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之联姻(49)
孟六这火儿腾一下窜得比房梁还高,冲过去将金鱼儿拉起来,又抬腿就要踹段赋华——跪着伺候人还挨巴掌,自打跟了他,金鱼儿哪受过这等委屈!
“浩龄!”白翰辰出言阻止,上手给人扯过来。
今儿个是来解决问题的,不能把局面变得更糟。
段赋华放下烟/枪,慢慢悠悠撑起身,目光打眼前的人身上晃过一圈,傲慢地哼笑一声,问:“钱带来了?”
白翰辰将钱甩至榻上,道:“手头没那么多现钱,这是五千,剩下的,明儿一早我派人送过来。人,我今晚要带走。”
抓起几张纸钞,段赋华晃悠着站起来,脚底下画着圈儿地踱步于白翰辰跟前,把钱举起:“二爷,您这是教我卖您个面子,对不?”
站在白翰辰身侧的付闻歌稍稍皱起眉头。段赋华一张嘴,那股子夹裹着腐败之气大烟味儿便直冲他这边来了。这东西若是用在濒死之人身上,那便是天大的慈悲。于筋骨健全之人来说,却是腐蚀肉体与灵魂的毒药。近百年来无数人被这魔鬼害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其罪之甚,简直罄竹难书。
“是,还请段少卖白某人个薄面。”白翰辰嘴上求人,面上却毫不动容,甚至连看都不去看段赋华。
段赋华捻着那几张钱,皮笑肉不笑地看向金鱼儿:“鱼儿,你可真不愧是拜月楼的金字招牌,孟六爷惦着你不说,连白二爷也肯为你出血……诶,你这裤管子可够宽的啊,谁他妈都能往里钻。”
白翰辰眉峰微动,没等孟六张嘴骂人,扬手打散段赋华手中的钱,厉声道:“段赋华,我今儿是来赎人的,没功夫听你跟这甩片儿汤话!”
段赋华不甘示弱,瞪起眼嚷道:“姥姥!知不知道跟这屋里谁他妈是爷!”
守在外头的地痞们听见自家主子嚷嚷起来,纷纷冲进屋里,并朝白翰辰他们亮出了刀。付闻歌听见动静,转过身,与白翰辰抵背而立,握紧拳头狠盯住那些人,以防他们玩阴的。
腰里还别着孟六的那把匕首,可不到万不得已,他绝不会用。
用余光扫了眼堵门的杂碎,白翰辰沉声道:“段赋华,你真当自己是个爷?告诉你,伤了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你就甭想出这个门了!”
段赋华吃过付闻歌的亏,又知道白翰辰不会就带这么俩人。真闹起来,难说谁能占着便宜。
“这么说,白二爷是有备而来啊。”他耸了下肩膀,“可金鱼儿的卖身契现在在我手里头,我说卖多少那就是多少。您就是把官司打到衙门里头去,理儿也在我这,对不?”
白翰辰极其厌恶他那副贪婪的嘴脸:“我说过,余下的钱,明儿一早派人给你送来。”
段赋华嗤笑:“口说无凭呀,欠钱不得签个字据?”
“拿笔来,我给你签欠条!”孟六嚷道。欠白翰辰的人情是还不清了,可绝不能教对方再被侮辱。
“六爷,您要真这么硬气,直接拍钱不得了。”段赋华嘲笑他,“您说您为个婊/子,借钱也得嫖,叫怎么八宗事儿啊。回头传到你们家老爷子那,不得给气炸了才怪。”
孟六快被他挤兑疯了,不顾白翰辰的阻拦,冲上前揪住段赋华的衣领,咬牙吼道:“老子弄死你丫的信不信!”
段赋华刚抽过大烟,脚底下发虚,人几乎被孟六整个提起,晃晃荡荡地挂在他手上,可眼里却是钉着两把刀那样:“你当年说要打的我屁滚尿流,我他妈还真就湿着裤裆回的家,所以,你说的,我他妈都信。孟浩龄,今儿个咱新账老账一块儿算,你打老子裤裆底下钻过去,我立马放人。要不钻,你就是出十万老子也他妈不卖了!老子跟白房子包个炕,让这婊/子去伺候那帮臭拉车的!”
“你——”
孟六拳头都举起来了,却只能死攥着不往段赋华脸上招呼。这杂碎有多下作,他心里清楚。想当初半条胳膊都差点废在这孙子手里,还有什么是他干不出来的?他敢花五千买金鱼儿,就敢教金鱼儿从五千个人身上把钱给他赚回来!
白翰辰也急了:“段赋华!你别逼人太甚!”
“二爷,这是我和六爷之间的事儿,您甭掺和!”段赋华挑衅地看着孟六,“怎么着,六爷,您爬不爬?”
额角的血管突突跳着,孟六转头看向金鱼儿,望着对方脸上的巴掌印,又心疼又自责。虽说是烟花巷里的人,可金鱼儿自始至终只跟过他一个。有时他手头的钱不够给老鸨子包银,金鱼儿还拿陪人喝酒递毛巾揉肩捶腿唱曲儿攒下来的体己钱给他贴补,坚守那份清白,一门心思就等他把自己赎出去。若非他不争气没早点把人赎出来,哪能轮得上段赋华攥着他的短儿,一刀刀往他心上戳。
金鱼儿也望着他,含泪的眼中写满委屈。
孟六回过头,瞪向段赋华:“都是站着撒尿的主,你丫记着,说话算话,否则我他妈让你不得好死!”
言罢,他撩起长袍下摆,强压下心头的不甘与屈辱,咬牙攥拳,紧闭双眼弯下膝盖——
“六爷!”金鱼儿赶忙冲上前架住他的胳膊,硬生生在那膝头跪地之前把人拽住,“不能爬!您不能为了鱼儿受这委屈!”
孟六挣开胳膊,羞愤交加地吼道:“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儿!”
“不,是我,都怪我——”
金鱼儿退开几步,缩到窗边,泪如雨下。孟六来的太晚了,卖身契一拿到手,段赋华就拿刀压在他脖子上糟蹋了他,完事之后又让手下人挨个“尝次鲜”。想来现在的他已经没资格让六爷为自己受那胯下之辱,但一条沦落烟花之地的贱命能有人如此珍惜,他觉得这辈子都值了。
“六爷,二爷,付公子,鱼儿谢谢你们了。”
留下抹凄然带泪的笑,他转身扑向窗外。
“鱼儿——”
孟六大惊失色,冲将过去。这举动出乎所有人意料,反应再快,也来不及抓住那片眨眼间便消失在窗棱边的衣袂。
“妈呀!”
只听楼下传来邱大力的惊吼。
TBC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又要有人弃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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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别动他!”
付闻歌冲出酒店大门, 推开围在金鱼儿身边的人,跪到地上检查他的生命体征。身为医学生, 他比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清楚, 坠楼后不正确的移动伤者将会造成二次损伤, 极易导致伤者快速死亡。
白翰辰和孟六紧随其后。瞧见金鱼儿侧躺在地上,嘴里不住地冒出血沫, 孟六的眼里也染上了血。
“段赋华!我操/你姥姥!”他不管不顾,抽走付闻歌因弓身而露出别在腰间的匕首, 扭头往饭店里冲,脑子里就一个念头——捅死那逼得金鱼儿跳楼的杂碎。
“别他妈作死!”白翰辰拦腰将他抱住, 又冲邱大力吼道:“去前台!打电话叫救护车!”
邱大力前脚刚进酒店, 白翰辰就看见段赋华在几个地痞的簇拥下仓皇而出,看样子像是打算脚底抹油——开溜。闹出了人命,就算不是他推下去的也少不了要吃一场硬官司, 逃出北平避风头实为上策。
白翰辰立刻冲力巴们的工头喊道:“罩子!叫兄弟们把那几个给我拦下!”
罩子扬手一招呼, 围观的力巴们立刻朝段赋华那帮人冲过去。他啐口唾沫, 抄出家伙问:“二爷!干不!?”
白翰辰眼中闪过道杀气,咬牙吼道:“给老子狠狠地打!”
他又使上吃奶的劲儿夺下孟六手里的家伙, 回手抽了他一嘴巴让他醒醒脑子:“逞什么英雄!先他妈顾命!”
孟六回过神儿,扑到金鱼儿身边。可付闻歌不让碰金鱼儿,他只能跪在那喊对方的名字, 求对方别闭上眼睛。
付闻歌将手按在金鱼儿的颈侧,发现他的心跳过于快速,于是对白翰辰说:“像是有内出血, 待会多叫几个人去医院,说不定得输血。”
白翰辰是懂什么叫输血,可像孟六这种活了二十多年一次医院都没进过的主根本不懂操作流程。他一把抓住付闻歌的胳膊,嚷道:“不用别人!就把我的血都给他!全给他!”
付闻歌问他:“输血得血型相匹配,你知道你什么血型,鱼儿又是什么血型么?”
“我是——”
孟六张口结舌。
邱大力打完电话出来,跟墙根底下踹了几脚人,又跑到白翰辰身边:“二爷,打完电话了,车马上到,现在怎么着?”
刚“啪叽”拍个人跟眼前,差点给他惊尿了裤子。看清是金鱼儿,他赶紧上手试还有没有气儿,见还喘气儿呢就想给抱上车送医院。结果付闻歌下来,一嗓子吼得他连碰都不敢碰。
白翰辰扫了一眼被力巴们堵在墙根底下揍的那帮杂碎,道:“再给韩局长打电话,给那几个送警察局。等警察来了,把兄弟们都叫上车,待会跟着一起去医院。”
“去医院?”邱大力不明所以,“干嘛去?”
“输血。”
“……”
邱大力只知道啥叫输钱,这输血怎么个“输”法还真没概念。
不出付闻歌所料,金鱼儿内出血很严重。所幸白翰辰带来的人里有五个与他血型相同,包括白翰辰自己,都是O型血。
见人一个个被叫进手术室里去给金鱼儿输血,孟六扒着门缝往里瞧,瞧了一会,转头问付闻歌:“鱼儿能活么?”
付闻歌安慰他道:“刚医生说,没伤到颈椎和脊椎,是有一根肋骨插进肝里了,输血及时的话,应该能活下来。”
“我不能给他输血么?”
付闻歌遗憾地摇头:“你是B型血,他是O型,不匹配。”
孟六听的稀里糊涂,又问:“那……翰辰是那个……欧?”
“对,他是。我是A型,不然我也可以给鱼儿输血。”付闻歌拍拍腿边的长椅,“六爷,您过来坐,别在门口堵着,医生护士进出不方便。”
孟六坐下,不安地搓着腿,时不时看一眼手术室的大门,满脸焦虑。平时看金鱼儿那么娇,谁知竟是这么烈的性子,他丁点儿防备没有,根本想不到对方会跳楼。要是早知道会闹这么一出,他说什么也不能撒开手让金鱼儿往窗户那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