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崛起[系统](137)

　　见他摇头，程彦中也不说什么，耐心解释说：“凡人视术士为神，术士也喜欢以神自居，但小七你我都知道，术士更多的是借助外力。若论本身其实和凡人也无甚区别。但反过来又说，术士所能借助的种种手段，轰天雷也好，飞空艇也罢，在凡人眼中无不是神秘莫测的仙家手段。而能借助这些手段，甚至掌控这些手段的术士，和凡人之间的距离本身就犹如天堑。被称为一声神也说得过去。”
　　大约术士都是这种想法，自诩掌控了知识力量的术士很难看得起连字都不识的愚昧无知的普通人。就如李流光所在的前世，精英阶层略有些看不起底层一样。
　　但两者不同的是，在李流光所熟悉的前世，精英阶层和底层之间的差距并没有大到神灵同凡人这般遥远。而且教育的存在，很大程度上可以拉近双方的距离。知识改变命运可不是一句空话，而是实实在在的，每日每时都发生的事。
　　然眼前的大唐不同。在大唐术士永远是高高在上的，普通人如非有特别的际遇，永远无法成为术士。双方之间的通道不能说全然斩断，也仅仅是聊胜于无。术士的传承更趋向于血脉。如曹聪是术士，曹聪术士的父亲是术士，祖父也是术士一样。教育在这个世界上更像是一种价值高昂的商品，被圣域、协会、被所有术士所垄断，而这种垄断，便是造成“神”同“人”之间天堑的原因。
　　思及这些，李流光不免有些促狭地想，幸好并非术士的后代都一定会是术士，这也和天赋相关。只能说术士的后代在长辈的精心栽培下成为术士的几率更大一些。否则若是术士的后代一定可以成为术士的话，他担心所有术士每日想的不再是研究，而是开足马力生孩子。可以预见的是，几十年的时光下来，一名努力的术士完全可以生出一个庞大的家族。等几百年过去，或许这个术士的后代便可以组成一个国家了。再几千年过去，大概整颗星球都是这名术士辛勤耕耘的后代了。
　　想象中的画面让他嘴角微微翘起，对上舅舅疑惑的目光不得不忍着笑意，重新端正态度。便听舅舅又道：“术士依托着掌握的知识划分出神人之分，但小七你可知这些知识又是从何而来？”
　　“圣域？”
　　程彦中微微颌首：“不错，术士所有传承来自圣域，而圣域……”他语气严肃，“圣域真正的来历虽已不可考，但无论是圣域还是协会内都口口相传，圣域的建立者来自另一个世界。”
　　听到这里，李流光下意识松了口气。
　　对于圣域的来历，他并不怎么意外。想也知道，不说传闻中圣域黄金时代的星器，便是现在，单拎出飞空艇和火铳中的任何一件，依靠汉末的科技实力根本做不到。所以圣域的建立者必然来自高度发达的文明。就是不清楚他们为什么会来到这颗星球，而现在他们又去了哪里？
　　关于前者，李流光是好奇。后者，则是关系到他的切身利益了。
　　通过种种分析，李流光推断圣域的建立者早已离开这颗星球。否则圣域的科技哪怕无法前进也该是原地踏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路倒退到不足二级文明的程度。这虽然是个利好消息，但他不免担心，既然圣域的建立者能来一次就能来第二次。保不齐什么时候他一睁开眼，发现天上飞的全是高达机器人了。
　　但无论如何，离开总比还留在这颗星球好，他也有了可以操作的空间。
　　念头转过，程彦中已道：“在凡人眼中，术士是神。但在术士眼中，圣域的建立者又何尝不是神，而且是真正的神。所以第一代传承圣域知识的术士又自称神眷者，这个称呼一直保留下来。只不过到了现在，四阶以下术士自觉实力低微，不敢这样自称，也只有五阶术士可以称呼一声神眷者，算是一种尊称。然而……”他突然一个转折，“这只是圣域明面上的说法。我曾听老师说过，神眷者还有另外一层含义。”
　　“什么？”李流光适时问道。
　　程彦中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神眷者便是神眷者。”
　　李流光嘴里咀嚼着这句不算绕口的话，蓦地灵光一闪，讶然地看向了舅舅。
　　程彦中面露赞赏之色，点点头正色道：“就是小七你想的这样。神眷者不仅是尊称，而是如含义这般真的被神眷顾。”
　　“可是……”
　　李流光有些不太理解，怎么样叫被神眷顾呢？
　　程彦中轻声道：“这又回到了第一个问题。为何天下术士不管传承如何，最终都会殊途同归归于圣域？”
　　不待李流光说什么，他就细细解释起来。“这其实不算什么秘密，圣域几大家族都隐有耳闻。而一旦晋升五阶术士，便能在圣域图书馆看到被封存的详细资料。据说圣域的建立者虽已离开，但并没有抛弃这颗星球。他们在圣域留下了前往自己世界的通道，只有神眷者才有机会踏上通道，前往全是神的世界。”
　　程彦中之所以知道这些，要拜他有一个好老师——神眷者，五阶术士杨馆。
　　他耐心说完，不出意料在李流光脸上看到了惊讶的表情。然而程彦中所以为的惊讶同李流光真正惊讶的地方并不是一回事。
　　李流光真正惊讶的是舅舅的反应。
　　程彦中虽然一直说的不疾不徐，看似十分淡定，但不难听出说到最后一句时，话语中已有隐隐的狂热。不过这也很好理解，大约在术士眼中，踏上前往另一个世界的通道便如前世玄幻小说中说的破碎虚空、白日飞升那般真正成为神。
　　作为从小接受无神论长大的李流光，自然不会认为圣域的建立者是什么神，只能说是更高等级的文明。可惜这些他无法说给舅舅，只能暗示地问：“那圣域有神眷者离开的记载吗？”
　　“尚未有记载。”程彦中叹息道，“不过若是论及可能，高运明术士大约是离着这一步最近的人吧。”
　　“高运明，五阶术士吗？”


第139章 研究
　　天色将晚, 被灌了一脑袋圣域秘辛的李流光选择跟程彦中告辞。
　　不知何时天空又开始飘雪, 细密的雪花纷纷扬扬落下。在屋檐挂着的气死风灯映照下, 折射出一种迷离的色彩。
　　离开温暖的屋子, 李流光下意识裹紧身上的大氅，深吸一口冷冽的空气，被巨大的信息量冲击地有些发昏的头脑立刻清明起来。他同送自己的程奇微微颌首，招呼着早已守在一旁的霍节转身离开。
　　身后，程奇一直等李流光的身影消失在小院门口, 才轻轻跺了跺脚返回正屋。
　　作为程家子弟，天赋还算不错，程奇称得上是程彦中最喜欢的弟子。老师的偏爱，其他学徒的羡慕，都曾在午夜梦回带给他一种隐隐的优越感。尽管他从未将其表现出来，但终究是少年心性，偶尔心中会有掩不住的暗喜。直到他来到安北……李流光的出现让他意识到, 老师真正偏爱一个人会是什么样子。
　　——大量的时间，耐心地教导。
　　思及老师在长安做到一半的实验, 和带到安北却未曾有时间翻动的研究记录, 程奇说不清是羡慕还是可惜。羡慕李流光能让一名高阶术士停下自己的研究, 将宝贵的时间花费在其身上。这是程奇做梦都不敢想象的待遇。然可惜也在这里。老师花费的时间居然不是教导知识，而是用于讲述一些风俗人情。这些随便丢给一名弟子都能做到的事, 何至于浪费老师的时间。
　　程奇心中胡乱想着, 几步走到程彦中面前。他习惯性垂首立于程彦中下首, 清空乱七八糟的思绪等待老师垂询。
　　“小七走了？”
　　程彦中手中正拿着李流光留下的星器——昭武圣物, 黄金时代庄维术士的笔记查看，听到脚步声头也没抬问了句。
　　程奇轻声称是。
　　得到这个答案程彦中便不再言语，继续将注意力放在手中的星器上。
　　屋内陷入了静默。这种静默程奇早已习惯。若平时遇到程彦中沉迷某样事物，程奇便会自己寻个既不影响老师有事找他，又不会干扰到老师思考的角落，或翻看之前的研究记录，或翻看摘抄的其他术士的论文，不浪费一点时间地学习。
　　然而今天程奇却没有动。他偷偷看了眼老师手中的物品，凭着他对老师行李的熟悉，一眼便认出这不是老师的藏品，约莫是李流光带来的。程奇心中暗暗称奇，没想到李流光手中居然会有星器存在。他对星器的了解仅限于各种记载，生活中接触并不多，但并不影响他认出这是一个星器。
　　虽然很好奇这个星器的用途，但他存了心事，略微犹豫便略过星器，开口打破了室内的静谧。
　　“老师，再有十数日便是除夕了，您要一直留在安北吗？”
　　被弟子打断思路，程彦中抬头宽和地笑笑，还有心情打趣道：“怎么？三郎想要回长安了？”
　　程奇微微摇头：“弟子只是挂心长安的实验，不知进展如何了？”
　　程奇的关切发自内心。然他提到的实验却让程彦中眉头微微蹙起，半晌叹息道：“长安的实验有你几个师兄看着，倒无需担心什么。不过……”他眉头依旧蹙着，“为师在来的路上将实验过程想了一遍，怕是结果依然要失望了。”
　　“老师。”
　　程奇没想到老师会这么说，惊讶地看向程彦中。
　　程彦中倒是对此结果十分坦然，或者说失败太多已然习惯了。他摆摆手说：“在知识之海中航行，想要寻到前人未曾发现的岛屿，少有能一帆风顺的。我们事先知道了航行的方向，已是比旁的术士幸运的多。几次失败不算什么。”
　　他嘴上这样安慰弟子，其中心中也颇多郁闷。但就像是他自己说的那样，从圣域到协会，每个有志于遨游知识之海的术士都像是黑夜中举着火把独行的水手。他们都想要寻到旁人从未寻到的岛屿，并将之独占。但知识之海广袤无边，谁也不知要寻的岛屿在何处，更不知走的这条航路是否正确。每个人手中的火把只能照亮身边的地方，更远处是一片黑暗，需要以无边的毅力摸索着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