某人可就倒大楣了。”
我没有听清,便掏掏耳朵困惑地朝他望去,却见他笑了笑,又抬手抚上我的脸颊,淡淡道:“无事。只需知晓只要是裴晟鸣下达的号令,我萧浓情自当言听计从,白首不渝。”
……
我闻言沉默了许久,努力挤出一个凶巴巴的表情,抬手在他的翘臀上拍打了一下:道:
“不准再支使骊珠儿去做那些她不情愿的事,我不管你用如何不入流的手段去报仇,可她毕竟是本侯眷恋过的姑娘,即便现在已无半分感情,也只想她能过得更好些。”
萧浓情幽幽看我,眸中似乎有些酸意,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点了头。
我想了想,继续道:“不准在我第二日还要去武馆的前夜缠着我做太多次,不准再给我炖那些奇奇怪怪的补汤,也不准再给来侯府找我玩的贤弟脸色看,我……”
见他一一点头,我憋了半晌,声音便泄气似的低了下来,认真地看着他道:
“我也喜欢你,现下更是早与你行过周公之礼的夫君,所以你绝不能抛下我、对我有所隐瞒,若日后有什么重要的计谋和打算,也必须要一一知会我这个当家的才行。”
萧浓情愣了一下,长久地凝视着我眼中郑重的神色,低下头来不知在想些什么,好一会儿才垂下一双幽深的碧眸,轻声应允道:
“这些都是无足挂齿的小事……只要你愿意信我。”
我抽抽鼻子,抱着他倒在床帷之间,精瘦而匀称的少年身躯便覆了上去。
“嗯,我信你。”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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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天气转凉,宫墙内的枫叶还未红遍山野的时候,皇后滑了胎。
这事我是听随着他爹与佥都御史一道去值差的崇少讲的,听罢险些没惊掉下巴;别的不提,汲取了上次淑妃有孕后暗涌不断的教训,今次皇后有孕一事除了皇上的几个近臣外,根本无人知晓,遑论会是镇南王的授意。
可皇后的的确确是在吃了御厨炖的补膳后滑了胎,且还是具成形的男胎,想必此时宫中的气氛会是何等压抑。
那御厨此时已被押到大理寺,却显然是个稀里糊涂的无辜之人;然而这事根本不可能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后妃干的,毕竟皇上在经历过当年的大皇子一事后已经下了铁令,若后宫还敢出现争宠及谋害皇子龙孙之事,这些个女人全都要砍了给他的皇子陪葬。
我琢磨着这极有可能是九死一生的毒性发作,男胎尚未活到出世就已经中毒而死的意外事故罢了;只是可惜了是个小皇子,还是本应顺理成章继承皇位的嫡子。
那厢年轻的皇后在坤宁宫整日以泪洗面,这厢不知何故,许是丧子后心神恍惚,在御花园中发呆时受了凉,皇上竟也病倒了。
见皇上罢了早朝整日窝在寝宫中养病,一众朝臣可当真是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别的不说,皇上膝下连半个皇子也无,若他当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眼下根本无人可继承这江山,说是即将天下大乱也不为过。
虽然正统的继任者云南还有一个,可也不是这群老狐狸多么执着于维护皇上的血脉纯正,而是若镇南王复辟,他们这些当初追随皇上的老文臣,也只能落得一个被清算赐死的下场。
我禀了传讯太监想进宫去看皇上,却被皇上以怕病气过给我为由拒绝,在家憋了几日后,还是忍不住径直冲进宫里,打算非得见他一面不可。
我毕竟是颇得皇上宠爱的极乐侯,即便内侍公公想唤人拦我,也唯恐那些下手没个轻重的侍卫伤了小侯爷,半晌只好挥着拂尘叹一声气,又进去禀了皇上。
皇上听闻我已经固执地守在了宫外,便也只好教内侍公公去把我带进来。进到乾清宫的时候徐静枫正坐在龙床边守着,低垂着眉眼不知在与皇上说些什么,看到我便微微颔首,毕恭毕敬地行礼退了下去。
我已有许多时日不曾见过徐静枫,便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只觉得他的背影似乎比往日瘦削许多,人看起来也有些憔悴;想来皇上重病,他这个义子心里也好受不到哪儿去。
皇上见我行了礼,抬脚似是要到龙床边来,便叹气道:“鸣鸣不要到朕跟前,只隔着屏风与朕说话便好。”
内侍公公给我搬来了软椅,我便也只好依言在那扇缂丝镶金的屏风后坐下,隔着薄薄的屏画去看那尚躺在龙床上咳嗽不止的影子,半晌低下头来,只觉得鼻间酸涩难言。
我不知正当壮年的皇上怎会好端端的忽然病成这副模样,即便我并不是他以为的亲儿,这些年父子般亲厚的情谊总归是真,无论他日后查明了我的身世后会如何处置,我却也不想这江山就此失去他的镇守。
皇上见我难过,便开口有一搭没一搭地同我聊了几句,问过我这几日在太学的课业、侯府事务是否一切顺遂,末了便又躺回去,闭着眼睛似是小憩起来。
好半晌才从喉间溢出一丝叹息,道:
“鸣鸣啊……朕这辈子没对什么人上过心,你便是其中一个,朕宁愿每日在朝堂上看那些个老臣的苦瓜脸,也不想见你有一丝一毫的不开心;你若不想娶妻,那便不娶,你若想跟那萧家小子断袖,朕也由着你。”
我听罢一愣,下一刻便又红了眼眶。
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见皇上又道:“眼下朕也不知还能捱到几时,唯恐明日醒来便是余生的最后之日;不妨来说说,鸣鸣最想要的是什么?朕哪怕掏空了这国库,也定会实现鸣鸣的愿望。”
“……”
皇上这话的意思,其实已经暗示得十分明显。
而我在屏风后跪下去,只朝着龙床深深俯首道:
“臣只愿皇上龙体安康,千秋万代,镇我河山。”
……
我这话是真心的,比真金还真。
而皇上若了解他作为亲儿来疼宠十余年的极乐侯,也定能听出我的真心。
我回了自家侯府,脱下外袍教小丫鬟拿去叠了,慢悠悠地走到书房前,抬手还未触及门沿,便又是叹了口气。
总觉得皇上这个病来得太过突然,背后似是藏着些什么我所窥不见的玄机一般;可是皇上早已暗地里调了兵去监视镇南王,此时他人尚在云南,又怎可能会现身京城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推开书房虚掩着的门时,萧浓情正趴在书案上打盹,水一般柔滑的青丝泻在肩颈后,手上还握着一卷折了角的兵书,端的是一副美人秋睡图。
近些日来不用上朝,萧浓情多了些与我共处的时候,加之两人心意相通,每日精神都好得出奇,看上去确乎也愈发可口起来。
我见他面色娴静,忍不住凑近去瞧,只觉得眼下这胡血白瓷般的肌肤比往日还光滑许多,便伸出手来捏了捏他的脸颊,又盯了那高挺的鼻梁下红润的嘴唇一会儿,低头啄了一下。
凉凉软软的,似乎方才吃了茶点,唇间有甜丝丝的桂花味儿。
萧浓情在梦里毫无自觉地呢喃一声,好似有根羽毛在我心头挠了挠;正犹豫着要不要挑开他的唇瓣再多占些便宜,下一刻只感到热汽扑面而来,牙关也被一尾苏醒的游鱼强行闯入,登时被亲了个猝不及防。
萧浓情揉着惺忪的碧眸,当即扑上前来与我亲热了一番,这才略有不满地圈住我的腰身,仰着头看我道:“大清早的是上哪儿去了?明日我便要起程到大名办案,这个时候还肯不多陪陪我么?”
见他语气幽怨,却也并没有问难的意思,我低头亲了亲他光洁饱满的额头,任他八爪鱼似的挂在身上,又给自己倒了杯茶润润桑,这才道:
“我方才去见了皇上。”
想起之前在乾清宫看到的种种,我的神色便黯然下来,又朝清醒过来的萧浓情看去,不知该如何与他提起皇上的病情。
萧浓情眨眨眼,若有所思地观察着我的脸色,显然误会了我的意思。“……怎么,当家的还怀疑是我毒害皇上不成?”他将环在我腰间的手臂圈得更紧了些,样子很是委屈。
我一愣,赶忙摇头道:“不不,我信你。”
“……”
他微蹙着眉看了我良久,这才莞尔,脑袋惬意地蹭在我的小腹间,轻拍着我的手臂安慰道:“不要担心,晟鸣;皇上不会有事,你也定会如愿以偿。”
……
不知为何,原本还在为皇上的病情忧心的我在听到这话后,竟当真放心了许多。
兴许是因为笃定萧浓情不会骗我,那么他说皇上不会有事,皇上就一定能够安然无虞。
我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径直将遍体幽香的萧浓情抱上书案,便要动手去扒他的衣裳。见我这回竟如此主动,且还是头一回在青天白日下想要与他亲热,萧浓情略有些讶异地挑了挑眉,顺手将书案上的簿册和茶盏推到一边,很是柔顺地摊开了身子任我动作。
然而我搂着他纤细的腰身纠结了一会儿后,毅然决然地又将他的衣裳拉了回去,道:“不行,你明日还要赶路,今儿个还是算了。”
闻言,原本眨着一双亮晶晶的碧眸期待我动作的萧郎微微一哽,脸顿时垮了下来。
他撒娇似的抬腿缠上我的腰,却又被我强行合了起来,已是打定了主意不可做到最后一步,想着只像游湖前那般互相纾解一番便罢。
萧浓情见我神色坚决,便又撑起身来抱住我,手指在我脊背上若有似无地画着圈,可怜兮兮道:“晟鸣……赶路不会很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