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攻儿我是渣(29)
他执笔飞快写字,我用袖口随便擦嘴角,擦出了少许血丝。
我盯着血丝渐渐明白过来一些事,提着口气认真道:“谢谢你大夫。”
他头没抬,就用拿笔的手随意摆了摆,“你要谢就谢你姐姐吧,若非她重金请我,我也不会来。”
…………
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
“公子公子,月亮好大好圆,有饼这么大。”月绸两手比了比。我不说话,只是微笑。
“公子,我小时候以为月亮能吃呢,还问我娘,月亮吃起来是什么滋味,我娘说不出来,这个问题困扰了我好久。”
我问她,“那你现在知道是什么滋味了吗?”
“嗯!”她笑着点头,“是鸡蛋味的。”
我失笑,“为何是鸡蛋?难道不应该是桂花之类更美丽的东西吗?”
“我第一次尝的秋饼是公子给的,那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秋饼,所以我认定了,月亮就是鸡蛋味的。”
我对她这番言论不置可否。
此时我沐着月光,借着月亮企图盼能心静,也确实让我心沉下来不少,可惜还不够。
“公子公子!”
我扭头看她,“又发现什么了?”
她指着天,“看,孔明灯!”
夜色深沉,天空有一个明黄亮光冉冉升起,比月亮还要耀眼。
孔明灯很大,放飞的地点想必十分近。
“咦,那个孔明灯上面好像画了什么……”月绸迟疑道。“好像是星星。”
我一怔,定定的望着亮光。
恍然过去一枕黄粱——是一场美好虚幻的梦,转眼又成了空。
我养的猫小十死去的时候,我为此伤心难过许久。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小十也是,虽才来短短几月,却已然成为丞相府的一份子。
我学书中某圣人刨了个坑,将小十的尸骨用绸缎包起来,小心放入坑中,填埋,继而扑在坑上伤感了一阵子。
姐姐们找到我,对我这半死不活的样子很无奈。劝也劝过了,扒也扒了,我就是死赖着不肯起来。
四姐蹲在我身边,手放在我肩膀上,“小十的死不是你的错。”
“是我的错。”彼时少年,着实天真,看不开生离死别,总不免要嚎上几嗓,“要不是我没看紧它,它就不会掉进池塘里淹死了。”
“那是意外,你乖,再养只不就好了。”
五姐悄悄附耳四姐:“爹不让他养了,说死猫晦气。”
我心疼得直咧咧。
大姐不嫌我手脏,拿她的巾帕帮我擦掉泥土,幽幽香气扑鼻,她悠然道:“听说人死后魂魄会变成星辰,小十若也变成星辰,那你就可以夜夜看到他了。”
我泄气道:“可是小十到底不是人,要怎么样才能变成星辰?”
与我年纪相仿的八姐灵机一动,“我有办法了,我们可以燃放一盏孔明灯,写上小十的名字、画上星辰,孔明灯是最接近上天的东西,肯定也能把小十送上去。”
“对啊,我们怎么没想到。”几个姐姐们一拍即合,一人拽我一胳膊,“快起来,我们放孔明灯去。”
孔明灯点亮飞升之时,我心有忧虑,明明知道孔明灯不可能把小十带上去,还是配合她们这么做了,但见她们闭眼诚信祈祷,我决定还是不说好了。不要辜负了她们的好意。
孔明灯越升越高,直到和月亮一样大,光亮渐渐凝聚、清晰。我腾的站起来,月绸被我吓了一跳。
冥冥中自有定数。不晓得是吃多了明目的药,还是大姐的孔明灯又救了我一次,眼睛如蒙了一层雾,但比起之前只能看到色块清晰了很多。
孔明灯放飞的地点肯定不远,今夜又是西北风向,推算一番,已有头绪。
“公子去哪儿?”
我猛地站住,回头对她道:“回去,不要跟着我!”
“什么?”她愣愣道,脚步不自觉的停下。
我这才发觉对她语气过重,反省自己的同时柔声道:“不必跟着我,我很快回来。”
她露出难过的表情,紧张、焦虑、惶惶不安在她脸上交替而过,我不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我现在一门心思只在那个孔明灯上。
过了一会儿,她妥协:“公子,夜路不好走,让月绸为你点一盏灯笼吧……”
灯笼的光摇摇晃晃,我的心也跟着起伏不定。
曾经破了洞的墙已经修缮一新,外面的死胡同很安静。我只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大……阿姐?”我开口,唇舌干燥,“是你吗?”
久久没有人回应。
西风撞了我的灯笼一下,又重归平静。院墙外一声喟叹。
“九弟。”
在听到她叫我的那刻我喉咙一哽,积攒了很久的情绪竟然化作笑声笑出来。
“阿姐,我看到你放的孔明灯了,没想到你还记得当初为小十画上星辰那件事……”
“这颗星辰,是为他而画的。”我看不见大姐的表情,不知道她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说出来,但我听得出她在忏悔。“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但这样若能少点自责的话……我耽搁太久,必须要回去了,还好,今日能等到你。”她喜极而泣,用尽全力从外面扔进来一团东西。
我捡起来,展开,是她写的一封信。
信的开头写着——给我们的九弟。
像是诀别书一样,我忽然心慌,着急问她:“阿姐我们还会见面吗?”
她顿了顿,“不会了……我的九弟墨延,已经死了……”
她狠心道:“往后遇到了,当作不相识吧。”
作者有话要说:
看了这醉人的点击,蓝瘦香菇
第37章 第37章
“给我们的九弟:墨延,我的九弟,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了。我曾也以为那个被皇上封为礼部侍郎的人是你,欢喜之余困扰了许久,心想既然你回来了,为什么没有来找我,难道我们的情谊果然比不得亲姐弟?如今细想,其实我们都被利用了。那天皇上急召,我幸而遇见二王爷,二王爷和我说你才是真的墨延,我本将信将疑,但当我看到你的那一瞬间,我知道你就是我的弟弟。你兴许很惊讶,问我如何得知礼部侍郎脖子后面有痣,我深知这些必须藏在心里,但我一想到你如今的处境,便决定要告诉你一些事,望你能在这吃人的世道里给自己增添筹码。你这么聪明,或已经猜到了我接下来所说的。礼部侍郎的事,也是二王爷告诉我的。”我看到这,手抖了一下,强作镇定,继续往下看。
“还好,我没有选错。因为我的自私,我害死了一条人命。老天爷要我终日备受煎熬,我也认了。我会诚心念佛,以盼减轻我的罪孽。欠他的,我们终须还他。但我希望这些让我一人来承受便好,你受的苦,已经够多了……九弟,活着不易,你能活着回来,我很高兴。我能说的只有这些,九弟,接下来我说的至关重要,你要记住,爹并没有造反,丞相府飞来横祸,不过是因为爹有口无心的一句话,故而丞相府上下惨遭其他皇子势力截杀。当年的事皇上已然查明,但此案经由太上皇定案,翻了有损皇家威严。若有一天,你深陷危难,记得皇上还欠柯氏一个人情。”
信到末尾,大姐没有落款,我捏着泪迹斑斑的纸心情万分复杂。
引火烧纸,火烧着烧着,院墙照出一个提灯人影。
我回头一看,池临的神情比月色还凉。
我默默的烧纸,他静静的站着,不上前不退后,我拿捏不准他想干嘛。
他突然开口:“公子,不要靠近火,回来吧。”
我盯着快烧完的纸,一动不动:“你走吧。”
他说:“我跟公子一起走。”
“不,我的意思是……”我再一次看向他,“你离开王爷府吧。”
他愣怔在原地,“月绸还没能记住……”
“月绸可以。你忘了你以前也什么都不会,什么都做的乱七八糟,人不经历一番怎么成长?”
“你就这么巴不得我走?”
“有聚终有散……”
“为什么?”
“……你妨碍到我了。”
“这是你的真心话?”
“是。”
“那好,池临便如你所愿。”
…………
池临走的没有征兆——对月绸和季洌他们而言。
两天后,他离开了。
仅仅带走几件衣物,我从他房里发现被撕成两半的卖身契。
月绸一直想不明白池临为什么突然走了,几次欲言又止,终究没敢问我原因。而季洌看着人去楼空,徒然张了张嘴,什么话都没说,紧了紧握着砍柴刀的手指转身就走。
再见到季洌,他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知心事里装的是谁。
纵然池临不辞而别令他们难过,这日子还是照样要过。季洌开始沉迷与亲卫队其他兄弟执行各种任务,整日不见人影。月绸向二王爷院子里的老嬷嬷学了女红,一针一线游刃有余,看得画眉也跟着来了兴趣,两小姑娘在我屋里头探讨鸳鸯怎么绣。
这话我接不下去,索性一个人出去走走。
听说二王爷出府,路过其他院落吃了个闭门羹,里头的小厮均异口同声道他们的主子和王爷出门了。
这倒有趣万分,二王爷又受不了寂寞,这回带着一群男宠出府游玩?想不到他还有如此高调的时候。
我打算回去,但一想到月绸和画眉大约还没绣完鸳鸯,此时回去也是碍手碍脚,于是多走几步去了后花园。
人间最美四月天。繁花簇锦,春意盎然。
走过路过还是错过的好。
因为凉亭石椅,长公主优雅品茗。
身边的侍女巍然不动。
我正想趁着她还没发现悄悄离去,她忽而放下茶杯,身边的侍女朝我这边厉声喝道:“什么人!胆敢惊扰长公主?”
我不得不服那侍女的耳力,我只挪了一步就被她发现了。
是祸躲不过,我只好从柱子后面出来,作揖拜道:“参见长公主。”
她似笑非笑的抬眼,做了个手势让我坐。
既然她有心留我,我就不客气了。
她又对方才出声的侍女道:“也给株幽公子沏一杯茶,就用我从皇宫带来的茶叶。”
“是,公主。”侍女面无波澜,始终没给我个好眼色。
茶是好茶,可惜一起品茶的对象是长公主。
她自顾喝茶,也不说话,似乎真的只是让我来陪她喝茶。我打破沉默,“王爷不在府里,长公主怕是要等很久。”
她淡淡道:“没关系,本宫有的是时间等。”
“况且,本宫也没有说是来找他的。”
她的目光在我身上打转。
我被她看的浑身发冷,年纪长了不少,她看人的眼光还是没变,直要把人看穿个窟窿。
“茶不错,多谢长公主的好茶,株幽想到还有要事,就不打扰长公主品茶,先行告辞。”我站起来方要行礼走人,听到她嘲弄道:“一个男宠,相当废人,能有什么要紧事。”