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系统去古代(27)
他对在场其他几位先生说道:“你们先离开,今日星河所说的话,我不想从别人耳中听到!”
几位先生顺从的离开,屋里只留下徐先生,狄安中和星河三人。
屋里一下子安静许多。
徐先生看了星河一会儿,目光极具压迫力。
但星河一直老神在在,一点不怵,甚至对他笑了笑。
徐先生于是也笑了:“你这小子,可真是什么都敢说。”
第51章慎言
“这个不能说吗?”
星河假装无辜,歪着头反问。
“最起码不能再大庭广众之下说。”
这一通话,简直就是指着士族的鼻子再骂他们压迫、鱼肉百姓。
虽然现实本来就是这样,但白鹿山的学生都是士族子弟,同样的,这些先生们也都是士族出身。
最差的,也是寒门。
“可这个不该说吗?”
徐先生哈哈大笑:“若是不该说,我早将你轰出去。”
狄安中撇嘴:“你看着老家伙半截腿进土里的样子,其实精明着呢!”
徐先生抄起一卷竹简抽他:“我这个半截腿进土的老家伙,也是你师兄。”
“不过是你们占了年纪大的便宜!”狄安中愤愤,却躲也不敢躲一下。
得,这一门师兄弟,他认识三个了。
狄安中忍不住问星河:“你胆子比我大,敢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就不怕被人抓住小辫子,以后不容于世家?”
星河勾勾嘴角,故意吊了他一会儿才回答:“大不了拼爹呗!只要我还姓任一天,就没人敢对我如何。”
“拼爹?这词有意思!”
狄安中葛然听到有趣的词,捂着肚子哈哈大笑。
徐先生也忍俊不禁:“你倒是了解你父亲,他最喜欢离经叛道。”
笑罢,话题继续。
“法律是统治阶级意志的体现。所以我可以清楚明白的看见,现在统治阶级的意志就是奴役百姓。”
星河微笑。
狄安中拍掌:“一针见血。”
徐先生冷眼看的他安静下来。
徐先生:“所以才需要人做出改变不是吗?”
“我们也早早发现了这个问题,但是无力改变,直到你父亲任天泽迈出第一步。”
“而你,可以接替他迈出第二步。”
徐先生虽说是儒家巨子,但在煽动人心的本事上可一点也不儒雅。
起码星河听得热血澎湃。
如果不提他那便宜爹,那就最好了。
不过澎湃了一下,只要想到这个时代的主要特征,就如同浇了一头冷水,立刻清醒过来。
“如果只是这样,我就不会说我和你们三观不同了。”
星河摇摇头,问狄安中:“先生既然修法家,甚至也同样对新的法律看不过眼,那么如果随着先生心意修改法律,不考虑皇族不考虑世家,只考虑先生本心所想,那么先生想要将法律修改到什么程度?”
狄安中考虑了一下,回答道:“总结一下就两条,一是抑制士族权利,消减贵族特权,二是去除连坐之法。”
星河于是笑着问徐先生:“您之前说任天泽已迈出了第一步,可伤到士族根本了吗?”
徐先生苦笑一下,摇头:“不过是一些宵禁,禁止城中纵马之类的小规矩,最多也就帮着士族教训了一下家中纨绔子弟。他的能力更多还是在民政上,这几年凭着他一手掌控朝政,打压地方士族,才没叫百姓在风调雨顺之年冻饿而死。”
星河又问狄安中:“您觉得如果要修改法律,最起码要达成什么条件?”
狄安中啧了一声,仗着屋里没外人毫不在乎的大放厥词:“八大世家死绝了就是第一步。”
徐先生没出声。
“可大雍朝政把持在世家,尤其是八大世家手中。军权虽然不在世家手中,可一万普通军队比不上一个后天,大雍后天高手起码一半出自贵族,剩下的另一半属于各大门派,根本不听朝廷支应。被朝廷掌控的高端力量屈指可数。”
星河冷笑一下:“哪个皇帝要是舍得用一万普通士兵换一个世家后天,那他必然是一个是个实打实的昏君。可他要是昏君,也没那么多士兵来换武道高手的性命。”
“大雍有多少自有百姓?世家圈了多少土地和流民?信不信世家自己训练的护卫加起来比皇帝手里的兵还多?”
“要八大世家死绝?大雍灭了他们都死不绝!”
忠君爱国的儒家巨子徐先生终于开口:“慎言!”
星河耸耸肩一摊手,怪模怪样看的两个先生一个好笑一个皱眉。
狄安中学着做了个怪样子:“那你说怎么办?”
星河笑嘻嘻:“没别的法子,就找你说的那样,等八大世家死绝了呀!”
“可是你自己刚刚说世家打不死!而且话说回来,世家也不是全无好处。最起码要不是有世家收留,前朝战乱连年,百姓早不知道死了多少。”狄安中忽然醒过味来:“不对呀,怎们不是再说法律的事,怎么重点全偏到世家身上去了?”
他说着要抓星河,但没用全力,被星河轻松躲过。
“可如今是太平年月,世家的存在已经弊大于利了。”
星河说:“最重要的是,就算老天爷忽然开眼,大雍世家忽然一朝都被雷劈死了,也没有用。”
“喂喂喂,我们两个都是世家,你现在也是,话不必说的这么狠吧!”
星河笑哈哈给他模拟了打雷的声音,然后在徐先生的咳嗽声后继续。
“这个世界的武力太高了,以至于某个超凡脱俗的武者就能影响一个国家的兴衰。高端武力不能把控在国家手中,就要哄着他们求着他们,就要让出足够的利益给他们。你猜他们想要多大的利益?”
“要是我成了武圣,我活着的时候我儿孙一定会活的很精彩很骄傲,有足够多的特权,最起码他打了人别人一定不敢打回来。这样的人,不就是世家?。”
“有了利益就能形成世家。八大世家哪一个祖上没出过武圣?一个武圣能活五百岁,一个家族兴盛到八大世家的程度,需要五百年吗?”
星河总结道:“世家杀之不绝,根源不在政治不在军事,而在于武者。可武道是天下所有人的追求,禁无可禁。所以世家也禁无可禁。”
“真的……真的就一点办法也没有吗?”
狄安中问,他虽不像星河如局外人一般看得清晰,但也隐约明白这一点。也是因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解决之法,才病急乱投医问道星河。但当星河真的给他分析出大雍的死局之后,他又不禁觉得绝望。
他们一脉同修数科的人很多,他是,任天泽是,谢渊是,其实连徐先生也是,只不过徐先生在外,只表露儒家一种。
儒道法三修,主修的是法学,最爱也是法学。
学了几十年法学,却发现面对的困境根本无法用所学解决,一腔热血只能烧到自己,烧得他满心愤懑无处安葬,只能用玩世不恭的态度面对现实。
“等。等到百姓被压迫的忍无可忍,揭竿而起,就算为了还有牛马供他们剥削压迫,他们也会善待百姓一二。”
一瞬间,两位先生都安静下来。
好半晌后,星河都呆了困了,甚至打算出言告辞,狄安中忽然问道:“如果是你可以随意修改大雍律,不必考虑其他一切外界因素,你想怎么改?”
“唔——,前两条和你一样,也是削弱世家特权,去除连坐。”
星河笑了:“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嘛!有罪的天皇老子也得认罪,没罪的也不会因为亲人犯了错跟着一起牢底坐穿。”
狄安中眼睛一亮,再次拍手:“法律面前人人平等!这句话说得好。”
“第三条要把福利普及化。”
“嗯,什么意思?”狄安中问。
“福利嘛,就是贵族的特权。除了不怎么好的那些比如杀人用牛抵之类的,其他比如可以上学,太医免费给看病之类的,普及到普通百姓身上。老人到了一定年岁可以拿到养老钱,不至于老无所养。”
“切这不是民政那套?”狄安中不屑:“咱们说法律呢。”
“十岁以下孩童必须进学,不仅学的父母,地方官员都要受处罚。药堂和养老两项都要朝廷专款专项,百姓在定点药堂看诊免费,买药半价。如果药堂敢乱收费或者趁机哄抬药价一样治罪。”
星河用眼睛鄙视他:“就是法律啊,不把这些当成约定俗成的规矩,或者官员出政绩的手段,而是写进法律里,自然就是法律。”
狄安中没精打采,这些叫做政令,违反政令自然要被处罚,但和狭义上的法律是两种概念。
“你的想法是好的,但凭大雍国力,根本做不到这一点。进学之事尚还好说,但也要看百姓自愿,强制要求反而容易惹出民怨。后一项就医之事何其难也?何况民间医者缺失,再加上珍贵药材都掌握在世家和各大门派手中,只怕大雍国力再盛百倍也做不到。”
徐先生叹息道:“若能实现,恐怕已经是圣人所言大同世界了吧。”
徐先生一副向往模样,星河心中暗笑。
大同世界不必,二十一世纪就可以了。虽不能说处处完美,但起码这些福利已经实实在在的用到每一个老百姓身上了。
话说到这里也就没有必要再往下说了,想的在如何好,也只能是空想。
徐先生和狄安中都觉星河确实颇有见地,有乃父当年风采,狄安中不在追着他学法,徐先生觉得他学儒也有潜质但是聪明人理想太远大反而容易坏事,也就默认了他“不务正业”学医的要求。
不过提了一个要求,副修麻烦选上儒道法其中之一,到时候选儒会到徐先生班里,选道法会进狄安中班里。
目标达成,星河回到宿舍找谢子墨大略说了一下今日之事。
没说大雍面对的绝境,只说经过和狄先生的友好磋商,双方达成最终结果,就是星河可以入学医学系,但必须在儒道法三家之中选择一家当做选修。
谢子墨听得目瞪狗呆。
“你大概是全白鹿山唯一一个,先生求着你将儒法道三家选做副修的学生了。”
白鹿山选课规则,诸子百家,只能选其一做主修,因为学生成分问题,大多数都是选儒道法三家其一做主修,其他如医墨农兵杂之类的,选几样做副修,这样倒过来的,世家里星河也许是独一份。
“哈哈,这不是很好吗?”星河哈哈大笑:“一定很有趣。”
因为要等谢草包,两人在白鹿山足足留了半个月。
第五日的时候所有考生考核都已经结束,拿着代表通过的弟子铭牌下山回家。
星河两个作为被害者及其家属同样拿到铭牌却回不了家,难免有些可怜,就和徐先生求了许可,干脆泡进了进行文试的那十间图书馆,不到吃饭睡觉的时间绝不出来。
这十间图书馆除了那十架四千卷,剩下的满屋子可都是星河没看过的,里面有对四千经典的注义,有某大家的读书心得,当然,更多的是们写下的短小精悍的小故事!
神一样的!
星河自从发现这一点后,几乎是满含热泪的泡图书馆。
他终于能在度拥有丰富的精神文明了!
这里的和现代的写的作家,完全是两回事。
这里的“”,更多指的是“小家之说”或者“小人之说”。
因为没有什么“巨子”一类的领军人物,只有稗官和靠说书为生的艺人们在街头巷尾传颂故事,这些故事通俗易懂,且带有一定的思想性,在百姓间流传极广,却扩散不到上层社会,因为格局不大,被称为“”。
而能被收录进白鹿山图书馆的“”著作,基本上都是心灵鸡汤类,看在星河眼里,真是熟悉又陌生。
好想拌一点砒霜进去进去啊……
兄弟成了宅男,谢子墨只好舍命陪君子,也跟着一起泡图书馆。
不过谢子墨不爱看,他看的当然是法家经典。
“任相爱用儒修之人,不过我将来入军中,法家在军中比其他几家用处更大,至于选修,自然是兵家。”
星河咂舌,任天泽真是一手遮天。
听听这话:任相爱用儒家之人。
重点是任相,都不是皇帝!
虽然在世家大行其道的大雍,皇帝几乎就是个吉祥物,然而你们的忠君爱国呢?就这样还敢称要学儒?
半个月后,谢草包和邬淞前后脚到了白鹿山。
那时满山学子早已走光,连先生们都走了,只剩下徐先生狄安中还在陪着等。
没办法,副校长要作为代表留下,副校长的师弟总不能跑的太快。
先到的是谢草包。
如果单看外形,当真看不出这个长相儒雅的中年人内力竟是个草包,但一开口说话,虚假的怒气和真实的得意夹杂着些许恨意,交织成一张扭曲的面容,像是后世的意识流画作。
一开口,谢草包就痛斥谢子墨“心狠手黑,不为人子”。
第52章演技
果然不出他所料,谢草包过来第一件事,就是立刻坐实谢子墨伤人罪名。
可他难道真的不觉得,作为父亲,这样连问都不问一句,直接训斥儿子的嘴脸,实在是太难看吗?
要知道在现代,这样的事也不是没有。
比如说学校里两个小孩儿打架,老师叫来双方家长,经常会有家长对着自己孩子劈头盖脸先骂一顿,然后再跟老师保证回去一定好好管教之类。虽然孩子们大多难以接受,但这未必不是爱的一种。
不过这种情况都有一些必要的前提。
比如孩子调皮总是捣蛋,家长被叫学校已经习惯了,家长笃定是自家孩子的错,先自己骂一顿,对方家长和老师才不会说的太难听。
又比如两个孩子家庭一方势大一方贫穷,那么就算你占理,多半也并不能得到什么好的结果。对算对方家长通情达理,但能打架的熊孩子,这回被家长训了,转脸就堵了你在揍一顿撒气。
但谢家完全没有什么必须要忍耐的前提啊!
谢家十八大世家之一,对方是谢父手下小兵,不陪着笑表示捅得好就已经是邬家很有节操了好吗!
狄安中看不下去,正要提醒他事情已经查明,根本不是谢子墨的错,但恰好这时,邬父进来了。
谢明瞬间甩开他们,三两步迎上去,握住邬父的手,一脸愧疚和亲近。
愧疚是装的,但亲近一定是真的。
能豁出来长子前程给自家上司搭桥铺路,这TM不是亲信谁信啊!
就算以前不是,从今天过后也就是了!
谢草包和邬父两人就这门站在门口,执手相对泪眼。
谢草包哭:“老邬啊我对不起你呀!我没将孩子教好,叫他伤了你家淞儿啊!”
邬父劝解:“谢公严重了,大公子年少气盛,一时火气大也是正常。何况我听家仆说淞儿伤的并不重,养养就好。”
谢草包哭:“可淞儿错过了今年的白鹿山考核,远大前程几乎尽毁啊!”
邬父微笑:“下臣当年也没能有幸入白鹿山,而今不也在谢公手下施展?可见只要人有心,肯脚踏实地,无论什么地方出身,都有出头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