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贝(24)
这一刻,两颗心贴得又近了。
小宝毫不掩饰的欣喜传给了聂政,被小宝握住的手指微微用力,他说:“宝,睡吧。鬼哥哥,搂著你睡。”从未听这孩子提起过他的爹娘,他会尽自己的所有来疼他。
小宝甜甜地笑了:“鬼哥哥,等。”
跳下车,把小贝从河水里拉上来,给它擦干净了。把洗好的衣裳晾在车辕上,快速收拾妥当,小宝只穿了条小亵裤,就拉过被子,盖住了自己和鬼哥哥,幸福地躺在鬼哥哥的胳肘窝下,小心地不压到鬼哥哥手臂上的伤口。
右臂越过小宝的头,贴在小宝的光光的小脊背上,聂政清楚地感受到小宝凸起的肩胛骨和没有一点肉的肋骨,他咽下了感谢。小宝是打定主意要照顾他,要带他去凡谷,这份恩情,来世就是做牛做马他也偿还不了。这麽久了,小宝一次都没有问关於聂家刀的事,甚至没有提过聂家的事。小宝,或许就是人如其名,是一块难得的珍宝。
堵在心中很久的闷气瞬间消散了,抛开了怀疑与杂念,聂政陡然发现自己其实早已下意识地就接受了小宝,下意识地喜欢上了这个孩子。若小宝是林盛之派来的,他不可能做到这一步,更不可能废了那麽大的劲把自己带出来。如果小宝是一个阴险的孩子,他的言语和行为不会如此的纯真,他时常提起的叔叔伯伯婶婶们也不会那麽疼他。仍是不会再轻易相信任何人,但是他愿意相信小宝。小宝滴在他嘴里的泪水咸咸的、涩涩的、心疼的。
想通了这一些,聂政放松心情,下巴贴住小宝潮湿的脑袋,意识不一会儿就模糊了。未来的路不由他自己做主,若小宝找不到凡骨子或者凡骨子不愿给他治伤,他就让小宝找个偏僻安全的地方,两人暂时藏起来。剩下的,再想法子。
耳边的呼吸渐渐平稳,贴在背上的手掌也失了力道,软软地垂著,小宝睁开了眼睛,眼睛里是压抑的泪水。小手摸上鬼哥哥饱经苦难的凹陷的脸颊,小宝在心里说:鬼哥哥,小宝永远不会丢下你,哪怕你好不起来了,小宝也要照顾你一辈子,再也不让阎罗王欺负你。鬼哥哥,即使要上刀山、下火海,小宝也会求凡骨子给你治伤。
闭上眼睛,紧紧贴著鬼哥哥,小宝向苍天爷爷祈祷。一定要找到骨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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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样,这章不虐了吧,相信我,我是亲妈。
(20鲜币)宝贝:第二十三章
聂家刀重现的消息风一般的在江湖上传开了,带人四处寻找聂家刀的林盛之在得到自己的书房被烧的消息後已是一个月後。当天,他就带著自己的随侍往回赶,并飞鸽传书潘雀灵,由他暂时统领此次行动。一想到书房被烧,林盛之的心里就直冒冷汗,若只是烧了书房,那还没什麽,但是书房後的密室若被贼人发现,那後果……
而且能潜入他的府中,进入书房重地的人不会简单,究竟是谁?林盛之马上想到了两个人,但是又在心里摇头,不可能是他们,况且他们没有理由这麽做,当年的事知情人已全部被他灭口。林林盛之越想心里越不踏实,聂家刀在这个时候出现,自己的书房又被烧,这一连串的事令做贼心虚的他食不下咽。
而寻找聂家刀的各路人马进展的也不顺利,一个多月来,已有五人死於聂家刀下,皆是死不瞑目、一身的刀画。可他们竟然连“凶徒”的影子都不知道在哪,更何况是寻刀了。寻不到凶徒的踪迹或气息,潘灵雀空有雀庄的上万只鸟儿,却不得使用。要用鸟儿追寻某人的踪迹,必须要先得到那人的气味或者在那人的身上留下雀庄特有的秘药,才能对鸟儿发出指令,现在对方是人是鬼都不清楚,潘灵雀气得直骂那些武林人士是蠢材。
整个武林可谓是陷入人仰马翻之中,一人冷眼旁观,伺机而动。
“老板,五个包子。”
“好咧。”
细长白净的手指递出两枚铜钱,从老板手上接过用桑皮纸包著的热包子,遮在黑色纱帽下的美目远远地瞧见街口行来一队人马,灰衣男子拐进了街旁的小巷子内,向里走了约十步,十几匹马从他身後而过,男子在马声渐远後,这才转身走了出来。
走出巷子,男子朝那队人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又环顾了一圈四周,抬脚走到茶水摊旁,坐了下来。
“老板,一碗茶。”放下纸包,男子从腰间摸出一枚铜板。
一碗清淡的茶水摆在了他的面前,男子单手从纸包里拿出一个包子,吃将起来。
看了一眼明显没有右臂的男子,再看一眼他腰上的剑以及背上包著什麽的行囊,茶水摊老板好奇地问:“这位公子,您也是来寻宝的吗?”
隔著黑纱,男子的眉目射出精光,仔细打量老板的脸,可是口气却带了几分不解地问:“什麽寻宝?”
一听有人不知道,老板来了兴致,压低声音说:“您不知道哇。这阵子大家都在传呢,说江湖上有了个什麽藏宝图,江湖上的人都去找那张藏宝图了。连著十来天了,每天都有好多像你这样的江湖人从这里路过呢。”
男子眸中的精光消散,慢慢地吃著包子,说:“我不知道,我是来找人的。”
“哦。”一听不是寻宝的,老板没了说话的兴趣,也看不到这人的模样,说不定是个丑八怪呢。
不理会老板的心思,男子吃完了包子,喝了茶水,起身离开了,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街头。
老板正要收拾,一位脏兮兮的乞丐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直奔男子刚刚用过的那个茶碗还有沾著一点包子皮的桑皮纸。一看到他,老板抄起搭在肩膀上的布巾就甩了过去。
“啊啊啊……我饿,我饿。”被打疼的乞丐一边躲一边伸出黑爪子去扯那个桑皮纸,老板怒骂:“你这个傻子,滚开!”
“啊啊啊,吃,吃。”抢过桑皮纸,也不管抽在自己身上的布巾,乞丐猛舔上面残留的那点包子皮,几乎连纸都要吃下去了。
“傻子,那是纸,不能吃!”老板绕过桌子,从他嘴里抢下已经被吃了一半的纸,踹了他一脚,“你还真是傻,纸都吃,真是饿不死你!”老板嘴硬心软,从自己的摊子上拿过一张饼给了傻子,又踹了他一脚:“吃这个!”
“嘻嘻,好吃,好吃。”傻子拿过饼子,咧开嘴,黑乎乎的脸上只看得到两排白牙。他不仅脸黑,脏兮兮的头发散著,盖住了脸,下巴上不知多久没刮过的络腮胡也是黏在一起。整张脸几乎看不出应该是啥模样。
舔著饼子,傻子离开了茶水摊,看上去很高兴的样子。茶水摊老板对著傻子的背影摇摇头,这傻子是去年流落到此地的,也不知叫什麽名,大家都叫他傻子。本来茶水摊老板也跟其他人一样,嫌他又脏又傻,平时一见他要不骂要不避开,傻子也不生气,打他他就缩成一团哭;骂他他就傻笑。时间长了,老板也动了恻隐之心,时不时给他点吃的什麽的。
“嘻嘻嘻,好吃,好吃。”咬一口饼子,傻子乐呵呵地没有目的地往前走。路过一户人家,夫妻两人正在吵架,傻子也听不懂,高高兴兴地啃自己的饼子。
“都是你!瞧你干的好事!”女人叉腰大骂。
“关我什麽事?明明是你做的!”男人不甘示弱。
“放屁!明明是你说你要做,我才没管你,你看看你!这还怎麽吃!”
“我让你多放点水,你偏不,还赖到我头上,这都是你的事!”
骂著骂著,那对夫妇当街打了起来。傻子手里的饼掉了,塞得满满的嘴巴也停下了咀嚼。
“是你!是你下的药!”
“杀了他!聂家被灭门,都是他做的!”
“都是你,这一切都是你干的!杀了他替盟主一家报仇!”
“杀了他!”
“啊啊啊啊!!!”一声惨叫,正在打架的两夫妻停了下来,突然眼前一花,两人被重重地撞倒在地。
“不是我干的!不是我干的!”傻子抱著头一路狂奔,不管前面是否有人。
“天杀的哟!”被撞倒的人摸起手边能丢的东西统统丢了出去,可是傻子却毫无反应,大叫地跑远了。
“这好好的怎麽就疯了呢?”叹息一声,茶水摊老板摇摇头,无力去管傻子跑到了哪里。
一处无人居住的破宅子里,一人对著墙把脑袋重重地往墙上磕,血水染红了他的眼睛,他却似乎感觉不到疼,边哭边喊:“不是我干的,不是我干的……”直到他的额头血肉模糊,失血过多的他渐渐没了力气,他才软软地瘫坐在了地上,喃喃地低喊:“爹娘……大哥……三弟……不是,我干的……”
“唔!”
漆黑的林中,一声声的闷哼不时的响起,一人睁著惊惧的大眼,脸色惨白地躺在地上,衣裳被人剥下丢在一旁。
“想要聂家刀吗?”重伤他的人戴著纱帽,看不清模样。被点了穴道的他只能摇头,期望对方能放过他。
收起剑,灰衣人单手取下背上被包的严严实实的东西,然後放在这人的身边,一圈圈、慢慢地解开紧裹的布。当包著的东西露出来时,这人的双眼透出的不是惊喜,而是绝望。
“你们辛辛苦苦、四处奔波,要找的不就是这个吗?”
一缕月光透过树枝照了下来,明晃晃的刀身映出灰衣人头上的黑色纱帽。灰衣人左手拿刀,掀开了黑纱,一张绝美的容颜露了出来。那人更是呜呜呜地发出哀求的低鸣,虽然他不知道灰衣人是谁,也不知道他手上的那把非常好看的刀是不是聂家刀,他什麽都不想知道,只求能活下来。
“知道我是谁吗?”灰衣人蹲在这人的身边小声问。这人拼命摇头,裤子湿了。
“我是……”虫鸣掩去了灰衣人吐出的三个字,那人只看到灰衣人扬起了手,剧痛瞬间袭来。
“唔唔唔!!”
血水落在了黄色的小花上,闷呼持续不断地响起,许久之後,血水染红了黄花,闷呼声也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